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點難過,我想起墓碑上那張巧笑倩兮的臉,我想起那一晚駱安歌跟我講他媽媽的故事的時候那壓抑悲傷的口氣,我想起醫生說璽寶隻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我想起這麽多年駱安歌的恨……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我想以後我再也不折磨他了,我想以後我們要生很多很多孩子,我想以後我們一定會幸福地白頭偕老。


    這時候阿穆走進來,對著駱安歌耳語幾句,又退了下去。


    駱連慈就問:“怎麽了?”


    駱安歌看了我一眼,眸色有些深:“找到那個發布消息的人了。”


    束艾卿問:“誰呀,膽兒這麽肥。”


    駱安歌又看了我一眼,我突然緊張起來,莫非是我認識的人,會是誰呢?


    駱連慈看孫子一直不說,有些焦躁:“到底是誰你倒是快說啊,我倒也看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駱安歌拿起已經放下的筷子,說:“江福海。”


    我的筷子掉在桌子上,莫縈懷咳嗽了一聲:“丫頭,你害怕什麽,筷子拿起來。”


    我趕忙拾起筷子,手微微有些顫抖,問:“隻有他一個人嗎?”


    駱安歌說:“目前暫時是這樣。”


    束艾卿說:“這個江福海真是膽大包天,這樣的事情也敢做,闌珊你跟他兒媳婦不是關係挺鐵的麽?”


    對她的問題我不置可否,我隻是問駱安歌:“已經確定了嗎?”


    我有我的顧慮,一旦確定是江福海,那麽駱安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一旦收拾他,江城幻李萬秋勢必找我說情。一旦找我說情,我勢必心軟。


    關老司令喝口酒:“江福海應該沒那麽大膽子,背後還有人。”


    我趕忙點頭:“我讚同外公的觀點,背後肯定有人。”


    駱安歌眸色深沉地看我兩眼,我們現在已經到了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對方想法的程度,他慢慢點頭:“應該吧,我叫阿穆去查了。”


    這時候束艾卿突然問:“不會是容沐在背後搞鬼吧?那姑娘神出鬼沒的,最愛的就是黑進別人的電腦裏,偷窺人家的秘密。”


    她這麽一提醒,我立馬全身的毫毛都豎起來,怎麽把這個人忘了呢,她可是比江福海還要危險一萬倍的主兒啊。


    誰知道駱安歌一口咬定:“不可能是容沐。”


    我們大家都看著他,尤其是我,他解釋道:“容洛正剛死,容沐就自殺,她很快就會轉迴少管所。不是她,她還沒胡鬧到這個地步。”


    束艾卿還想說什麽,駱明澤扯了扯她:“安歌說不是,那就不是。好了好了,這件事我們都別管了,需要我們的時候,安歌會說的。”


    駱連慈若有所思放下酒杯:“臭小子,別怪我老頭子多嘴。那個叫容沐的,你要是處理不好,是跟鮑嘉一樣的禍水。”


    關老司令讚同地點頭:“比鮑嘉還禍水,鮑嘉根本沒有她那樣的智商。你看上次的綁架案,誰能想得到,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的所作所為啊。”


    駱安歌有點不滿意他的爺爺和外公都這麽定義容沐,他像個護犢子心切的爸爸一樣維護自己的孩子:“容沐真不是那樣的人,我跟她談過了,她跟我保證,再也不胡鬧了,會好好改過自新的。她是孩子,我們應該給她機會。”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我心裏五味雜陳,耳畔迴響著那天在醫院門口聽見的容沐和她那些朋友的對話。


    我要不要告訴駱安歌,容沐可是等著他駱公子有一天乖乖爬到她床上去呢?


    誰也沒有說話,這時候莫縈懷開口:“臭小子你也別那麽肯定,那丫頭的性子跟她父母一點不像,倒是有點像她奶奶,聰明是聰明,但心狠手辣起來,那也是無人可及。你不能老是因為沐影對你的恩情一再縱容那丫頭,鬥米養恩擔米養仇,知道嗎?”


    奇怪的是駱安歌這一次竟然沒有反駁,還還脾氣點點頭:“我明白。”


    關老司令點點頭:“是啊,這次的事情雖然跟她沒有關係,但是誰敢保證她安安心心待在少管所啊。她對你什麽心思,你自己比誰都清楚。至於那個江福海呢,能現在處理就及時處理了,要是處理不了……”


    駱安歌出聲:“外公不用著急,我先晾著他,看看那主謀是誰。”


    駱連慈問:“要不我跟你外公一起召開個新聞發布會,澄清一下這次的傳聞,也好幫闌珊正名。”


    莫縈懷搖搖頭:“你們兩個要是摻和進去,估計正中人家下懷。要我說,簡單粗暴點,趁闌珊肚子還不顯懷,你們辦一個世紀婚禮得了。”


    駱安心一聽說要結婚,大喊:“我要當花童,我要當花童。”


    駱安歌眼睛一亮:“奶奶這個辦法好。”


    駱連慈也難得讚同:“反正我跟你外公的意思呢,不管怎樣,不能讓闌珊委屈,不能讓我們的重孫委屈。”


    我有點想哭,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終於得到兩個最大的長輩的認同了,還真是不容易啊。


    吃完飯就帶著我迴家,路上他好像想說什麽,欲言又止好幾次,那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我知道他的意思,卻還要故意逗他:“你是不是喜歡容沐啦?”


