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啜泣著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一點一點吻幹我臉上的眼淚,看我還是停不下來,就威脅我:“別再哭了,再哭我就把你吃掉。”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麽呢,為什麽我對這個男人不是那麽討厭呢,我記得去年元旦的時候芒康跟哥哥帶著我去麗江,當時太亂了,我們被人群衝散,混亂中有一個喝醉的人抱住了我,要來親我。


    雖然他並沒有親到,但是我惡心了好久,看到任何東西都想吐,弄得芒康滿世界找那個人,要把人家碎屍萬段。


    可是現在,麵對這個男人,為什麽我並沒有那麽厭惡?


    難道僅僅是因為他長得比一般男人好看,還是因為我很喜歡他的兩個孩子,還是因為他喊我阿憂的時候聲音很好聽?


    我仔細盯著他,突然發現他的睫毛真好看,那麽厚那麽密,比我的還好看。


    看我看著他,他微微笑起來,卻還是保持著把我禁錮在臂彎裏的動作,問我:“好看嗎?”


    我微微臉紅,別開一些:“駱先生,你可以放開我嗎?我好歹幫你照顧孩子,你就這麽對我?”


    他鬆開一隻手,卻並不是要鬆開我,而是捏起我的下巴,壞笑著問我:“你是他們的媽媽,照顧他們理所當然。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他突然不說了,隻是深深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覺得自己都要融化了,他才歎息了一聲:“阿憂,你為什麽不記得我了呢?”


    我有點尷尬:“駱先生,我再說一遍,我並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雖然我也叫阿憂,但是我有老公的……”


    他笑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打開給我看。


    這東西我認識,我跟芒康也有,紅色的結婚證。


    我看了兩眼,然後笑起來,這駱先生想來是太想念自己的妻子,又因為他妻子跟我長得有幾分相似,所以把我當成了她。


    可是,可是,他妻子明明叫伊闌珊啊,那個眉目間全是溫婉風情,如同一支白蓮花的妙人兒,明明就叫伊闌珊啊。


    看他們的結婚照,腦袋微微碰在一起,特別特別恩愛。


    怪不得他會那麽四年,怪不得他會這樣,那麽好的女子,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舍不得。


    我突然想,要是有一天我離開了或者我死了,芒康也會這麽想念我嗎,也會把別的女人當成我嗎?


    “笑什麽?”


    有唿吸像小刷子一樣滑過我的臉,我仰起頭,突然頓住,因為我的唇正好碰到了他的唇。


    電擊一般的感覺快速竄過全身,我嚇得一把推開他,怕他又要對我怎麽樣,我指著他:“你……你別過來,我喊人了啊。”


    他笑起來,臉上全是迷人的風采,流光四溢:“寶貝,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迷人。不用叫了,這裏現在全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來。”


    我吃了一驚,卻還是強裝鎮定:“你……我哥哥快來了。”


    他越發笑,握住我的手:“寶貝,我使了點小計謀,哥哥現在被困在路上。”


    我驀地明白過來什麽,突然揚起拳頭打在他胸口:“芒康之所以突然離開,是不是也是你使的壞?”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拉,我就倒在他懷裏。


    我掙紮著,他摁住我:“別動,寶貝,我抱一抱。八年了,八年了,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被他抱得死死的,根本掙脫不開,我那些引以為傲的詠春拳和格鬥技巧,好像一到了他這裏,就完全用不上。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快喘不過氣來,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味道跟芒康的不一樣,芒康不愛抽煙,不愛用香水,原本他自己有一係列的護膚品,包括須後水。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用起我的沐浴露,晚上又愛抱著我睡,搞得我們倆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連朱思都說,芒康這完全是中了我的毒。


    可是,麵前這男人,他身上有淡淡的雪塔花的味道,好像他的口腔裏也是這跟我味道,莫非這就是我不討厭他的原因?


    我不敢往下想,我害怕芒康突然迴來,我害怕他看到這一幕會以為我愛上了別人,我害怕他會不要我。


    這種想法使我渾身顫抖著,以前芒康看了哪個女人一眼我就難受半天,要是他看到我被一個男人抱著,他會多難受?


