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時辰後。


    丞相府紅漆大門打開。


    一頂四人抬小轎,晃悠悠出了門。


    穿街過巷,一路急行。


    最後在門樓高大的韓國公府門前停下。


    未等轎子停穩,胡惟庸掀開圍簾,急步下轎。


    來到門前輕扣門環。


    很快大門打開,胡惟庸被下人客氣的領進國公府。


    一盞茶的功夫。


    李善長穿戴整齊的走進客廳。


    胡惟庸趕緊站起來行禮。


    李善長擺了擺手,不客氣的說道:


    “惟庸,深更半夜你來府上幹什麽?”


    待李善長坐定,胡惟庸這才悄聲道:


    “國公,詔獄有消息!”


    下人泡了兩杯茶送了上來。


    李善長揮了揮手,讓下人退下。


    揭開茶盞輕輕吹拂著表麵浮葉,不急不緩問道:


    “是那狂生的消息?!”


    胡惟庸點點頭,


    “國公,皇上這兩天,天天往詔獄跑,每天都在密室偷聽那狂生與二皇子的對話。”


    “據毛…”


    見李善長朝自己搖頭示意,胡惟庸趕緊停下。


    喝了一口茶才繼續說道:


    “據說對這狂生興趣越來越大,看皇上的意思,想在朝堂上啟用這小子。”


    “這小子可是劉三吾的門生,浙黨附庸,一旦被重用,怕是又一個劉伯溫、楊憲。”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人奇怪!”


    “嗯!”


    李善長眯著眼睛嗯了一聲,


    “如何奇怪?!”


    “二皇子獄中籌劃,幫這小子越獄,卻被他給拒絕了。”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心中有數,還是故作清高。”


    胡惟庸見李善長麵無表情,繼續說道:


    “下午,皇上將二皇子綁迴了皇宮,估計是怕消息傳出去,毀了皇家聲譽。”


    說到這裏,李善長豁然睜開眼睛,目光炯炯看著胡惟庸。


    “這話你沒跟其他人說?”


    “國公,我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來找您,沒跟任何人說!”


    李善長這才鬆了口氣。


    “你呀,你跟在這位皇上身邊,時間也不短了,你還不了解他的性格。”


    “一旦這消息泄露,為了保全二皇子,所有知情者都得死!”


    “你雖貴為中書左丞相,一樣逃不了被殺命運,說不定還會更慘!”


    “你告訴詔獄裏的那位,嘴巴一定要緊,這消息到了咱這兒,就算結束了。”


    “千萬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被李善長這麽一說,胡惟庸豁然一驚,蹭的站起來,深鞠一躬:


    “多謝國公提醒,惟庸謹記於心!”


    “嗯——”


    李善長輕抬手臂,示意胡惟庸坐下,慎重道:


    “如此便好,記住在這位皇上身邊,不要自作聰明,說到心機,朝堂之上誰能玩得過他。”


    “雖然他住在大內,可是外麵有多少雙眼睛,替他盯著咱們這些勳貴大臣!”


    “告訴詔獄裏的那位,沒特別重要事少往你那裏跑。”


    “否則遲早會暴露!”


    聞言,胡惟庸麵色凝重的點點頭。


    一時間客堂一片寂靜。


    胡惟庸默默喝著茶,有些心不在焉。


    “惟庸,那狂生都跟二皇子講了些什麽?”


    李善長將茶盞輕輕放在桌上,淡淡問道。


    胡惟庸聞言趕緊迴話:


    “啟稟國公,還是那些國策,太子一字不落的記下了。”


    李善長端起茶盞卻沒有喝,嘴裏喃喃自語:


    “這位皇上魔障了?一個未入仕的貢生,能了解多少國策?”


    “他這一天一趟的詔獄跑,到底是為了啥?”


    “不管為了啥,我覺得都不能輕易放過這小子!”


    “我擔心皇上像當年扶植楊憲一樣,扶植他來對付咱們!”


    胡惟庸眼底流露出一抹狠辣,冷然道:


    “國公,咱們不能就這麽坐視不管。”


    “倘若這個林澈真的被皇上啟用…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李善長負手走到窗前,極目遠眺:


    “我還是那句話,詔獄不適合動手!”


    “那咱們就在一旁看著,不管嗎?”


    胡惟庸心有不甘,喃喃道;


    “一旦入朝,我擔心這小子比當年楊憲更加難對付。”


    李善長麵不改色,惆悵道:


    “管,你怎麽管?”


    “這個林澈現在是皇上的紅人,你敢動他?”


    “人家在詔獄中,都能將大明朝堂弄的天翻地覆,此子非同一般啊!”


    李善長轉過身來,表情陰鬱: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方寸!”


    “楊憲之前有多風光,就連老夫都避其鋒芒,讓他七分。”


    “可結果呢?咱要多動動腦筋…”


    說到這,李善長突然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到胡惟庸跟前,問道:


    “惟庸,我記得你說過雲貴嶺南等地府縣,急缺幹吏治理,是不是有這麽迴事?”


    聽了李善長的提醒,胡惟庸眼前一亮:


    “正是,雲貴嶺南行省請示朝廷,那裏有多個府縣官員職位空缺,報請朝廷盡快補缺!”


    “國公,您這真是一步好棋!”


    “皇上真要用他,咱們將他安排遠遠的,遠離中樞。”


    “何況,雲貴嶺南地區是朱亮祖他們的地盤,這小子真要去了那裏,有他好受的!”


    “哈哈…”


    胡惟庸撫掌哈哈大笑。


    ……


    詔獄。


    林澈躺在毛草席上,就著油燈,無聊的翻著一本舊書。


    距離秋後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


    今晚林澈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期待這個日子的到來。


    林澈無奈。


    翻出朱二給他找來的一本演義小說。


    說實話元明時代,除了那幾本名著,其他小說寫的一塌糊塗。


    文言文夾著白話,枯燥難懂,實在沒興趣閱讀。


    哪像前世,每天有數百本各種題材的網絡小說,可供閱讀。


    無聊還可以刷刷鬥音,看看短視頻,玩玩遊戲。


    要麽在微信朋友圈裏吹吹牛逼。


    生活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此刻,林澈期待著早一點結束這次穿越之旅。


    正無聊著,就聽門上一陣響動。


    很快監舍門打開。


    進來的不是典獄,而是那個勳貴二代朱二。


    林澈翻身坐了起來,好奇的問道。


    “朱二,這麽晚了跑來幹什麽?”


    朱樉齜牙一笑,神秘兮兮的湊到林澈身邊:


    “你猜我找你幹嘛?!”


    “誰知道你要幹嘛?神經兮兮的!”


    “林先生,我家老爺子來信了,說答應找皇上幫你求情赦免你!”


    “啊!還為這事啊!你還有完沒完?你怎麽就這麽喜歡操心別人的事,我早跟你說過了,我的事你別管!”


    林澈一臉痛苦,這小子怎麽腦袋一根筋呢!非要壞了咱的好事,他才罷手?


    “朱二,算我求求你了,別再折騰好不好,我真不值得你救,你就放過我吧!”


    林澈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林先生,您千萬別灰心,這次與我的越獄計劃不同。”


    “咱家老爺子出麵幫你求情,把握性還是很大的,皇上欠咱爹一個大人情。”


    “除了我爹,我娘和我大哥都答應,出麵保你。”


    “有他們把握就更大了!”


    朱樉完全沒有領會林澈的意思,越說越起勁。


    林澈一臉無奈的看著朱樉,他真想敲開這個榆木腦袋。


    怎麽就聽不進去人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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