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艾伯特放下握住門把的手,直接走到床邊,掃了一眼房間裏的陳設。


    “你覺得這裏怎麽樣?”他問:“有不喜歡的可以跟瑪麗夫人說,她會換掉。”


    鍾明驚訝地看著他。男孩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沒休息好。


    “艾伯特少爺”鍾明想起昨晚自己睡覺前發生的事情,低下頭用手掐了掐眉心:“您……昨晚去哪了?”


    艾伯特抬眼看他,突然笑了笑:“你關心我?”


    鍾明手捏著眉心,覺得自己還沒睡醒,頭有點暈,口裏答道:


    “當然。”


    艾伯特好像突然高興起來。他雙手抓住被子,爬上床,貼在鍾明身邊:“昨天那個老頭把我丟得很遠。”他看著鍾明,道:“你喜歡這個房間嗎?我本來想讓你住莎朗夫人的房間,但老頭不同意。”


    鍾明放下手,醒了醒神,這才反應過來艾伯特說的「老頭」是誰,垂眼看向男孩好吧,現在連父親都不叫了。


    “少爺,您在說什麽?”鍾明疑惑道:“這個房間是怎麽迴事?”


    艾伯特道:“這裏是給你住的。原本是廢棄的閣樓,瑪麗夫人收拾了好幾個星期。”艾伯特擰眉,重複了一遍:“但我想讓你住在一樓。”


    鍾明聞言擰起眉,伸手按住額角,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等等,我什麽我要住在這。我以為男仆都住”


    “不,仆人都有自己的房間。”


    艾伯特打斷了他,碧綠的眼睛中冷色一片。鍾明看著他,突然明白艾伯特口中的「仆人」是指上層仆人。


    似乎在恐怖屋裏的這些「原住民」眼裏,下層仆人和玩家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艾伯特盯著他,突然道:“鍾明,你還要陪著我們很久很久。”


    聞言,鍾明愣了愣。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麽,艾伯特突然靠過來,雙手捧住他的下頜將他拉進,碧綠的眼睛緊盯著鍾明的臉:


    “我昨天反思過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兇你。”


    艾伯特的聲音輕緩,表情卻完全相反。眉眼一片陰霾:


    “以後我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艾伯頓了頓,接著道:


    “等老頭死了,我會接著對你好。所以別想著逃跑,知道了嗎。”


    鍾明緩緩睜大了眼睛,眸中倒映出艾伯特小王子般精致的麵孔。他猝然皺起眉頭:


    “等等。”鍾明抓住了重點:“你說……公爵會死?”


    他問:“你的意思是,他會被玩家殺死嗎?”


    艾伯特挑了挑眉:“當然不。”


    他道:“是他自己想死。他想死已經很久了。所以才創造了我和瓊。”


    鍾明的眉尾顫了顫。


    他突然想到教堂裏瓊說過的話,公爵想要艾伯特取代他。


    公爵心存死誌,所以才創造了艾伯特和瓊?


    然而未等他細想,艾伯特抬高的聲音響起:“你聽到了沒有!”


    鍾明迴過神。見艾伯特不滿地看著他,臉色陰沉,看起來又要生氣了。他趕忙點點頭:“我聽到了,艾伯特少爺。”


    艾伯特臉色稍緩:“那你發誓,絕不會離開我們。”


    鍾明猶豫了一下,艾伯特立刻皺起眉。他不得不抬起右手,並起兩指道:


    “我向主起誓。”


    艾伯特這才滿意。他從床上跳下去,迴頭對鍾明道:“快起床吧。今天要是再不帶我散步,我就要懲罰你了。”


    鍾明隻能點頭稱是。將小少爺哄走後,他抬起眼看了看窗外,發現天色還很早。


    於是他走下床,低頭想要洗漱,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柔軟的亞麻睡衣,胸前交叉係著一根細繩,繩結垂在胸前。


    鍾明愣了愣,努力迴想,似乎沒有自己換掉衣服的記憶。


    鍾明:……


    誰換的衣服?


    鍾明在內心認真地祈禱是瑪麗夫人。


    在心裏默念那位可敬可愛的女士三次後,鍾明緩緩吐出一口氣,低頭在盥洗池裏洗了把臉,抬頭準備找找自己的衣服在哪,就見一套嶄新的西裝掛在大門後麵。


    鍾明頓了頓,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西裝外套,發現衣服的袖子上帶著剛被熨過的溫度。


    清晨,整個大宅裏除了徹夜未眠的艾伯特,其他人都還在睡夢中。


    鍾明穿上衣服,輕輕穿過大堂,朝地下室走去。


    他剛走下樓梯,就看見了李逸之。


    青年靠在窗前站著,一隻手夾著的香煙亮著猩紅的光,煙霧彌漫之中,他低下頭,抖了抖上麵的煙灰。


    鍾明走過去,道:“你這麽早就起了?”