    想到這裏我一把推開抱著我的男人,我跑到床邊抓起枕頭狠狠砸在他身上,我看到什麽就抓起什麽砸向他,我大喊大叫,最後不知怎麽地抓到了一把水果刀。


    我想也沒想就對著他的胸口,我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氣氛,我渾身顫抖著,幾乎拿不住刀子。


    “駱先生,你別逼我……”


    他眼神裏一閃而過的全是驚訝,也就是一兩秒鍾的時間,他就了然地笑起來,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瞠目結舌的動作。


    他捂住我的手,把刀子朝他心口的方向推近了一些,然後他微微笑著:“寶貝,十年前,你殺過我一次。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有一天你想我死的話,我一定給你遞刀子。我毫無怨言,對你,我從來都是毫無怨言。阿憂,我也說過,要是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我會瘋,我會殺人。”


    類似的話芒康也說過,我相信的。


    我相信芒康說的,可是麵前這個男人,這個三番兩次出現在我眼前然後強吻我的男人,我怎麽能相信他呢?


    他嘴裏麵喊的心裏麵想的阿憂,都不是我。


    我搖著頭步步後退:“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就在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我大喜過望,以為是哥哥或者芒康。


    可是並不是,是一個挺年輕的男人,他戴著金絲眼鏡,聲音很好聽:“三哥,湯川秀帶著孩子們來了,咱們的人要撤嗎?”


    男人看了看我,對著那人微微搖頭:“不用,他來了更好,八年沒見,咱們該好好敘敘舊。”


    那人點點頭,看了看我,揮揮手:“嗨,三嫂,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麽漂亮。”


    有人咳嗽了一聲,他立馬改口:“三嫂,你知不知道,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三哥自殺好幾次。你……誒誒誒,當我沒說,三哥你別瞪我,我出去還不成嗎?”


    門又被關上,我卻後背一陣陣發冷,塢城是我們的地盤,可是這個駱先生卻能神不知鬼不覺控製了醫院,調虎離山讓芒康趕往夜總會,不著痕跡解決了兩個保鏢,他得有多大的勢力,才能在別人的地盤上肆無忌憚?


    他要真的是我們的敵人,那這個敵人也太恐怖了。


    我握著刀子的手越發顫抖,他略微鬆開一些,開始解紐扣。


    我嚇得叫起來:“你……你要幹什麽?”


    他笑起來:“雖然想吃你想瘋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阿憂,別怕,我就是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拿掉我手裏的刀子,然後解開襯衣,指著胸口的位置給我看。


    我仔細看了兩眼,好像真有一處傷疤,雖然愈合不錯,但是還是有很深很深的痕跡。


    以我的經驗看來,並不是刀痕,而是某種尖銳的東西刺傷的痕跡。


    心突然突突突疼了起來,我下意識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可是下一秒我就惱怒地咬了舌頭,我這是幹什麽,怎麽著了魔一樣?


    手還來不及縮迴去,已經被他握住,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位置,輕聲問我:“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阿憂,我的心死了八年,現在又活過來了。”


    我用力縮迴手,往後退了一步,有點無奈有點心慌:“駱先生,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他逼過來:“阿憂,你不愛我了嗎?”


    我搖著頭:“我愛的人是康哥哥,我隻愛他。”


    他的眼睛裏迅速染上一層猩紅,不過很快褪去,他笑了笑:“沒關係,我會讓你想起來,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你愛的人都隻有我。”


    外麵傳來琉璃奶聲奶氣的聲音:“舅舅,你說,你真是我舅舅嗎?”


