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白平聽完之後,已經是胸口起伏,吹胡子瞪眼了。


    “你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喝喝,是不是血口噴人,讓你家公子出來,與我對峙一番不就得了?


    白公子既是讀書之人,當是懂得為天下百姓謀福。


    如今全村人命攸關,他若還是躲躲藏藏,豈不是落了讀書人的名頭?”


    李清風說的義正詞嚴,大夥也都挑不出毛病。


    村民百姓都是極易煽動的。


    村長讓他們跟著鬧鎮魔司的事,他們就敢跟著鬧,跟著砸臭雞蛋。


    如今李清風已經說明利害關係。


    若真是白啟明威脅了他們的性命,村長又算個吊?


    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吼道:


    “村長你說句話啊,這小哥說的有頭有尾,你要覺得你兒子是清白的。


    讓你家老二出來和他對對不就完了。”


    “對啊,出來對對。”


    這世上從來都不缺看熱鬧的人,就如此時。


    見群情激奮,身後的張青忍不住壓低聲音:


    “這些事情都屬實?”


    李清風不動聲色的晃了晃眼珠子,他連搖頭都不敢。


    “基本都是猜的。”


    “猜的!猜的你也敢說?”


    “大人,我們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


    李清風指了指村口,手眼的目力極強,也因此李清風可以看到遠處村口的情況。


    此時村口已經刮起了黑風,吞沒了屋子。


    這黑風正在朝著村中央聚過來。


    黑風裏有什麽,誰也不得知。


    和妖鬼有過幾次接觸的李清風基本上可以判斷,沒什麽好事。


    張青默默點頭,肯定了李清風的做法:


    “你小子,也算有幾分急智。”


    另一頭。


    村長白平被逼的沒辦法,隻得迴頭低聲告訴管家:


    “老二在幹啥呢?趕緊把他找出來解釋一下。”


    “是,老爺。”


    在這不長不短的等待中,李清風突然感覺到張青的氣息一變,隨即抽出了鋼刀。


    “來了。”


    “嗯?”


    李清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黑風已經掩蓋了樵夫和藥郎的房間。


    隻見樵夫那頭,一個血糊糊的五肢怪物由血管連接,晃晃悠悠的從黑風中走了出來。


    在另一邊的藥郎那,一個胖如圓球的怪物,如同不倒翁一樣挪動。


    它身上散發著大量的綠氣,隨著黑風擴散,是毒是藥,也不可知。


    正是樵夫和藥郎。


    “織女的屍體已經處理掉了,而且就在這裏,怎麽還有?”


    李清風轉頭看向地上的織女,語氣有些不解。


    張青握緊鋼刀,做好了戰鬥的姿勢:


    “那隻能說明靈異源頭不在於她,或者不在於她的屍體。”


    “那現在怎麽搞?”


    “伱叫李清風是吧?”


    張青話鋒一轉,李清風不明所以。


    “怎麽?”


    “靈異之物一般都是由極強的情感意念固化,又遭遇天道靈氣加持所生。


    所以這怨鬼誕生之地,往往都是此人生前情感最為強烈的地方。


    找到它,解決掉,咱們就能活。”


    張青說的話有些硬,李清風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要幹啥,別給我整什麽舍生取義那套吧?”


    “舍生取義?倒是符合我等匹夫心氣。


    這事交給你了,我盡量給你拖住,不過我這人實力平平,估計指望不上,徐銘,走了。”


    說罷,張青便直接朝著樵夫和藥郎衝去。


    “好。”


    不怎麽說話的徐銘應了一聲,便跟在張青後麵。


    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李清風愣了足有兩三秒。


    他也不作小女兒態勢,轉頭對著村長白平大罵道:


    “你他媽的能不能快點?要死人了!”


    “你,你竟然……”


    “來了來了,二少爺來了。”


    在眾人的期盼下,管家拉著白啟明走了出來。


    這白啟明唯唯諾諾,眼神躲閃,步伐虛浮,李清風看了就直皺眉。


    這特麽不和前世的那些死宅差不多麽?


    犯了事不願意背鍋,躲自己屋裏狠狠獎勵自己?


    看他那熊樣,到底獎勵了自己多少次,才能虛成這樣?


    李清風恨不得衝上去“邦邦”給他兩拳。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白啟明,你與那織女溫寧私定終身,珠胎暗結,又遭屠夫,樵夫,藥郎三人勒索錢財,可有此事?”


    李清風聲音洪亮,血勇之氣把武夫的氣勢發揮到淋漓盡致,白啟明這書生根本不敢和李清風對視。


    懦了半天,李清風直接一巴掌甩他臉上。


    啪!