    李逸之猛地一抖,差點把煙都掉了,猝然迴頭道:


    “……你怎麽走路都沒聲啊?什麽時候迴來的?”


    鍾明被他驚慌的樣子逗笑,微微勾起唇:“沒有啊。你自己沒聽見。”


    李逸之見他笑,愣了愣,抬手將煙送到嘴邊,眼神謹慎地在鍾明臉上轉了兩圈:“你……不生氣了?”


    鍾明聞言,唇角的笑容一頓。李逸之手抖了抖,立即道:“算了,當我沒說。”


    見李逸之小心的樣子,鍾明頓了頓,接著抬手揉了揉額角,感覺那種悶悶的感覺又迴到了心頭。


    “不,沒什麽。”他向李逸之道:“我已經不生氣了。”


    李逸之夾著煙,看著鍾明,似是在判斷他這個「不」是真的不,還是鬧別扭時的「不」。


    鍾明看他一眼:“葉箐的屍體埋好了嗎?”


    李逸之立馬點頭:“埋好了。我算過,找了塊風水寶地。”


    鍾明心想這得人心發慌的地方也有風水寶地?他輕輕笑了笑。


    李逸之放鬆了點,靠在窗台上,抽了口煙道:“說真的,你昨天去哪了?你不在小少爺快把屋頂都掀了,吵得所有人一整天什麽都做不了。”


    鍾明答道:“我去湖邊了。”他向李逸之道:“你知道嗎,屋子外麵那條小路盡頭有個灰色的湖。”


    然而他一轉頭,便見李逸之臉色蒼白,極其愕然地瞪著眼睛。


    鍾明愣住:“……怎麽了?”


    好幾秒後,李逸之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你去了灰湖?”


    鍾明蹙起眉:“對。”他問:“那個湖有什麽不對嗎?”


    李逸之的手微微顫了顫,將香煙送到嘴邊:“不知道。我沒走到那裏過,我在森林裏就死了。”


    鍾明聞言一愣。接著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李逸之在說他還是玩家時發生的事。


    “但是那裏應該很不妙。”李逸之吐出一口煙氣:“我聽說隻有幾個玩家走到過那裏,而且都死得很慘。”


    鍾明想到那片平靜得如同死水般的湖泊。它確實看起來很不詳。


    “我沒事。”鍾明見李逸之臉色不好,安撫般地說道:“什麽都沒發生。”


    聞言,李逸之冷靜了些許。他深吸了口煙,再緩緩吐出來,神色鎮定了些許:“也是,你又不是玩家。再說還是白天。”


    他轉頭看向鍾明:“總之,別再去了。那裏很危險。”


    鍾明點了點頭。


    李逸之唿出一口氣,靠迴窗台上,看著屋外的景色唿吸入一口煙氣。


    鍾明看了他一眼,接著收迴眼神,道:“我知道公爵長什麽樣子了。”


    李逸之:“咳咳咳咳!”


    他差點被煙嗆死,漲紅著臉轉過頭:“……什麽?!”


    他的聲音高了八個度,鳳眼瞪圓:“你怎麽知道的?”


    李逸之不知想到了哪裏去,臉黑了黑:“你不會是投懷送抱了吧?”


    此時,李逸之腦中浮現鍾明被氣得直掉眼淚,白著小臉作西子捧心狀,歪倒在公爵懷裏的場景。


    鍾明擰起眉:“……他自己走出來的。”


    李逸之愣了愣,詫異道:“什麽意思?”


    鍾明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很奇怪。”他頓了頓,說:“他還告訴我,通關的方法就是殺了他。”


    李逸之的眼睛瞪得更大,鳳眼瞪出了三眼皮。他倒退一步,用手抵住額角:“不。等等、你把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


    鍾明於是用盡量客觀的語氣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後來……我就睡著了。”鍾明輕輕皺著眉:“我記不太清楚,醒來的時候就在四樓的閣樓裏。”


    語罷,他看向李逸之:“你怎麽看?”


    李逸之眯著眼睛,嘴邊叼著煙半天都沒吸一口,他臉色莫名,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他媽的,手段真髒。”


    鍾明聞言,皺了皺眉:“別老是說髒話。”


    李逸之:……重點是這個嗎?


    李逸之盯著他看了許久,才低下頭,抽出嘴邊的煙在牆上摁滅。鍾


    明斂下眼:“我覺得他很奇怪。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鍾明皺眉道:“他甚至連通關的方法都告訴我了……他看起來對乎玩家,或者這整個遊戲的事情完全不在乎。”


    李逸之沉默地點上下一隻煙,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公爵在玩家中間基本上就是一個傳說,沒人見過他。”


    他頓了頓,突然抬起頭,向鍾明挑挑眉:“也許他隻是想討你歡心?”


    鍾明的眉頭皺的更緊:“……什麽?”


    李逸之聳聳肩:“我隻是說有可能。”接著,他收斂神色:“你說他帶著你穿過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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