    湯川秀沒有說話,倒是齊光有點無奈:“琉璃,你能自己走嗎,為什麽一直要舅舅抱。”


    “要你管,我就要舅舅抱。”


    湯川秀這時候開口:“沒事,舅舅抱得動。”


    齊光說話向來像個大人:“舅舅跟爸爸和叔叔們一樣,妹妹的臭脾氣,都是你們慣出來的。”


    我大喊了一聲哥哥,然後推開站在我麵前的男人,快速朝著門口跑去。


    我拉開門的瞬間,一大兩小出現在我視野裏,齊光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我,焦急地問我:“媽媽,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然後他就看見了裏麵的男人,他驚喜地跑進去,撲進那人懷裏:“爸爸,你怎麽來了?”


    湯川秀把琉璃放下來,看了我兩眼,我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全被抽走了,雙腿一軟,倒在他懷裏。


    他大喊了我一聲,快速抱著我進病房,可是才走了兩步就有人把我接了過去,把我放在床上。


    湯川秀一把拽開他:“你別碰她,你給我滾。”


    男人好看的眉眼皺了皺:“大哥,咱們八年未見,怎麽,一見麵就想跟我打架?”


    湯川秀厲聲道:“誰是你大哥,你給我出去,這輩子不許再出現。”


    男人微微一笑:“大哥你在害怕什麽,害怕這八年的努力功虧一簣,還是害怕阿憂知道真相?”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湯川秀,拳頭捏著咬牙切齒的要是隨時可以殺人。


    反觀駱先生,則一副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樣子。


    琉璃也看出來氣氛不對了,她扯了扯爸爸的袖子,低聲問:“爸爸,你跟舅舅怎麽了?”


    男人把孩子抱起來,親了親她的小臉:“跟媽媽在一起,開不開心?”


    “開心,我喜歡媽媽,我也喜歡舅舅。”


    男人點點頭:“五叔在外麵,哥哥帶著你去外麵找五叔。”


    琉璃眉開眼笑:“六叔他們在嗎?”


    “在,全都在。”


    琉璃笑起來,看了看湯川秀,突然問:“爸爸,我也喜歡舅舅,你跟舅舅別打架好嗎?”


    男人噗嗤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不打,我們是一家人,不打架。”


    齊光牽著琉璃出去了,湯川秀斂一斂戾氣,低聲問我要不要叫醫生。


    我搖搖頭,心裏搖晃著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東西,我覺得頭暈目眩,我覺得眼睛鼻子都是酸酸的。


    聽我說沒事,他點點頭,然後看著駱先生,自嘲地笑了笑:“駱安歌,八年了,你還是老樣子。”


    原來,她叫駱安歌。


    駱安歌有點感慨似的:“是啊,大哥,八年了,我幾乎不敢相信,阿憂還活著。”


    湯川秀看了我兩眼,幫我掖了掖被子,他握住我的手,歎息了一聲:“阿憂聽話,哥哥很快迴來。”


    他起身,看著駱安歌:“我們出去說。”


    我突然害怕起來,一把拽住要走的他:“哥哥,為什麽要出去說,我也想知道。”


    我也先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糾纏我,為什麽我對他的感覺那麽奇怪?


    湯川秀拍了拍我:“阿憂,相信哥哥,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但是現在,你乖乖睡一覺,睡醒了,阿康就迴來了。你知道的,他從來舍不得讓你獨自睡覺的,是不是?”


    我點點頭,戀戀不舍鬆開他,他看了看駱安歌,率先抬腳往外走。


    駱安歌跟著他走了兩步,突然折迴來,站在我身邊,俯身看著我。


    我們之間距離太近,以致於我們的唇微微觸碰了一下,我臉紅起來。


    他笑了笑:“等我,我很快帶你迴家。”


    說完這一句他就出去了,門被關上的瞬間我驀地掀開了被子,跳下床躡手躡腳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著外麵。


    長長的像是沒有盡頭的走廊裏,兩個男人長身玉立站在那裏,駱安歌說:“我要帶阿憂走。”


    湯川秀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他大喊起來:“不,你那個阿憂早死了,八年前就死在那一場意外裏,死在你的計謀裏。她是你和駱家的犧牲品,她用自己的命成全了你。八年過去了,你覺得,一個死掉的人,還活得過來嗎?”