    他著急著差點把車子開到溝裏去:“老婆,我的心日月可鑒。”


    我笑起來:“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他鬆一口氣:“我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


    我正色道:“駱安歌,你知道嗎,一個男人,千萬別覺得一個女孩子可憐,她很容易愛上你。鮑嘉就是個例子,哪怕容沐還小,但是再小的女孩子,也是有一顆玻璃心的好不好?剛才在飯桌上看你那麽維護她,說實話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我也知道她影響不了我們什麽,但是我就是挺難過的。”


    這是我們鬧別扭以來我第一次這麽坦誠說出心裏的想法,駱安歌眼裏起了波瀾,他緊緊握住我:“我的傻姑娘,你還是第一次跟我說出你的心裏話,我真高興,你這樣吃醋我很高興。”


    我忍不住罵他兩句,合著在飯桌上那麽維護那個丫頭,就是為了看我吃醋,真是幼稚。


    駱安歌躺在我腿上,抓住我的手:“頭疼,給我按按。”


    他現在特別依賴我的按摩,我突然生出一種想法:我們沒有在一起之前,他每次頭疼的時候,是怎麽挺過來的?


    還沒有到別墅就看見門口停了一輛特別打眼的車子,我莫名覺得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車子裏鑽出來的時候,我在心裏靠了一聲,怎麽是元笙棋啊。


    阿穆也看見了,問:“公子,元先生來了,怎麽辦?”


    駱安歌閉著眼睛躺在我腿上,神色語氣不變:“來者是客,請進去唄。”


    阿穆左看右看,駱安歌好像能看見似的:“別看了,沒有記者。”


    到元笙棋身邊的時候我打開窗子,駱安歌笑著問:“來了怎麽不打個電話,杵在門口?”


    元笙棋瞟了我一眼,笑了笑:“你的管家請我進去了,為了顯示誠意,我說還是在這裏等著算了。”


    駱安歌捏了捏我的手:“顯示什麽誠意,你又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元笙棋越發笑:“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估計也不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兩個旗鼓相當的男人,連說句話都是刀光劍影。


    進了客廳駱安歌叫四嫂上茶,他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我,很隨意地招唿元笙棋坐,像招唿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我拿著外套正準備上樓,元笙棋叫住我:“闌珊,網上那件事,你不打算問一問我嗎?”


    我爸外套遞給傭人,走過來坐在駱安歌身邊,他一把摟著我,湊著我的耳朵,用全屋子的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是該問一問,我駱安歌的老婆什麽時候跟你曖昧了?”


    元笙棋就笑,每次他這樣雲淡風輕的笑,我就覺得要從他身體裏麵飛出很多暗器。


    “真是,躺著也中槍,駱安歌,你有點腦子好不好?我要是真跟闌珊有什麽,肯定找個地方把她藏起來,讓你一輩子找不到她。就如同,你讓我找不到鮑嘉一樣。”


    這家夥,終於說出來了。


    駱安歌眯起眼看著麵前這個男人,我真怕他們打起來,於是撓了撓駱安歌的手心,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心平氣和,今晚有驚喜。”


    他驀地瞪大了眼睛看我:“真的?”


    我點點頭,示意他好好跟元笙棋說話,現在形勢未明,鬧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元笙棋大約也是發現了什麽,接下裏的話他語氣緩和了一些:“現在是風口浪尖,本來我不該來,但是我覺得有必要來澄清一下。我呢,確實把闌珊當很好很好的朋友,跟她在一起我很開心,這種開心多少年沒有過了。但是,朋友妻不可欺,做人的這點底線我還是有。我來就是問一句,需不需要我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一下?”


    駱安歌搖頭:“不用,那些人也鬧不起什麽大風大浪。”


    元笙棋喝口茶,若有所思:“我已經叫我公司的技術人員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了,有什麽消息哦告訴你。當然,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畢竟,我不想失去闌珊這個朋友。”


    感覺到駱安歌又要動怒,我趕忙開口:“元笙棋,謝謝你。”


    他笑了笑:“別客氣,闌珊,你可以叫我笙棋。”


    送走元笙棋,駱安歌去書房,我則迴了臥室。


    等他忙完了網上的事情走進臥室,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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