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上你爹立朝時製定的對江南懲罰性政策,致使江南當地的豪族和朱家離心離德。”


    “江南人才眾多,人傑地靈,偷稅逃稅本事極大。”


    “本事就得罪了他們,居然還給了他們如此低的稅率。”


    “我真是搞不懂你爹腦子裏麵裝的是啥”


    話落。


    鴉雀無聲。


    不光這邊的朱標怔住了,就連另一邊的朱元璋也是啞口無言,方才意識到了有一項決策失誤。


    說白了,還是不思全局。


    他隻想著商人交稅少了,自然也就願意流通行商,快速讓百廢待興的國家迴到正軌上麵。


    但卻忽略了最重要一點。


    無奸不商。


    這些人本來就沒什麽底線,又仰仗寬鬆的政策加持,將來指揮越來越過分。


    等到官紳一體那一天,便徹底迴天乏術了。


    想到這。


    朱元璋不由的狠掐眉心,才剛剛好轉的心情再次墜入穀底。


    再說另一邊。


    見朱標尷尬難堪的樣子,林澈倒是也沒為難他,渾不在意擺了擺手。


    “你爹的問題和伱沒關係,等有時間我單獨找他說。”


    “我們繼續。”


    “同樣的道理,分利潤和分稅,痛感也是不一樣的。”


    “其次包稅之下,每個地方的分成模式也都不同,很不規範,給了這些人可乘之機。”


    “而分稅則是固定的,稅率全國統一,這樣可以杜絕很多人為操縱的空間。”


    “當確定分稅製的大方向之後,接下來就是中樞和地方怎麽分的問題。”


    “這麽大一塊蛋糕應該怎麽分”


    “就得談了,有你出麵。”


    “別讓你爹來摻和。”


    聽聞此言。


    朱標看向林澈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手指向自己,信心不足。


    “我去談這…”


    林澈莞爾:“這有何問題”


    朱標頷首低眉,心虛似的不敢與其對視:


    “迴林先生,不是學生不願,而是學生擔心…”


    不等說完,林澈直接道:


    “不必擔心,有何擔心的”


    “你帶隊到一個地方,一個個去談,給地方主政官員擺事實講道理,做一做思想工作。”


    “畢竟還有很多為國為民的好官,並非天下烏鴉一般黑。”


    “不親自過去看一看,如何才能調查清楚”


    林澈擺正身子,正色道:


    “你要明白,任何政策都不是一紙聖旨那麽簡單,的考慮下麵能不能執行,願不願意執行。”


    “所以,隻有讓地方充分明白分稅製改革的意義,後麵才好推進下去,否則萬事休矣。”


    “當然,你爹不能去,你爹那個脾氣,受不了一丁點的質疑,官員們也不敢說實話。”


    “就算有膽大的,也得被你爹砍了。”


    “他隻會幫倒忙,你懂我的意思”


    朱元璋:“”


    林澈直言不諱的一番話,讓太子爺隻覺得哭笑不得。


    雖然有點對不起老父親,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顧慮有道理。


    朱元璋眼裏不揉沙子,並且從來都是水一不二,縱然給地方官員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與其討價還價。


    聽不到地方的實話,新政就推行不下去,更有可能會陽奉陰違。


    嗯。


    這真不能帶父皇。


    來不及細想。


    朱標匆匆起身,麵朝林澈施了一禮,畢恭畢敬道:


    “多謝林先生,學生記住了。”


    “那,學生便迴宮籌備一下。”


    “即刻出發,越早越好。”


    見太子風風火火的樣子,林澈不由的啞然失笑,無奈道:


    “你先別急。”


    “雖說兵貴神速,但也不是橫衝直撞,你不把準備工作做好了,跑下去給地方官員當笑柄”


    “分稅不分利潤,這一刀等於砍在了江南大動脈上,之前施行包稅製的時候,旱澇保收地方富足。”


    “吳地養活了全國。”


    說著,林澈忽然話鋒一轉。


    “但,實行分稅製以後,吳地的日子可就沒那麽好受了,收上來的錢糧盡數上交中樞,再有朝廷按需進行配發。”


    “從主動化被動,自己的錢不歸自己說了算。”


    “你認為江南各地的官員們,有可能會同意這件事嗎”


    “將要麵對的抵抗情緒,也是刻意預見的。”


    “這次沒有你爹幫你宰人。”


    “全靠你自己,懂”


    正在牆外偷聽的朱元璋忍不住點了點頭,無比認可林澈所說的一番話,窮的地方倒還好,難的是富裕的地方。


    改革就意味著觸動他們的利益,而且這些富裕地區的官員級別很高,戶部尚書那個級別去談都不夠。


    人家不給你臉色看,你能把人家怎麽樣


    皇帝不方便親自出麵,況且林澈也不讓他去,所以隻能太子負責調節。


    困難重重,顯而易見。


    想到這。


    朱元璋暗暗歎了一口氣,悵然道:


    “林先生這是真想推咱家老大上位了。”


    “借此機會培養老大獨當一麵的能力,當皇帝不僅發號施令,還得有力壓百官的能力。”


    “不立威,怎麽服眾”


    “要是老大這件事辦好了,林先生恐怕又得大失所望。”


    “江南各地每一個省油的燈。”


    “老大估計要受苦了。”


    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擔憂,馬皇後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輕撫著老朱的後背,直言道:


    “重八,你這個當爹的,的對孩子有信心。”


    “先生都信任學生,父親怎能不信任自己的兒子/”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入心。”


    “這也是老大當皇帝的必經之路。”


    “現在長點苦頭,多見見世麵,總好過將來吃虧。”


    “與其深宮裏麵監國,不如外出曆練打磨。”


    “你覺得呢?”


    話落。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有些惆悵的應了一聲,而後沒有再接話。


    靜靜等待林澈給太子的錦囊妙計。


    朱標臉色微微漲紅,方才意識到了失禮,極為尷尬的躬身賠禮,躁動不安的情緒也是舒緩下來。


    見狀。


    林澈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倒也沒再調侃對方,直接開門見山:


    “開始推行分稅製,不分利潤隻分稅,一些比較窮的地方,會比之前更窮,從此每年都需要中樞的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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