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陸文昭手腳皆被鐵鏈拴住,整個人都被吊起來,嘴裏還被綁著防止咬舌的圓球。


    張景雲看到這一幕嘴角頓時一扯,感覺有點眼熟,他電腦裏的學習資料中似乎有過。


    但大多是綁在女的嘴裏。


    張景雲連忙看向丁白纓。


    她跟丁翀、丁泰被關進另間牢房,嘴裏沒被塞奇怪的東西,畢竟策劃謀殺天啟是陸文昭主導。


    自然重點拷問陸文昭。


    但在魏忠賢下令之前,在場眾人,沒一個人敢對陸文昭下手,畢竟陸文昭死在自己手裏就麻煩了。


    “陸文昭,你看誰來了!”


    沈煉忽然開口說道。


    陸文昭嘴唇發白,很難睜開眼睛,恰在此時,裴綸一盆冷水潑來,直接將陸文昭澆醒。


    他不確定,崇禎是不是真在藏拙,難道那火耗歸公的建議,崇禎就是隨便提一提的嗎?


    當陸文昭手上粘上無辜人的鮮血,他做的事就不足以稱之為正義,不過是找個能說過去的借口。


    一直胖如豬爪的手剛抬起來一些,就垂落下去,好在信王眼疾手快,一個滑步半跪在床邊,握緊他的手。


    魏忠賢默然不語,看著懸空利劍,又看看床頭的折子,還是那份建議火耗歸公的奏折。


    “反正紅薯產量大,總歸是好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崇禎擺了擺手示意魏忠賢退下。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哎,廠公嚴重了,能者多勞嘛,這等變革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廠公可以慢慢來,朕偶然得到一把寶劍,便送與廠公,望廠公成為大明利劍!”


    張景雲卻擺擺手說:“堅決不行,他都已經是貪官了,再讓他留任,那不就是縱容他勒索百姓?”


    每年都要虧空二百萬兩。


    陸文昭額頭青筋暴起道:“混賬,你連你師父都不放過嗎?她怎麽會收你這個混蛋玩意當徒弟!”


    錢從何處來,東林黨能拿出來嗎?他們的口號是少征稅,甚至取消鹽鐵稅以及礦山稅。


    而他魏忠賢,就是在火焰最中心,日日夜夜被過烤的那個人,他甚至希望東林黨能再出個對手,維持平衡。


    “閹黨…真是好手段!”


    然而未到半年。


    “師伯,你也不想師父她…”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竟瞳孔一縮,刹那間冷汗淋漓,一動不敢動,隻見其頭頂一把利劍懸而不落。


    “哼,那就來點他們意想不到的,讓戶部侍郎和刑部侍郎去查時,再帶上四十名候選官吏一同參與,查出來一個貪官,立刻派候選人補上位置。”


    那些還沒徹底威風起來的東林黨,就被提前被扼殺在搖籃中,大明百官都籠罩在廠公魏忠賢的陰影下。


    “那若是連當地上司都袒護屬下,該怎麽解決?比如江南錢糧積欠,官官相護,外官很難查清。”


    “吾弟…”


    如今境地卻是生不如死。


    張景雲對沈煉和裴綸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的退出詔獄,牢房裏隻剩張景雲和陸文昭。


    這是從萬曆開始登台的一個名詞,即,各地官府收稅,將碎銀熔化重鑄為銀錠時的折耗。


    內閣首輔韓曠、魏忠賢還有信王,恭敬的站在皇帝床前,此時,天啟皇帝因落水染病,全身浮腫。


    他定睛一看,“丁修?你怎麽…”


    翌日,魏忠賢帶著折子登上朝堂,宣布了火耗歸公之決策,頓時引來一波胸有澎湃的反擊。


    而當東林黨被徹底打壓後。


    貪官貪的錢大部分就是火耗折損,因為他們會多征甚至比全部稅銀還多的火耗錢。


    “那如果就是你幹的呢?”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狠。


    陸文昭頗為詫異,“你本事不小,竟然得信王如此看重?你不怕自己會是下一個我嗎?”


