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五位大臣離開,朱元璋手捋胡須,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太子朱標走上前,低聲道:


    “夜深了,還請父皇早些歇息,別累著聖體。”


    朱元璋轉過身來,看著朱標低聲問道:


    “對於這件事,老大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自開國以來,朱元璋一直把太子朱標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洪武六年,太子朱標開始監國。


    朱標在監國期間擁有‘聽斷決定,然後奏聞’的權力。


    意味著朝中文武大臣上報事情,必須先交給太子處分,然後才上奏皇帝做最後決斷。


    很顯然,朱標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半個皇帝了。


    而朱元璋則扮演著兜底的角色。


    朱標性子綿中帶剛,處理朝政謙遜幹練。


    隱隱有著明君的潛質,朱元璋對此甚是欣慰。


    一旦自己一時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這種詢問方式已經成為了日常。


    “結合都尉府的秘折,兒臣以為,林澈所言不虛,公田補貼俸祿政策,已然成為我大明一大弊政。”


    “而且現在看來,危害性遠遠超出想象。”


    “僅朝堂四品以上官員,就從農民手中攫取良田,百萬畝之多。”


    “全國上下這麽多官員,到底攫取了天下多少良田?我大明流失了多少賦稅,怕是難以計數。”


    “此等風氣必須立刻製止。”


    “並將攫取的土地,統一收歸國有,然後弄清田畝來源,返還農民。”


    “這是兒臣愚見,請父皇賜教。”


    朱元璋沉頓片刻,看向朱標,目光嚴肅,一副教導的口吻:


    “標兒,你能想到這些,朕深感欣慰。”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能想到的,韓國公他們混跡官場幾十年,他們難道沒想到?”


    朱元璋望向太子,後者深以為然點點頭,老朱繼續說道:


    “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這中間畢竟牽扯天下的官員,百室他們心裏都明白著呢。


    “之所以不開這個口,一是他們都深涉其中,不方便說,二是都不想得罪人啊。”


    “可咱就要逼著他們開口,主動將攫取的田畝交出來。”


    “這就是帝王的馭臣之術,你給咱記牢嘍。”


    朱標歎服,薑還是老的辣。


    這些人都成精了,一個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可是在父皇麵前都得顯出原形來。


    “是,兒臣記下了。”


    朱元璋見朱標還愣在那裏,哈哈大笑,轉而吩咐貼身太監劉和:


    “傳毛驤覲見。”


    一會的功夫,劉和領著毛驤走進禦書房。


    毛驤跟隨朱元璋多年,對這位皇上的性子甚是了解。


    剛才送完秘折,就一直在禦書房外候著。


    他知道皇上跟眾位大臣談完事情,一定還有事吩咐。


    “臣,毛驤叩見陛下!”


    毛驤走進禦書房,在禦案前跪下。


    朱元璋端坐龍椅,一抬手:


    “罷了,起來迴話!”


    “謝陛下!”


    毛驤站了起來,朱元璋看著他,點了點頭:


    “毛驤,這件事辦的不錯,不過朕還有事讓你去辦。”


    毛驤連忙弓腰,雙手一拱:


    “但憑陛下吩咐!”


    “好,你給我連夜去江浦一趟,查一查這個貢生林澈的來曆。”


    “要詳細,越詳細越好,朕明天就要看到他的詳細資料。”


    說完,朱元璋大手一揮。


    毛驤躬身敬禮,轉身快速離開禦書房。


    眼見毛驤離開,朱元璋對朱標道:


    “老大,下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再探詔獄。”


    “聽聽那位貢生,還有什麽新奇想法。”


    ..........


    翌日。


    上完早朝,用過午膳。


    沒有浪費時間,朱元璋帶著太子朱標匆匆來到詔獄。


    有了昨天的經驗,這次毛驤早就讓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將朱元璋迎進密室,毛驤從懷中掏出一份奏折遞上。


    此刻,密室一片寂靜。


    隔壁的監舍沒有任何動靜,顯然林澈還沒過來。


    朱元璋坐到昨天坐過的椅子上,打開奏折看了起來。


    奏折是關於林澈身世的。


    林澈,龍鳳元年生,江浦人士,父母於洪武六年辭世,家中沒有同懷(兄弟姐妹)。


    林澈於洪武五年高中秀才,洪武七年中舉,洪武八年會試第一名。


    看完秘折,朱元璋虎目瞪著毛驤:


    “就這麽簡單?”


    “父母雙亡?沒有同懷?那林澈參加鄉試、會試的錢銀從哪裏來?”


    “迴稟陛下,林澈後來參加鄉試、會試都是由江浦隱山寺資助的。”


    “哦,這狂生居然還有這等佛緣。”


    朱元璋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


    他發現自己對這個貢生越來越感興趣了。


    甚至有種急不可待——


    詔獄,監舍內。


    林澈雙手墊在腦後,翹著二郎腿躺在茅草席上,嘴裏喃喃自語:


    “不對啊!這麽多天過去,怎麽還沒動靜?”


    “書上說錦衣衛怎麽怎麽厲害,難道是假的?”


    前一世,林澈從史書了解,錦衣衛刺探情報,簡直無孔不入。


    洪武朝錦衣衛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些經典段子,流傳後世幾百年,津津樂道。


    史書記載。


    洪武年間大學士宋濂晚上約幾個好友打牌。


    四人打到深夜。


    突然有一張牌不翼而飛。


    宋濂四人找了半天,最後因為一張牌丟失,大家不歡而散。


    第二天上朝,朱元璋問宋濂為何精神萎靡。


    宋濂不敢隱瞞,便將昨晚打牌的事情一五一十報告給了朱元璋。


    聽完,朱元璋十分高興。


    當著群臣的麵,誇讚宋濂沒有騙他。


    還將那張丟失的牌還給了宋濂。


    滿朝文武無不大驚失色。


    由此可見。


    錦衣衛恐怖的實力。


    詔獄是錦衣衛前身親軍都尉府設立的,在他們的地盤上哪裏還有秘密可言。


    自己每天教那位勳貴二代的內容。


    不出意外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怕是早就傳到皇帝禦案上了。


    就憑他這些天講課內容,將他砍十次頭都不為過。


    難道一向狠辣著稱的洪武皇帝發了善心?


    不行啊!


    你發善心不要緊,我還要迴去呢。


    真不想在大明待啊!


    林澈望著漆黑的屋頂,憋屈的吐出一口濁氣。


    哐哐哐——


    這時,就聽外麵獄棍敲打鐵門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酸臭味,彌漫了整個詔獄。


    林澈知道一天喂食的時間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翻身坐了起來。


    果然。


    不一會,監舍門打開,典獄胖乎乎的臉伸了進來:


    “林先生,那位爺有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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