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滄桑,橫在野草中,不知被風雨吹打了多少年月。”


    “莊子跳下馬,用鞭子敲打了幾下骷髏,骷髏發出‘哐哐’的聲響,就像是在與他對話一樣。”


    徐妙雲聞言打了一個寒顫,從胡思亂想中迴到現實。


    “於是莊子敲打兩下問道:先生是因為貪圖身體享受,違背養生之道,繼而這樣的嗎”


    林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了潤喉嚨:


    “再敲打兩下。”


    “還是因為遭遇了亡國大事,被人追殺才一命嗚唿的”


    “在繼續敲打。”


    “亦或是做了什麽丟人的事情,怕給父母妻兒留下恥辱,才羞愧自盡”


    “又如法炮製的敲打。”


    “那是因為遭遇寒冷,或是饑餓的災禍”


    “最後敲打了兩下。”


    “要不就是盡享天年,自然老去了吧”


    頓了頓,林澈從容道:“說完之後莊子在原地點了一堆篝火,隨後枕著骷髏睡去。”


    徐妙雲:“”


    “等到了半夜,莊子夢到了骷髏的主人,對方說:聽你說話,就像是一個善於辯論的人,當你卻一直都沒問道點子上。”


    “問了半天的廢話。”


    林澈把剩下的小半杯水遞給驚愕的徐妙雲,饒有興致的提問道:


    “要不要猜一猜,骷髏接下來對莊子說了些什麽”


    “莊子夢中悟道,有悟到了什麽”


    徐妙雲:“!!!”


    聽聞此言。


    徐妙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隻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名字是林澈見的故事,但卻莫名其妙的有些滲人。


    畢竟,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鬼神無比敬畏,哪怕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十分避諱這些事。


    敲打骷髏,枕其睡覺,還夢中聊天。


    倘若換做普通人,估計早就嚇死了。


    太離譜。


    見少女拉緊了卑職半天沒有吱聲,林澈忍不住搖頭失笑,繼而沒再逗她:


    “骷髏對莊子說:你先前說的傷心事,都隻是伱們活人的煩惱,也就隻有你們會掛在心上。”


    “沒有一個死人願意迴答活人的問題。”


    “不過,你想聽一下死人的快樂嗎”


    聞言,徐妙雲秀眉緊蹙,有些不該如何往下接話,心想,死人哪裏來的快樂。


    莫非還真有極樂世界不成


    人死如燈滅,又何談快樂


    這未免也太矛盾了


    “莊子不假思索說想聽。”


    頓了頓,林澈繼續道:


    “骷髏主人說:“人一,在上不會受到他人的統治,在下也不會受到官吏的刁難,不會在擔心生命的終結。”


    “也不在擔心階層的差別。”


    “不用計算時間,不用再擔心冷熱,比任何一個國君都要快樂。”


    “不過,莊子對此不太相信,所以說:我和主管生命的神是老友故交,可以讓他恢複你的生命。”


    “賜予你一副形體。”


    “然後再送你迴到故鄉,和你的氣質兒女為伴。”


    “你若是願意的話,我就同她說一聲,你看這樣如何…”


    聞聽此言。


    徐妙雲杏眼圓睜不敢置信,望向林澈的眼神充滿迷茫。


    他翻找遍了腦海中的記憶,也想不出莊子何時結交過神仙。


    怎還越來越天方夜譚。


    “這,林先生,長子真有溝通神仙的能力


    “可以幫助骷髏的主人,重塑肉身再返迴陽間”


    麵對少女的驚詫和不解,林澈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示意對方淡定一點不要著急,緩緩道:“骷髏主人聽聞後,頓時表現的極其不悅,當機立斷拒絕了莊子的提議,並言辭犀利的反駁。”


    “你要我放棄做國王的快樂,再迴到人間受苦受難嗎”


    “死人早已經看淡了生死,生死是你們活人關心的事情,而不是我們死人追求的東西。”


    說罷,便生氣的走了。


    “夢境也是戛然而止。”


    望向錯愕的徐妙雲,林澈麵含微笑,解釋道:


    “其實莊子並無溝通神仙的能力,無非是逗一逗骷髏的主人而已,換而言之,也是為了驗證真正的大道。”


    “道祖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們對於快樂的追求,何曾不是一場執念在作祟。”


    “萬物皆出於機會,皆入於機會,這是莊子對世間變化的迴答,而人們所看到的的聽到的,感知到的一切,不過是萬物變化的過程。”


    “甚至連你們自身都在時時刻刻變化為他物,又被他物變化著…”


    林澈有些神傷的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人生在世,每一個時刻都有過去的自己在死亡,每一個時刻都有一個新的自己在死亡,每一額時刻都有一個新的自己在出生。”


    “當死生生死輪迴生生不息時刻,萬千變化卻成了世間唯一的不便的事情。”


    “因此,何必為生而喜,何必為死而憂,存在是一種機緣,消亡也是種必然。”


    “簡而言之,用有的熱情去看待,一切都是無法把控的。”


    “因此必然產生無奈和悲涼,用無比的冷眼去觀察,天地間的升華尤其本然之序。”


    林澈總結道


    “人們隻不過是處在某一鏈條上,每一個人都是終身的宿命,活好現在的每一顆才最重要。”


    “死生生死幾時休,物換星移春複秋。”


    “什麽無常與恆常”


    “什麽有生與無死”


    “這些思考都是煩惱的根源!”


    “天地本無為,人世間若能做到無心,萬千形態也終將歸於一項。”


    “如果人們“未嚐死,未嚐生”,這些無謂的思考著實不過是虛勞。”


    “越是追求快樂,反而卻越遠離。”


    “隻有懂得停下來審視內心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得道者。”


    話落。


    徐妙雲若有所思,壓下此刻心頭的震撼,鄭重的點了點頭:“多謝先生不吝賜教。”


    “小女子受教了。”


    “越是想要太多,越是適得其反,追逐那些東西的過程,根本不是尋求快樂,而是為了滿足私欲。”


    “既是產生了欲望,求而不得便會痛苦。”


    “而懂得停下來審視內心”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辦到”


    “鳳毛麟角,萬裏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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