    駱安歌也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他看了看我,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大哥,當年那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罪魁禍首並不是我,這一點我想你比我清楚。我不知道你跟芒康如何帶著阿憂躲在塢城那邊,但是我很清楚,不管是八年八十年還是幾個世界,我誰都不要,我隻要阿憂。”


    “不可能,你在做夢。”湯川秀厲聲喊起來,“駱安歌,你怎麽就不明白?阿憂已經死了,她早就死了,麵前這個,不是你的阿憂,你怎麽不明白?”


    “我明白,我什麽都明白。但是大哥你又怎麽明白,你們帶走的,是我的命。阿憂就是我的命,這八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肯定清楚……”


    湯川秀抬手打斷他:“駱安歌你別說了,你走吧,以後別再出現了。你說阿憂是你的命,她何嚐不是我們的命。駱家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還覺得不夠是嗎?”


    駱安歌的語氣特別堅決:“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帶她走。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隻要阿憂。”


    湯川秀突然暴怒,平日裏他都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不輕易動怒不輕易發火,對於我更是連大聲說話也不曾有過,可是現在,他一把揪著駱安歌的領子,然後對著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駱安歌踉蹌了一下,歪歪倒倒扶著牆,並沒有還手。


    湯川秀還覺得不夠,他額頭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爆出來,他衝過去抓住駱安歌,又是狠狠兩拳。


    看到駱安歌捂著胸口,哇一口吐出血來,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雙手揪起來,疼得我需要掰著門框才不讓自己倒下去。


    過了幾秒鍾,我拉開門衝出去,我擋在駱安歌麵前,不許暴怒的湯川秀再打在他身上。


    駱安歌拽著我,語氣急促:“阿憂,你讓開,我做錯了,大哥怎麽打我都是應該的。”


    湯川秀指著我:“你給我進去,不聽話是不是,我管不了你是不是?”


    我哭起來,可憐巴巴看著他:“哥哥,別打人,別打人……你忘記了,當初我昏迷了整整一年,醒過來的時候你怎麽對我說的,你說……”


    我說不下去了,我死死抓著駱安歌的手,堅決不讓自己倒下去。


    那些艱難的歲月,我並沒有忘記,那些醫生一次又一次下達病危通知書的歲月裏,是哥哥和芒康陪著我,隻要我有一點點好轉,他們就拚命發誓答應我的任何要求,我記得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在哭,眼淚快把我淹死,然後他說,從今以後我們三個相依為命……


    駱安歌抱著我,急促地喊我的名字:“阿憂,阿憂,你別緊張,你別緊張……”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你說,你跟我哥哥和康哥哥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喊的阿憂,到底是誰?”


    他垂眼不看我,很快就抬起來直視我,像是要看進我心裏去:“阿憂,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都是一點誤會。你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媽媽……阿憂,你是我的命……”


    湯川秀衝過來一把推開他,然後把我護在懷裏,他捧起我的臉,眼睛紅紅的:“阿憂,你聽哥哥說。”


    駱安歌突然大喊:“湯川秀,你真要說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們,到底怎麽迴事?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來說……”


    我們都扭過頭去,芒康穿著他最愛的那間風衣,指尖夾著一支煙,遺世獨立的站在那裏,走廊裏的燈光有些暗,照得他的臉有點神秘有點憂愁。


    我跑過去,看見他的瞬間一顆心終於有了歸宿,我什麽也不想,我隻想抱著他,直到天荒地老。


    他張開雙臂抱住我,親了親我的頭發,有點無奈:“怎麽又哭鼻子,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嗯,你說。”


    我緊緊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身上的味道,驀地覺得安心。


    然後他攬著我走過去,他看了看駱安歌,嘴角銜著一抹笑,聲音淡淡的:“駱公子,咱們又見麵了。”


    駱安歌死死盯著我:“阿憂,過來,我帶你迴家。”


    我看了看芒康,堅決搖頭:“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康哥哥才是我的家。”


    芒康好像很滿意我的答案,他摟緊了我,笑了笑:“阿憂,你不是一直問,當年是誰害得我們家家破人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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