    一時間朝野震動。


    張景雲忍不了,祭出撒手鐧。


    天啟七年,乾清宮內。


    他自己就是一邊,連未來的皇帝,都是自己的手下,看到自己依然要跪拜參見,這些陸文昭就沒必要知道了。


    “來人!給我來人!”


    天啟虛弱到抬不起手。


    這一刻,魏忠賢恨不得半年之前,倒台的是他們閹黨,閹黨垮台也就垮台了,死的痛快。


    碎銀熔鑄官銀總是會損耗一部分,全國稅銀加起來也是筆不小的錢,自然不能由朝廷承擔。


    跟上次懸在他頭頂的一般無二。


    崇禎噗通就跪在地上。


    平衡打破的下場,就是如此煎熬,日子一天天過去,信王登基過去幾個月改年號為崇禎。


    “你謀殺的皇帝,你連累我師父,跟我有什麽關係?如果不是你,師父還在京城開武館!”


    陸文昭眼中滿是譏諷。


    簡直是愚蠢至極。


    崇禎點了點頭:“多了一項賦稅,雖然實際上給百姓減輕了負擔,但卻會落個罵名。


    革職留任就是讓當官的戴罪立功,繼續在衙門裏幹活彌補虧空,曆朝曆代這種做法都很常見。


    “師伯也別用這種眼神來看師侄,這一萬兩是我自己掙得,寶船紀要伱還記得吧?我搶到手的。”


    張景雲笑笑不說話。


    大明舉國上下包括新任皇帝在內,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魏忠賢,什麽隻手遮天,皇帝亦要彎腰禮拜…捧殺!


    幾天後,火耗歸公之策開始施行,由魏忠賢力排眾議,堅持施行,就當是為大明獻出最後一份力。


    崇禎點點頭,“既然是這麽迴事,那這項決策就由廠公實施好了。那些人還敢攻擊廠公您?”


    用官員的話來說就是,朝廷上下,已經很不容易了,連年欠官員俸祿都是常態。


    “陛下,奴婢能力不足恐負聖恩…”


    魏忠賢怒了,他都已經要玩命了,貪官還隻想保住自己銀子?魏忠賢遂向崇禎提議,查處貪官,彌補虧空。


    所謂火耗歸公,即明確多征份額,明明白白的告訴交稅人,你隻需要多交這些錢即可。


    直到這一天,魏忠賢被崇禎召見,崇禎遞給他一道折子,裏麵上疏了一條關於火耗的建議。


    “以往都是這麽做的,效果不佳。”崇禎點頭說道,這是朝廷慣用的辦法,但上有正策,下有對策,那些人早就摸透了朝廷的套路。


    實際上大明官員的俸祿少得可憐,一縣之尊,可能一年到頭也隻有幾十兩銀子的俸祿。


    張景雲忽然有些憐憫陸文昭了,“師伯,你還沒明白嗎?你和師父不過是東林黨與閹黨爭鬥的棋子。”


    張景雲一臉無語,明明是自己蠢,看不出來被人利用,非要為自己的堅持拉上一堆人陪葬?


    他給自己設計的結局是鳳陽守陵,在老朱家墳前了卻此生,而不是在士紳地主的討伐聲中粉身碎骨。


    他看了看牆壁,僅一牆之隔。


    但萬萬沒想到皇帝不僅要鏟除他,還要榨幹他最後的價值,想要所有罵名都由他魏忠賢一個人背!


    崇禎召魏忠賢覲見又拿出一奏折,魏忠賢看了看,氣血翻湧,嘴唇竟不受控製的顫抖。


    魏忠賢頓時一臉淡疼說,“陛下,欽天監如果有這本事,全國各地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流寇。”


    “這是大人的兒子?”崇禎問。


    崇禎也不逼迫:“這件事不著急,廠公迴去再好好想想,另外在陝西推行玉米和紅薯也要抓緊時間,欽天監稟告陝西或有天災,當有叛亂。”


    魏忠賢原以為若信王是愚蠢之輩,會剛上台就鏟除自己,肅清朝堂,這是下下策,如果信王頗有能耐,他會穩定江山再鏟除他,以歸民心。


    他豁然抬頭看向人畜無害的崇禎,心裏最害怕的事出現了,當初卑躬屈膝的信王漏出了獠牙。


    她是魏忠賢義女,深受器重。


    “我不會說的,與其害了東林黨,還不如我一個人承擔這一切。”陸文昭緩緩說道。


    翌日,魏忠賢看到崇禎的決策後,頹然一歎,他知道,自己拿點手段絕對鬥不過眼前這位皇帝了。


    信王竟然選擇與魏忠賢同流合汙,放棄了支持自己的東林黨人,不惜造成血洗東林黨的慘劇。


    “你到底是哪邊的?”


