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就是那個操舟若神!”


    朱元璋一拍腦門子,一副恍然大悟,隨即用林澈的話裝逼說道:


    “打仗這玩意兒,有時候就像賭博。”


    “當你賭著玩,或者賭注很小的時候,賭起來得心用手。”


    “當你賭的很大,心中便有了顧忌。”


    “當你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作為賭注的時候,失去身家性命的恐懼會搞得他心緒煩亂。”


    “賭博的技巧本來是一樣的,但因為心裏有了負擔,所以表現出來的技巧就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操舟若神》典故中說的,隻有拋掉得失之心,才能在各種繁複多變的情況下發揮自己的技能。”


    “如此簡單的道理,還用咱告訴伱嗎”


    聽到這裏,徐達欲言又止,一時心虛的低下頭。


    朱元璋看在眼裏,並沒有停止說教,繼續道:


    “用兵的奧妙是啥”


    “不就是愚兵投險!”


    “至正二十三年,文正的兩萬兵馬守衛洪都,抵禦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八十五天瘋狂進攻,當年文正是咋守住的”


    “當年文正派人求援,咱就不告訴他會有援兵,就把他放在這個險要的地方,他要是不去拚命,就得死,根本不需要咱的動員。”


    “天德,淹死都是會水的!”


    “該豁出去時,就得豁出去!”


    “咱知道自從伯仁(常遇春)走了,你也失去了左膀右臂,感覺快刀也不鋒利了,這可不行啊!”


    說到這,朱元璋站了起來,雙手緊了緊玉帶,歎息道:


    “你現在打仗多了許多顧慮,知道為什麽還不是變得膽怯了!”


    “因為膽怯,所以出兵處處有顧忌,既擔心這個,又擔心那個,這樣還怎麽打仗!”


    “倘若膽怯了,你還沒開戰,氣勢上就弱了三分,更是影響你的發揮。”


    “我說的這些,你琢磨琢磨,是不是這迴事”


    “你是常勝將軍,是我大明的戰神,你對那些北元餘孽還顧忌個啥,幹就完了,幹輸了,後麵還有咱!”


    “你怕個鳥!”


    “這點,天德你得學著點咱!”


    “你看咱,刀山火海幾十年,咱什麽時候含糊過!”


    “不服就幹,幹死拉倒!”


    “就是咱當了皇帝,還是這個信條!這點你真的不如咱!”


    朱元璋越說越嗨。


    坐在不遠處跟徐妙雲說悄悄話的馬皇後,眼見著朱元璋越來越嗨,實在聽不下去了。


    “重八!”


    “別沒完沒了啊!”


    “林先生剛誇你幾句,你就在這嗨的不行,真把自己當成了戰神!”


    “不要命的事,你是幹過不少,有什麽值得吹噓炫耀的”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半死不活的躺在死人堆裏,哼哼吖吖的慘樣了”


    馬皇後的一席話,頓時讓在場的人全都閉嘴。


    朱元璋更是張著大嘴,愕然在當場,半天不見喘氣的。


    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朝著妹子一個勁的使眼色,示意她當著外人麵,少說幾句,給他這個皇帝些麵子。


    馬皇後見他麵紅耳赤,想他一個皇帝,被擠兌的不行,也就不再打擊她,轉過頭輕撫著徐妙雲的纖手,溫聲道:


    “丫頭,咱們接著聊,別管他們的。”


    “我說丫頭,你既然不願意與咱家老四,是不是已經有了情郎”


    徐妙雲聽了俏臉頓時煞白,趕緊道:


    “娘娘,我…真沒有!”


    馬皇後看著連忙安慰道:


    “丫頭,咱信你,隻是你喜歡啥樣的情郎呀”


    “你對情郎有沒有什麽要求”


    “要不這樣,本宮幫你物色一個你看咋樣”


    徐妙雲:“…”


    再說另一邊。


    太子朱標與徐達聽了馬皇後對皇上的擠兌,也是見慣不怪,兩人對視了一眼,為了保住老朱的麵子,沒敢繼續剛才的話題。


    “陛下批評的對…”


    徐達身子坐正,麵對朱元璋表情嚴肅:


    “今時不同往日,當年臣等跟著陛下打天下,個個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一心殺敵立功,現在…說老實話,心態真的變了,變保守了,變膽怯了!”


    “林先生真乃高人也,一眼就看出臣等現在的心態,一針見血的說道點子上了…”


    “臣佩服的五體投地!”


    說到這,徐達停頓了下,想了想,繼續道:


    “陛下!”


    “林先生說咱用兵保守,陛下說咱失去了伯仁,也失去了銳利,咱想來想去,覺得陛下若讓咱繼續擔任主帥,最好再給咱配一名驍勇先鋒。”


    “咱跟這個乃爾不花,已經交手多次,他對咱的套路,想必已經十分熟悉,過去的那些套路,怕是對他沒有多大作用。”


    “我自己在心裏也多次推演,咱們彼此都破不了對方的招,如此一來最壞的結果,雙方大軍會僵持在漠北草原,可草原是人家的主場,咱們千裏迢迢來到草原上,與對方耗著,咱大明無論士兵還是輜重糧草都耗不起啊!”


    “臣為此事,夙夜擔憂,不得安眠!”


    “臣…”


    聽聞此言。


    朱元璋神情凝重,目光緊緊盯著對方,有些不耐煩:


    “天德,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


    “你想幹啥讓咱幹啥,就直說,你念叨的那些破事,林先生早就幫你預測到了!”


    “還磨嘰個啥!”


    徐德聞言不敢怠慢,站起來躬身道:


    “陛下!”


    “臣想賭一把!”


    “臣決心突襲草原,尋找乃爾不花主力,與之決戰。”


    “臣要賭把大的,咱要一戰定乾坤!”


    朱元璋也跟著站起來,虎目圓睜,握緊虎拳,揚了起來,又緩緩放下。


    顯然,他沒想到徐達能有這個決心。


    咱說你膽怯了,你也不能這樣莽啊!


    這想法倒是跟他家的老二有的一拚。


    開什麽玩笑。


    先不說在茫茫草原上,能不能找到北元主力,就算找到了,中了人家埋伏怎麽辦


    奇襲注定不可能帶太多的兵馬,而大明騎兵的單兵作戰能力,還是遠遜於北元騎兵。


    此消彼長之下,到時候誰吃掉誰還未可知!


    況且。


    徐達是大明的主帥,不是普通將領。


    決不可讓他輕易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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