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女人挺麵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


    駱齊光指了指我:“媽媽你看,這不就是你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嘿嘿笑起來:“這怎麽可能是我呢,你們看,雖然我也有一個酒窩,但是我沒有淚痣。而且,我的臉跟她的……”


    說到這裏我愣住了,雖然我沒有淚痣,但是仔細一看,這兩張臉還真是有六七分相似。


    怪不得那一晚那男人會一直抱著我喊寶貝,原來是真的把我錯認成別人了。


    想到這裏,再低頭一看麵前這兩個漂亮的孩子,我之前的怨恨全部煙消雲散。


    琉璃抱著我撒嬌:“媽媽,媽媽,我餓了。”


    齊光也一臉渴望地看著我,扁著小嘴:“媽媽,我也餓了。”


    我無奈地歎口氣,對這兩個黏人的小家夥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吧好吧,想吃什麽?”


    兩個孩子不約而同異口同聲:“過橋米線。”


    我噗嗤笑起來,真是天外飛仙的緣分啊,我們喜歡吃的東西竟然一模一樣。


    算了算了,誰讓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們呢?


    幫人幫到底,就請他們吃過橋米線的了,反正塢城就有一家很正宗的過橋米線。


    上了車我給芒康打電話,告訴他我已經搞定了,而且充當了一迴超人。


    他好像開完會了,聽見我這麽說就笑:“你拯救地球了?”


    我笑起來,結婚這麽多年了,他就是喜歡逗我。


    不過我喜歡:“康哥哥,我救了兩個孩子。你猜是誰,就是那晚那男人的兒子女兒。”


    我以為他會誇我幾句,畢竟我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可是他忽而沉默了。


    這沉默讓我害怕,我知道他是生氣了,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他跟那男人之間的過節並不是那麽簡單。


    偏偏這時候,琉璃催促我:“媽媽怎麽還不走啊,我快餓死了。”


    那邊芒康倒吸一口涼氣:“阿憂,你在哪裏?”


    我對著琉璃噓聲,可是這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餓了,搖晃著我的手臂:“媽媽,我餓死了,你在跟誰打電話?”


    好在這時候齊光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輕聲細語的哄著她,她總算安靜下來。


    我趕忙對著電話那端:“康哥哥,我帶孩子們去吃過橋米線,你要來陪我麽?”


    其實我是希望他來陪我的,因為這麽多年來無數次我無緣無故撒嬌鬧脾氣,哪怕他開著多麽重要的會議,他都會迴家來陪我。


    我已經習慣了他寵著我愛著我護著我抱著我,所以當他說有事走不開的時候,我的心突然揪起來,然後疼起來。


    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拒絕我,而且就那麽冷冰冰的一句話。


    我突然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反應,更讓我反應不過來的是,芒康突然把電話掛了。


    我的心突然沉沉掉下去,趕忙給他又打了一個過去,可是語音提示是關機。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芒康不要我了的感覺,我心慌起來,趕忙又給朱思打。


    他那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離芒康身邊,一定和他在一起。


    果然,電話很快接通了,朱思的聲音壓得極低:“小姐,您怎麽惹康哥生氣了?好家夥,嚇死我了,把辦公室那個青花瓷花瓶砸了。”


    我的心越發沉下去:“朱思,康哥哥在你身邊嗎,我想跟他說話。”


    朱思明顯的是捂住了聽筒,此刻他歎口氣:“我哪敢啊,康哥還不踹死我。我覺得小姐您還是趕快到公司來一趟吧,大先生明天就迴來了,要是看到你們兩個鬧別扭,又要多想。”


    我無奈掛了電話,穩一穩心神,發動車子朝著市區開去。


    芒康越是這樣,越顯示他跟那個姓駱的男人之間有著很深很深的仇恨。


    這麽多年他跟大哥一直不準我插手公司的事情,我也樂得偷懶,反正這幾年公司發展很好,在塢城可算數一數二,而且我們那個鮮少有人知道的組織更是讓他們兩個如虎添翼。


    我從來沒想過他們會不會有危險或者會不會遇到困難,在我印象裏,他們一直是無所不能的,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是站在頂峰的我愛的兩個男人。


    腦子裏從來沒想過那麽深遠的問題,我有點懵,也有點無措。


    我發現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可是我又說不清楚是哪裏不一樣。


    耳畔響起琉璃小心翼翼的聲音:“媽媽,你怎麽了,你生氣了嗎?”