    查個案子就被背後捅刀?


    魏忠賢則說:“這火耗歸公之後,當官的官吏確能增加收入,讓真正缺錢的清官有了錢,讓真正的貪官不敢明目張膽多貪錢,一舉兩得,但它就是不能施行,望陛下知曉。”


    劍尖距離他鼻尖隻有一寸。


    魏忠賢連忙道:“陛下聖明。”


    戶部每年財政收入不到四百萬兩,然而因與後金即大清連年戰爭,每年的支出約為六百萬兩銀子。


    魏忠賢的幾大心腹親信,趙靖忠、鄭掌班、魏廷,看到眼前這一幕也不禁傻眼。


    崇禎說:“有人說貪官雖然貪點,但能力是有的,朝廷培養出一個官員不容易,不妨讓他革職留任。”


    “後悔有什麽用?”


    隻能再苦一苦百姓。


    “皇兄…臣弟在呢!”


    陸文昭看到信王的腰牌直接怔住,這是信王的貼身腰牌,持腰牌者如信王親臨,這番話意味著什麽?


    陸文昭:“………”


    陸文昭還以為是魏忠賢逼迫信王,信王不得不與東林黨劃清界限,否則他會被扣上謀殺皇兄的罪狀。


    魏忠賢看著手中的折子手腳冰涼,“火耗歸公?這是哪個逆賊提出來的建議?此人該斬!”


    “我說…”


    這輩子他最對不起的就是丁白纓,東林黨大勢已去,信連王都在閹黨麵前低頭,他能有什麽辦法?


    魏忠賢手中折子啪的一聲摔落。


    張景雲說:“扯淡,這說明此官員勢力在當地盤根錯節,應立刻派錦衣衛查明是否有惡勢力欺壓百姓。”


    民心有了,而大明也亡了。


    至於比火耗多出來的錢怎麽處理,折子裏麵也說的明明白白,給官吏當做養廉銀,補貼家用。


    魏忠賢腦子一轉當即拒絕。


    隨著新任皇帝登基。


    魏忠賢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說道:“此法一旦施行,那些貪官汙吏會群起而攻之。


    張景雲搖頭。


    多出來的一部分怎麽辦?


    他登基剛一年,還未有子嗣。


    “你知道那會害死多少人?”


    “好在,我還有大人相助…”


    崇禎問魏忠賢:“廠公何意?”


    “這是對我的警告嗎,意思是說,在我身邊還有您的暗子,做什麽決定前想想頭頂的劍是誰的?”


    何為火耗?


    魏忠賢的下場,他早已看透。


    其實陸文昭從利用淩雲凱殺北齋,逼沈煉火燒案牘庫、背後捅刀裴綸就已經大錯特錯了。


    “為何不能施行?”


    ………


    對閹黨沒有半點打壓跡象。


    “師伯,你和師父落到如此田地,連我師父都要被你害死,你心裏一點都不後悔嗎?”


    會說陛下您橫征暴斂,壓榨百姓,甚至煽動百姓,畢竟他們隻知道多一項火耗,就多交一部分錢。”


    所以各地官府征稅時會多征一些,就是為彌補火耗損失,但絕大部分官府多征的稅銀往往比實際差額大。


    裴綸有什麽錯?


    陸文昭盯著他:“連你也這麽說,看來你與閹黨都是一丘之貉,收了魏閹多少銀子?”


    “攤丁入畝…陛下不會是想讓奴婢去施行吧?奴婢…做不到啊,請求陛下發配奴婢到鳳陽給太祖守陵!”


