四川青城山背靠雄偉的邛崍山脈,隱伏在幽深的岷江峽穀之中,山上林木蔥籠、四季長青,諸峰環抱。


    因形如城廓故得名青城山。


    青城山素是修行聖地,東漢末年,天師張道陵在青城山設壇傳教,青城山因此有道教“第五洞天”之稱。


    晉以後,山上道觀佛寺日益增多,唐時,道佛兩派得教徒,屢屢發生爭奪青城山的事件。


    因為官司一直打到了唐玄宗那裏,唐玄宗為此下敕詔:“觀還道家,寺依山外舊所。”從此青城山成了道教一家之天下。


    青城山幽靜,所以曆代文人墨客,來青城山尋幽訪勝者頗多,唐代大詩人杜甫寫道:


    “自為青城客,不唾青城地。


    為愛丈人山,丹梯近幽意。”


    杜甫以“幽”字點出青城山的特色,久而久之人們把“青城天下幽”和“峨眉天下秀”相提並論,名揚天下。


    不過,峨眉山因為佛門教徒甚多,世間反而多有流傳,青城山所在,妖魔鬼怪奇多,不似峨眉清淨。


    這些流言大抵是當初道佛之爭延續,佛門教徒對唐玄宗將青城山判給了道教多有不忿。


    說到底,名山大川蘊含天地靈脈,靈氣逼人,修行有如神助,隨便尋一個洞府都能修煉有成。


    有些妖魔鬼怪再正常不過。


    譬如今日,青城山腳下一處洞府,仙草漫漫,靈氣四溢,正是青城山一脈少有的修行寶地。


    洞府主人是一條修行有成的白蛇,道行高深,在一千七百年前便可以化為人形,如今更是苦修千餘年,距離得道飛升也隻差最後一步。


    洞府中一陣法力波動。


    那白蛇睜開一雙極具靈性的眼睛,眸子中精光閃閃,似有波紋流轉,數丈長的蛇身蜿蜒扭動,神奇的是洞府中的花花草草沒有任何碾壓的痕跡。


    洞府中央的石柱上供奉一顆寶珠,晶瑩剔透,靈光閃現,正是白蛇吐出的內丹長年在此接受天地靈氣洗煉。


    白蛇張開巨口便有一股吸力湧出,將拳頭大小的內丹吸入腹中,片刻之後白蛇化作人形。


    一雙潔白晶瑩的玉腿憑空踏出來,如玉之潤,如緞之柔,十顆珠玉一般的腳趾白裏透紅。


    修煉有成的白蛇化形成一名女子,渾身上下不著寸縷,這天地生成的樣貌自是人間絕色。


    微微感受一番,女子輕輕一揮手。換上一身銀光閃閃白衣綢緞,遮住完美無瑕的身軀。


    再看豔美絕倫的麵容,明眸善睞,肌膚皓如凝脂,滑膩似酥,實在是清純可人。


    本就白皙的女子,穿上一身白衣,當真是清麗出塵,美若天仙,好似出水芙蓉,螓首蛾眉。


    尤其是雙目之間自有一份俏、美、柔,麵瑩如玉,雙瞳剪水,不僅是豔麗多姿,還自有一番嬌媚可愛。


    “一千七百年了,法力進無可進,自從拜在師尊門下修行至今,始終無法得道升仙。


    白素貞啊白素貞,一心修行有何用,看來還是得拜見師尊,求得那成仙之法。”


    白蛇自然就是那青城山下白素貞,修行將近兩千年,道心堅定,隻為褪去妖身,得道成仙。


    白素貞口中的師尊就是黎山老母,是神話傳說中的女仙,由於居於驪山亦被稱作驪山老母,武當山道教稱其道號為玉清聖祖紫元君。


    關於黎山老母的傳說,不勝枚舉,傳說她橫跨多個時代,具有極為強大的法力,教出各個時代中的英雄女將。


    其中齊宣王的妻子鍾無豔、薛丁山的妻子樊梨花、高君保的妻子劉金定和楊門女將穆桂英等。


    白素貞算是黎山老母的弟子之一,昔年白素貞剛剛化形,差點慘死在一名捕蛇人手中,幸虧被一牧童搭救。


    後來白素貞尋訪仙緣偶遇黎山老母,得到仙道傳承,還被黎山老母賜下雄黃寶劍護身。


    如今修煉有成,離成仙隻差一步,白素貞自然是要去拜見黎山老母,像她這類精怪,若沒有引路人,隻怕一輩子也休想踏入仙道。


    念頭一起,白素貞便離開青城山,前往驪山,拜見黎山老母,她一路騰雲駕霧,好不快活。


    奈何白素貞的運氣向來是不好的,她就是想成個仙,有什麽錯,最後還是被壓在雷峰塔下麵。


    這次,白素貞興致衝衝去見師尊,哪成想,騰雲駕霧太過張揚,好巧不巧竟遇上真武大帝上天朝拜玉帝歸來。


    真武大帝在雲中,忽然運開慧眼,隻見一股妖雲從天邊而來,正是白素貞太興奮,擋了真武大帝的雲路。


    於是真武大帝勃然大怒,喝道:“何方妖孽,妄起妖雲!”說罷便要讓麾下神將擒拿白素貞。


    白素貞聽到天上猛然想起威嚴之音,身子下意識一顫,等認出前方神仙是何等存在頓時嚇了一跳。


    真武大帝,哪個妖孽不怕?