    “你懦你媽呢?說!”


    “確有此事。”白啟明點了點頭。


    聽他承認,現場一片嘩然。


    見李清風毆打自己兒子,到現在還拎不清的村長白平,就要上來討說法。


    梁薇直接上前一步,拔刀而立。


    鏘!


    “鎮魔武備審案,爾等退後。”


    見白平被攔,一些有心的村民已經叫嚷起來。


    “白老頭你滾下來吧,別耽誤武備辦案。”


    “你是想讓大夥跟你這狗兒子一起死麽?”


    “我記得這白啟明,不是和那縣尊家三小姐定了親麽?”


    “身有婚約,又勾這織女,真不是個東西啊!”


    “就是他害的我等遭遇惡鬼!”


    正在訊問的李清風也是豎起耳朵,在某一村民說白啟明和縣尊小姐定親的時候,他才明白。


    為什麽白啟明不願報官了。


    報官是跟誰報?


    縣令,也就是縣尊報官。


    白啟明和縣尊三小姐有婚約,然後再去報官。


    說自己和一個織女偷情被發現,還有了孩子,然後被人勒索?


    那縣尊怕是會立即解除婚約。


    再送這白啟明一聲“好死”。


    李清風緩了緩自己胸口的氣,繼續問道:


    “那你可知織女溫寧,遭三人勒索淫辱虐待?”


    看到白啟明又不吱聲了,李清風抬手又是一巴掌。


    “我特麽讓你說話!”


    “我知道。”


    “艸,你真是個畜生!”


    李清風很想一刀攮死這個畜生,可他又不能這麽做。


    心頭鬱氣唿唿喘,他都有點害怕自己憋狠了走火入魔。


    開啟手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李清風抓住白啟明的肩膀,細聲問道:


    “好了,白啟明,我也不打你,我們拋開那些不談。


    你好好想想,你和溫寧用情最深的地方,是哪?”


    白啟明低著頭,眼神恍惚,臉上還充滿愧疚。


    李清風心頭火起,沒忍住。


    啪!又是一巴掌。


    白啟明捂臉看著他,帶上了哭腔:


    “你不是說不打我嘛?”


    “你倒是說啊!”


    “我與溫寧也就是雨水之歡,談不上什麽感情,若說是有什麽用情至深的地方……


    我和她經常去村後田間幽會。”


    李清風聽完,轉頭看了一眼梁薇就要開口。


    可見她有傷在身,腹部幾乎殷紅,李清風又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有俠女之心的李珍珍。


    “李珍珍,你扛上溫寧的屍體,跟我走。”


    “額?我,我嗎?”李珍珍指著自己,眼神卻有些閃躲。


    見她這個樣子,李清風臉色略暗,還沒等他再次開口,梁薇已經扛起了織女溫寧的屍體:


    “走吧,來不及了。”


    李清風一聲不吭,抓起白啟明。


    白啟明滿臉惶恐,不知李清風要帶自己去哪。


    “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找條活路。”李清風聲音冰冷,不容反抗。


    拖著白啟明,就與梁薇一起遁入那黑風之中。


    “爹,救我,救救我!”


    白啟明的求救聲不斷在眾人耳邊迴蕩,但就算是村長白平,這時候也隻是張張嘴,沒有說話。


    留在原地的李珍珍看了眼王大年,小聲道:


    “大年,我剛才是不是應該跟李清風走……”


    “我不道哇!”


    “圓其,你說……”


    “李施主,怨氣要來了,小僧得做法護生,抱歉了。”


    圓其說完便原地打坐,搓著佛珠,身上冒出淡淡金光,罩住眾多村民,抗衡黑風。


    “唉……”李珍珍歎了口氣,隻覺自己懦弱不堪,到了關鍵時刻竟然還不如梁薇這個村姑。


    捕頭路開這時候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若是再退,這村民都不會放過他。


    “你們幾個,分散開來,護生吧。”


    “是。”


    ……


    李清風和梁薇已經紮入黑風中。


    隻是剛剛出村,就有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村後田間在哪?”李清風抓住白啟明的衣領問道。


    “我,現在我也看不見啊。”


    “地上的路不認識?估摸個大致方向就行。”


    “大概是這邊吧。”


    “你想好,若是走錯,我們估計都得死外麵。”


    “我沒瞎指,真的就是這邊。”


    見白啟明指的方向確定,李清風和梁薇也隻能朝著那邊走去。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


    隨著三人的深入,李清風在黑風中聽到了有人嚶嚶哭泣。


    哭泣的聲音越來越近。


    白啟明瑟瑟發抖,梁薇也是臉色難看,這樣的環境沒人會喜歡。


    突然,一隻黑手抓在了白啟明的肩頭。


    李清風瞬間出刀,猛龍過江,斬在那黑手上。


    黑手頓時如同碎裂的砂礫,一點點飄散,最終融入了那黑風之中。


    三人以為情況已經暫時平息,卻沒想這一切都隻是開始。


    沒走幾步,風中的黑色顆粒便再次組成黑手,朝著李清風三人抓來。


    “李清風,這樣下去不行。”


    “大俠,救我!”