    魏忠賢明白,隻有一把劍能殺他,那就是天子之劍,他被騙了,崇禎之前的軟弱無能都是裝的,大明這位新君或許真是一代雄主,


    當天晚上,崇禎跑到張景雲麵前,正要跟他匯報魏忠賢臉色,卻見張景雲懷抱嬰兒,滿臉笑容。


    朱由檢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身影,赫然是張景雲,自從張景雲將他從死亡邊緣拉迴來,朱由檢就再也掙脫不了那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


    這自然就是官員們的收入了。


    張景雲想了想:“這倒也不算難,派戶部侍郎和刑部侍郎去查,二人一個管賬冊,一個管抓人。”


    內閣首輔韓曠有天塌下來的感覺,魏忠賢也達到從未有過的高度,在外人看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都擋不住他。


    當地人自願集體出錢來彌補虧空,還有萬民傘,請願書,能否讓此人官複原職?”


    趙靖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師伯把該說的一字不落說出來,或許你和師父還有活路。”


    張景雲伸手亮出信王腰牌。


    天啟皇帝說完便閉上眼睛。


    信王朱由檢握著他的手久久不放,他唯一的兄長沒有了,隻留下自己還要跟這群豺狼相鬥!


    崇禎遞給他一把寶劍。


    崇禎恍然大悟,他借著又說道:“還有人說,有些貪錢的官在當地還頗有聲望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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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真能讓大明中興?


    隨著陸文昭開口,加上寶船紀要,沈煉、裴綸等錦衣衛盡數出動將涉案的東林黨人連根拔起。


    皇帝即將走到人生終點。


    張景雲說:“一萬兩。”


    天啟皇帝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忽地,他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吾弟,當為堯舜!大明是你的了!”


    張景雲看著他說道:“閹黨也好,東林黨也罷,說到底都是為了爭奪權利而狗咬狗。


    趙靖忠也覺得不可思議,“幹爹,昨天是我當值,怎麽可能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潛入您的房間?”


    你和師父蹚這趟渾水就沒好下場,我這麽做也是為你們好,你把該說的都說了,我請信王去信一封,讓你去邊軍盡最後一份力吧,朝堂不適合你。”


    “義父,除了我們幾個誰能悄無聲息潛入您的房間?一定有內鬼!”魏廷沉聲道。


    “幹爹,兒子冤枉啊!”


    他不僅是棋子,還是棄子!


    曆朝曆代的皇帝都以減稅為功績,我卻把暗地裏的規則擺到明麵上,給了貪官汙吏可乘之機?”


    魏廷直視趙靖忠,毫不掩飾說道,誰不知道這些天趙靖忠像條狗似的恨不得貼在崇禎屁股後麵tian。


    崇禎將各大官員的理由娓娓道來,坐在龍椅上的赫然是張景雲,二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大明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整個人都比之前大了一圈。


    終於,陸文昭鬆口了。


    乾清宮內。


    “大人真乃神人!屬下佩服至極!”這些麻煩是魏忠賢整理出來讓他定奪的,崇禎的想法跟張景雲比,簡直不值一提,上不得台麵。


    陸文昭按耐不住問道。


    說他是信王的人,又跟閹黨攪和,說他是閹黨的人,又被信王看重,竟連貼身腰牌都舍得拿出。


    而魏忠賢則在皇帝的陰影籠罩下,當東林黨還成氣候的時候,魏忠賢就是絕對安全的。


    崇禎登基後。


    魏忠賢帶著疑惑沉沉睡去。


    張景雲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說道:“師伯,我有你那麽蠢嗎?連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單靠這筆錢了一個人活著還湊活,若是一大家子指定活不下去,所以火耗差額的錢都是官員默認的收入。


    因為如今的信王就像個小廝一樣,恭恭敬敬的站在魏忠賢身後,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隻是大明的貪官太多了,甚至於,都到了官官相護的地步,對貪官維護的理由五花八門。


    像一隻白胖白胖的豬。


    “不,這是你的兒子!”


    “他讓我告訴你,魏忠賢問什麽,你就說什麽,哪個讓你與郭真合謀刺殺皇帝,全都說清楚。”


    是夜,魏忠賢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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