    我勉強一笑:“你們要是再叫我媽媽,我就真的生氣了。”


    齊光忽閃著漂亮的眼睛:“可你就是我們媽媽啊,爸爸說,你就是我們媽媽,你隻是暫時想不起來了。媽媽,你是生病了嗎,為什麽這麽多年你一直沒迴來,小朋友都說我們是沒有媽媽要的可憐蟲。”


    我能想象現在的小孩子有多麽的牙尖嘴利,這麽小的孩子,就要在旁人嘴巴裏討生活,真是不容易。


    可是我真不是他們的媽媽,我跟芒康沒有孩子。


    我現在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所以我趕緊轉換話題:“對了,你們怎麽來塢城了?”


    琉璃這時候雀躍起來,一副女英雄的自豪表情:“媽媽你還不知道吧,我跟哥哥偷偷從康城跟著你過來的,媽媽你跟我們迴去吧。”


    齊光點頭附和:“就是就是,那晚媽媽你走以後爸爸就生病了,吐血了,至今昏迷不醒。我們沒辦法了,才過來找媽媽。”


    繞來繞去,老半天又迴到這個問題,真是自討苦吃,再換一個試試。


    “對了,綁架你們的是什麽人?”


    齊光搖頭:“不知道,我們到了塢城,那人就湊過來,說可以帶我們去找你。”


    “他怎麽知道你們要找我?”


    齊光搖頭:“不清楚……“


    琉璃冷哼一聲:“我知道,我們出了機場,哥哥拿著媽媽的照片,我們倆邊走邊看,然後那人就湊上來……我看他開的是那樣的車子,想著也不是壞人,誰知道呢?”


    我哭笑不得,孩子這智商,我真是跟不上。


    看我不說話,兩個孩子很乖巧的坐在那裏,也沒有說話。


    看得出來他們的家教都很好,不聒噪不嘩眾取寵更不會哭鬧,比起一般的孩子確實讓人覺得舒服。


    過了幾分鍾齊光問我借電話,說要打迴家,否則家裏人會擔心。


    這麽懂事乖巧的孩子,他們的媽媽,怎麽那麽狠心,離開那麽多年?


    電話很快接通了,不知道那邊是誰,齊光一直嗯嗯嗯,過了幾秒鍾突然喊了一聲:“爸爸,你醒了嗎?”


    聽見那一聲爸爸,我眼前突然閃過那一晚那個男人的臉,我下意識看著齊光,然後他把電話遞給我:“媽媽,爸爸要跟你講話。”


    我像是著了魔一般接過來放在耳邊,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沙啞:“喂,你好。”


    很好聽的聲音:“阿憂,孩子們是跟你在一起嗎?”


    因為他叫的是我的名字,因此我說:“嗯,似的。從機場出來偶然遇到,你可以派人來接他們嗎?”


    那邊傳來劇烈的咳嗽,然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哥哥,你別激動,別激動……”


    不知道為什麽,許是話筒距離耳朵太近,那一聲聲咳嗽清晰地傳到我的耳膜,然後一點點滲透到了我的心上,我突然覺得心顫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它隻出現了幾秒鍾,然後在我想要抓住的時候,它就消失了。


    過了很久,男人喘息著說:“阿憂,可以麻煩你今天暫時幫我照顧他們嗎?我現在還在醫院,可能要明天才能過來。”


    我有點不高興,他哪裏知道因為這兩個熊孩子,芒康都不理我了。


    “駱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差點就被綁架了。還有,我先生不喜歡我多管閑事,請你現在派人來接孩子。”


    許是我態度不好,他又開始咳嗽起來,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嫂子,哥哥病得很嚴重,你就別刺激他了。這麽多年,他以為你死了……”


    我打斷她:“駱小姐是吧,為什麽你們都要把我當成那個女人。我不是,我叫湯無憂,我有丈夫,他叫芒康,我們結婚很多年了,而且我們沒有孩子。”


    女人倒吸一口涼氣:“嫂子,你到底怎麽了,你怎麽變成這樣?”