    不過白素貞畢竟修行將近兩千年,雖然心裏打鼓,但依舊很鎮定,隻見她噗通跪下,祈求道:


    “小畜是青城山下一白蛇白素貞,修行一千八百餘年,不敢毒害生靈一絲半粒。


    然而至今不能成正果,今要往南海求見觀音菩薩,叩問仙緣,不知道聖帝駕臨,有失迴避,死罪!死罪!”


    “觀音菩薩?”


    真武大帝聽聞登時止住麾下神將,隨後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小畜,要往南海也不知真假,倘若發下誓願,吾便放汝過去。”


    白素貞心中一凜。


    聖帝果然不好糊弄,竟要她發誓,實際上白素貞若是將自己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告知真武大帝,待真武大帝驗明後自然會放她離開。


    奈何當初白素貞拜師黎山老母時,曾被黎山老母要求不得泄露絲毫有關她的消息,否則便不認她這個弟子。


    故白素貞絲毫不敢提及黎山老母,黎山老母這麽做也能理解,因為拜師時就已經言明,妖怪不通人性,怕其打著自己名頭,在外作惡。


    西遊記中,菩提老祖教出孫悟空,還反複叮囑在外麵惹了事千萬別把自己說出來,都是一個道理。


    所以麵對真武大帝白素貞也沒法,隻能靈機一動撒了個謊,說是去南海找觀音菩薩叩問仙緣。


    畢竟觀音菩薩在三界名聲還不錯,大慈大悲的名聲傳出來肯定是有點東西的,可惜真武大帝也不好糊弄。


    白素貞說去拜見觀音菩薩,可以,隻需要她發個道心誓言就行,想要成仙就沒人敢違逆誓言。


    “哎…”白素貞心中歎口氣。


    她看了看雲下正是西湖,發誓道:“小畜若有謊言,沒有去拜見觀音菩薩,他日必遭雷峰塔壓身!”


    真武大帝聽聞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善,汝自去吧,下次要記得收斂妖氣,省得徒增麻煩。”


    “多謝聖帝提點!”


    白素貞一臉鬱悶,明明去見師尊,結果半路殺出個真武大帝,平白無故還發下誓言,沒辦法,看來隻能先去拜見觀音菩薩了。


    觀音菩薩居於南海,也不算太遠,久聞這位菩薩大名,白素貞想著去見見也不是壞事。


    萬一這位菩薩真能給出什麽建議,說不定還是賺了,這次,白素貞吃一塹長一智,低調行事,前往南海。


    隻是行至峨眉山附近。


    白素貞忽見下方峨眉山人頭攢動,仔細一聽,原來是方圓千裏的信徒得知今日觀音菩薩會在峨眉山顯靈,所以都過來拜見。


    觀音菩薩顯靈在民間是一件大事,有幸見過菩薩,必定心想事成,後半生好運連連。


    “觀音菩薩在峨眉山顯靈?”


    白素貞心中一動,這還真是巧了,直接在峨眉山拜見觀音菩薩就是,何必再去南海?


    當下,白素貞便混在人群中上山,及至峨眉山金頂,一眾信徒烏泱泱跪倒在地,祈求觀音菩薩顯靈。


    下一秒,一陣佛光閃耀。


    隻見金頂上空,觀音菩薩及童子,顯化而出,麵對終生,麵目慈祥,聆聽眾人訴求。


    目光一掃,觀音菩薩忽然停下來,看到跪在地上虔誠祈禱的白素貞,一眼就看出它不是人。


    “下跪何人?”


    觀音菩薩未曾開口,聲音卻是清晰的傳入白素貞的耳中,白素貞恭敬一拜說出的話也隻有觀音能聽到。


    “青城山下白素貞叩見觀音大士!”


    觀音聽聞便已經洞徹白素貞跟腳,依舊是麵色慈祥,和聲問道:“你有何心願,要求於我?”


    “觀音大士容稟,白素貞在青城山修行千年脫胎換骨成就人身,想求大士指點,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善哉,善哉,難得你道心堅定,隻是伱塵緣未了,又如何才能得道飛升呢?”觀音緩緩說道。


    白素貞聽聞連忙說:“觀音大士,弟子此心一定,眾念皆寂,任何塵緣都願意舍棄!”


    “塵緣可棄,恩情難忘,白素貞,你尚欠人間一樁恩情,並且還親口允諾難道忘了嗎?”


    “啊!”白素貞頓時想起來說道,“是那位救了我的牧童,可是如今已經過去一千七百多年,弟子又該如何去報恩呢?”


    觀音看著白素貞意味深長地說道:“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有緣千裏來相會,須往西湖高處尋!”