    耳邊的聲音隻會讓李清風感覺煩躁,哪怕是同伴的催促,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麽?


    問題是,說這些沒用啊!


    “事已至此……”


    李清風不再糾結,從懷裏掏出瓶中螃蟹,揮手一刀斬之。


    哢嚓!


    小瓶碎裂,濃鬱強烈的氣息,再一次出現在李清風麵前。


    砰!


    爆裂的黑霧,甚至在這一刻吹散了周圍唿唿作響的黑風。


    半黑半白,顏色猶如界河一般分明的陰陽螃蟹,出現在了三人麵前。


    這螃蟹高有丈餘,寬更是達到了兩丈之多,甲殼油亮,氣武不凡。


    “怪物啊!”白啟明幾乎嚇傻。


    梁薇也是一臉絕望,這根本不是她們能夠力敵的存在。


    唯有李清風,伸手就抓住一個螃蟹的大顎鉗,另一手抓住白啟明,翻身上了螃蟹背。


    “梁薇,上來。”


    “啊?好。”梁薇從來都不是猶豫不決的人。


    可今天李清風的底牌,還是震驚了她。


    “這等螃蟹,怕是入了品的妖物吧?”


    “這種東西是召喚物?陰陽兩半的螃蟹?”


    “他不是武者嗎?怎麽做到的?”


    “他是不是某個大宗門長老的私生子?”


    諸多的想法閃過梁薇心頭,沒辦法,眼前的情況太扯淡了,就算她心智堅定,也有點接受不能。


    翻身上螃蟹的李清風抬手就給了白啟明一巴掌。


    啪!


    “別裝暈了,指路。”


    “哦哦哦,好,這裏,走這裏。”


    如果剛才白啟明對李清風的感官隻有害怕,那此時就是敬畏和恐懼了。


    這粗鄙武夫居然能召喚大螃蟹,肯定不是一般的粗鄙武夫!


    李清風懶得搭理他,拍了拍螃蟹眼珠子旁邊的背部,指了剛才白啟明所指的方向。


    “蟹老板,這邊。”


    李清風不知道螃蟹能不能聽懂,但他覺得,螃蟹應該是能夠聽懂的。


    獸起靈智是為妖。


    隻有有腦子的獸類,才能稱之為妖獸。


    哢哢哢!


    螃蟹雙鉗一頓夾,開始在這白石村的田間橫衝直撞起來。


    黑風依舊,但那些化作黑手的顆粒,在到達螃蟹周圍時,都會被螃蟹周身的護體妖氣震碎。


    地上土坑凹陷,根本不能阻攔這等龐然大物。


    螃蟹一路飛奔,如履平地。


    沒多久,就來到了白啟明之前所指的位置附近。


    可這裏,更黑了。


    原本就是晚上,黑風夾雜著顆粒,讓月光根本無法照進來。


    李清風對白啟明大聲唿喊道:


    “能不能找到在哪?”


    “我,我不知道,根本看不見。”


    李清風這次沒打他,因為他自己開了手眼都看不見,更不用說白啟明這個凡人了。


    事已至此,李清風隻能拍拍陰陽螃蟹的後背,輕聲詢問道:


    “蟹老板,有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妖鬼?”


    螃蟹聽聞之後,立刻有了反應。


    它先是用黑鉗插入地麵,周圍的沙土在它鉗邊猶如水流一般蕩漾。


    隨後,它又像正常螃蟹找不到路那樣,在原地轉了幾個圈。


    最後才鎖定一個方向,直接衝了過去。


    砰!


    衝破黑風,李清風三人來到了一片月光下的小麥田。


    周圍的黑風還在刮,這裏卻是唯一沒有黑風的地方。


    就像是那些黑風為這裏留下了最後的餘地。


    月光下,已經成熟的金黃麥穗,被月色染成了淺藍。


    到了此時,李清風才明白那些黑風中的顆粒是什麽,全部都是被鬼魂怨氣所汙染的麥粒。


    而在這最後的白月光之地。


    一個恬靜的身影正唱著兒歌,晃動著手中的孩子。


    “白郎,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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