    我氣哼哼把電話丟在齊光,他有點無辜地看了看我,小心翼翼接起來:“喂,姑姑,我們跟媽媽在一起。嗯,我知道,再見。”


    他掛了電話,萬分抱歉看著我:“媽媽對不起,我替爸爸和姑姑向你道歉。”


    我哭笑不得:“又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跟琉璃偷偷跑出來找你,你也不會受氣。媽媽你別生氣了好嗎?”


    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的孩子,我真是沒辦法生氣。


    到了吃過橋米線的那家店,齊光牽著琉璃下車,兩個孩子一邊一個牽著我,好像怕我跑了似的。


    我帶著他們往裏走,服務員認識我,見了我就過來打招唿:“湯小姐,還是康先生訂下來那個包間嗎?”


    我點點頭,她就羨慕地笑起來:“康先生對您真是寵愛啊,那個包間,向來隻招待您一位客人。”


    她這麽說我突然有點想哭,芒康寵我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會給我弄來。


    到了包間以後,我把菜單推到兩個孩子麵前,要他們自己點餐。


    齊光很有禮貌,他搖搖頭:“我們是孩子,聽媽媽的。媽媽點什麽,我就吃什麽。”


    服務員吃驚地看著我:“湯小姐,您跟康先生原來都有兩個孩子了,我還以為您至多就是二十五歲。”


    我有點尷尬:“這事,一言難盡。這樣,你就把以前我們來經常點那個套餐上三份……哦,不是,四份。”


    她看了看我:“您確定是四份?”


    我笑起來,很確定地點頭:“對,我先生馬上來。”


    話音剛落,門被人推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對,就按照我太太的吩咐上菜。”


    我扭過頭去,芒康穿著去年生日我送給他的那間卡其色風衣,大步流星走進來。


    我心裏一喜,覺得鼻子酸酸的,從他掛我電話到現在也就是半個小時,可是我卻覺得像是一輩子那麽漫長。


    我還沒有邁開腳步,他就走過來,一把抱住我,親了親我的頭發,笑意盈盈問:“想我了?”


    我老實點頭:“嗯,很想,怕你不要我。”


    “傻阿憂,隻有你不要我的,哪裏輪得到我不要你。”


    我牽著他坐下,可憐巴巴望著他:“生氣了?”


    他看了看坐在對麵的兩個孩子,歎口氣:“稚子無辜,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


    “那就還是生氣。”


    他揉了揉我的劉海:“我這不是趕來陪你了麽,還不滿意?”


    我捏了捏他的手心:“康哥哥,別生氣了,好不好?你一生氣,我就怕得要命,怕你丟下我,再不要我了。”


    這時候琉璃突然開口:“哥哥,這個叔叔為什麽要親我們的媽媽?”


    齊光始終是男孩子,看問題的角度跟女孩子就是不一樣,他捂住妹妹的嘴,噓了一聲。


    看到芒康的臉陰沉著,就怕他一生氣嚇到人家孩子,於是我趕忙吊著他撒嬌:“馬上就是結婚紀念日了,你打算帶我去哪裏?”


    他湊到我耳邊,流裏流氣說:“哪裏也不去,我就把你綁在床上,給你喂點迷藥,先生兩個孩子再說。”


    我臉紅起來,嬌嗔著捶他一拳:“孩子還在呢,老流氓。”


    他哈哈笑起來:“我是流氓,而且隻對你。”


    湯家的家規裏有一條,吃飯不許說話,喝湯不能有聲音。芒康把他碗裏的肉夾給我,滿臉寵溺地看著我吃,自己則吃得很少。


    對麵的兩個孩子吃相也很優雅,不說話,喝湯也沒有聲音,連擦嘴的姿勢都那麽優雅。


    我突然在想,如果他們是我的孩子,是我跟芒康的孩子,那該多好。


    “媽媽,我飽了,我可以喝果汁嗎?”


    琉璃小心翼翼看著我,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芒康就喊起來:“她不是你們媽媽,你們再亂叫,我把你們舌頭割下來。”


    琉璃哇一聲就哭了,縮在齊光懷裏,始終是孩子,一聽說割舌頭,害怕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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