    話音一落,觀音已經消失在麵前,白素貞心中茫然,得到觀音指點迷津後她哪裏還想去拜見黎山老母,隻想趕緊去西湖等三月三了卻人間恩怨。


    …………


    錢塘縣,慶餘堂。


    張景雲經過姐夫李公甫大力推薦,不得不來到這家藥鋪當學徒,藥鋪掌櫃王員外為人親和,聽李公甫說自家內弟精通醫道,便答應讓他來試試。


    然而剛來兩天。


    張景雲就憑借著一身精湛的醫術,讓王員外連連誇讚,有時候開了方子拿不準,甚至還要請張景雲評點。


    “漢文啊,看這個方子怎麽樣?”


    適時,王員外拿著一張方子過來,虛心求教,張景雲的醫術早就升到圓滿層次,在王員外眼中,張景雲就是百年難遇的醫道天才,極為客氣。


    張景雲知道王員外這個人有善心,開藥鋪的誌向竟是希望有一天藥鋪無人問津,這樣就天下無病了,他遇到一些窮苦人家也不吝施舍。


    “唔,王員外的書法越來越好了,一起一落,都有來曆,依我看甚至直追二王。”張景雲看著方子隨口說道。


    “哈哈,哪裏哪裏,寫得太著急,過於潦草,能看入眼就行。”王員外的書法確實沒的說。


    “就是方子還不夠王道,您且看,再加上一味甘草如何?”張景雲忽然開口說道。


    “甘草?甘草!嗯,果然更王道,好!”王員外興致衝衝的跑迴去提筆就添了味甘草。


    張景雲在藥鋪裏的地位越來越高,眾人都看在眼裏,就是姐姐許嬌容覺得有點奇怪。


    李公甫是推薦張景雲去當學徒的,目的是將來開一家自己的藥鋪,怎麽才幾天連王員外都讚歎不絕呢?


    “嗐,我要知道漢文有這個本事,早就出錢給他開藥鋪了。”許嬌容後悔的說道。


    李公甫握著她的手:“這有什麽,漢文年方十八,連個媳婦都沒有,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說起媳婦,也是時候…”


    門外,張景雲聽到聲音腳步一頓,“我這姐姐,要是給我找個媳婦還怎麽娶白素貞呢?”


    悄悄一轉身,張景雲出去閑遊了,專往深山老林走,修道這麽多年,說來張景雲還沒得過什麽正經機緣。


    白素貞都可以拜師黎山老母,還有觀音菩薩指點,張景雲也想著能不能找個有背景的師父之類的。


    張景雲換了衣服,衣著不長不短,像是體裁的,戴著黑漆頭巾,腦後一隻白玉環,穿一領青羅道袍,腳蹬著一雙皂靴,打扮得上下齊整。


    不得不說,常言人靠衣服馬靠鞍,張景雲行走之間,身上那股靈氣便抑製不住的湧出。


    隻是在山林中穿梭幾日。


    隱士高人沒見幾個,好不容易被人瞄上,結果還是個老和尚,老和尚也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他有慧根。


    許仙是有慧根的人。


    張景雲也充分繼承了這點。


    “小哥,好個相貌!”


    一個聲音突然在張景雲身後響起,迴頭一看,一個慈眉善目、須眉皆白的老和尚笑吟吟地開口。


    “老師父,失敬了!”


    張景雲客氣迴道。


    老和尚指了指遠方說:“你聽。”


    張景雲傾聽,是女子唱歌的聲音,聲音清脆婉轉,頗為動人,當下輕聲說道:“嬌滴滴的,倒像是百靈鳥。”


    “嗯。”老和尚點了點頭,繼續說:“你可能不知道,世間還有更好聽的聲音。”


    “什麽聲音?”


    “暮鼓晨鍾獅子吼!”


    張景雲目光微凝,和尚雙手合十,“不錯,正是貧僧所念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老和尚口誦佛號,真如洪鍾大呂,直入人心,響徹山林,將遠處一眾女子唱歌的聲音壓到徹底消弭。


    “大師聲音好大!”


    張景雲心中一凜,老和尚不簡單,這聲佛號用了法力,尋常妖怪估計瞬間就會被鎮殺。


    “哈哈,不是聲音大,是力量大,小哥可知道,法力無邊,海裂山崩!”


    張景雲搖頭說:“不知道,大師,什麽法啊,海啊,山啊,我不懂。”


    老和尚眼睛一亮,“你能說出法、海、山,就證明小哥頗有些慧根,因為貧僧法號正是…”


    “法山?”


    法海:“………”


    “貧僧金山寺法海!”


    張景雲連連道歉:“對不起大師,是我愚鈍,猜錯了。”


    法海搖搖頭說道:“無妨,無妨,小哥也算是道破貧僧一半法號,可願意放下塵緣,拿起禪杖,雲遊四海,四處為鄉,終有一日能修成正果。”


    張景雲連忙拒絕:“大師誤會了,我不能當和尚,我還想如何如花似玉的媳婦兒,生兒育女呢!”


    法海:“………”


    法海臉色一沉說道:“阿彌陀佛,看來小哥不懂何為正果,不知今日機緣何其珍貴!”


    “大師不懂愛情。”


    “哼!你有此等俗念,必遭佛殲,到時候大禍臨頭,看誰來救你!”法海扔下一句話便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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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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