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葉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怎麽迴到家的。


    她腦子裏還有些暈乎,沒注意客廳裏秦鋒探究的眼神,徑直迴了房間。踢了腳上的兩支拖鞋,就直直地撲倒在床上。


    ——“我喜歡你!”


    ——“嗝。”


    閉上眼又是幾小時前兩人在外灘的情景,顧葉把頭埋進被子裏。真丟臉。


    程諾好不容易說出了心裏話,顧葉卻是驚嚇過度打了個嗝,場麵一時間非常之尷尬。


    顧葉雙手捂住了嘴,怕自己不合時宜地再打出一個響嗝來。


    她的驚嚇其實情有可原,誰叫大魔王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無論是額頭上的青筋,還是捏緊的拳頭,哪有一點像是在表白的樣子?


    要不是她確切地聽到了那四個字,顧葉還要以為“我喜歡你”是不是有另一層含義。比如,我想揍你?


    程諾說出了一直憋在心口的表白,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從小到大,不管是麵對百萬的觀眾直播,還是參加激動人心的比賽,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原是想著拿到了城市賽的冠軍再和她表白,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程諾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也低估了顧葉在他心中的位置。


    看到她和別的男生談笑風生,卻時時刻刻想躲著自己,這種感覺就像是拿刀,在往他的心口上捅。程諾舉旗認輸,他承認快被這種感覺逼瘋了,就算表白失敗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也好過如今紮心般的疼痛。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話已說出,程諾把主動權交到了顧葉的手裏,是生是死,就看顧葉的一句話。


    說話前程諾有八成的把握,但說完後看著顧葉糾結的臉,他心裏又沒底了。


    他看著顧葉皺起來的一張小臉,心也在沉沉地往下墜。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牢牢地握著他的心髒,將他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萬眾矚目的知名主播,也不是不可一世的大魔王,而是一個患得患失等的普通男生,待著心上人的最終審判。


    “你不用馬上迴答,等我拿到了城市賽的冠軍,再找你要答複。”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他還是退縮了。


    程諾在心裏罵自己“慫”,他知道一鼓作氣的道理,可凡事遇上她,總是能叫人出乎意料,他不敢打包票。


    到連朋友沒得做當然是最壞的結果,但私心裏,他是卻怎麽都不想走到這一步的。都說早死早超生,可他自己給自己求了個死刑延期,別提多難受了。


    顧葉還是愣愣的,沒從四字真言的衝擊裏緩過來。她想不明白怎麽有人會用要“揍人”的語氣表白,更想不明白怎麽程諾就跟她表白了。


    他們之間那些話難道不是大魔王在開玩笑嗎,程諾不是喜歡男人嗎?


    “你哪裏看出我喜歡男人?!”程諾的臉色像吞了一百隻蒼蠅。他句話說得大聲,外灘的人不少,一聽都轉過頭來對他行注目禮。


    顧葉才發現自己一走神把心裏想的話說出了口。


    她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盡量離開程諾的怒氣包圍圈。嘴裏不怕死地逞強道:“沈裕……他不是你的前男友嗎?”


    程諾死死地看著她,胸口起起伏伏,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艸,老子天生鋼管直!”


    程諾難得爆了粗口,恨不得現在就把沈裕拉過來當麵對質。日了狗的,他想過無數個小徒弟會拒絕他的理由,唯一沒想到的是,她會以為他是個基佬???人幹事!


    鋼管直……


    顧葉順著程諾的話,下意識地將目光瞥向了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然後紅著臉轉過了頭。


    隔著衣服呢,誰知道是直是彎……頂多算他是“薛定諤的直”好了。


    大魔王就差爆炸成一個活生生的“刺蝟”,到了這時候顧葉再傻也知道自己誤會程諾了。


    這麽多個月過去,她早就忘了為什麽認定程諾是基佬……現在仔細迴想一下,似乎都是沈裕在單方麵地“彎”,程諾對他一臉嫌棄。結果她因為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一直以為程諾是傲嬌不肯承認……


    這誤會真是大發了。


    顧葉知錯能改,手指比了個“x”放在嘴邊,眼巴巴地看著程諾,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有認錯的誠意。“師父父,我錯了,原諒我吧。”


    喜歡的女生在自己麵前擺出這副表情,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要受不了。程諾心頭的怒火消了,別的什麽火卻上來了。


    他升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並不打算這麽輕易地原諒她。


    “道歉要有道歉的誠意,嘴皮子一張一合就算道完歉了?”


    他態度轉變得太快,顧葉腦中警鈴大作,這人怎麽這麽囂張啊,不是說喜歡她嗎,一點追求者的自我修養都沒有。


    “我就誤會一下,你又沒什麽實際損失……”顧葉警惕地開口說道。


    要說損失,沈裕貌似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程諾可沒受到什麽“傷害”。


    程諾挑了挑眉,“怎麽沒有了?你剛才說我喜歡男的,路上的人都聽到了。我萬一被誤會成gay,以後找不到女朋友怎麽辦?”


    他程諾會找不到女朋友,騙誰呢?再說了,路人們會聽到純屬是他自己說得太大聲!


    然而顧葉畢竟理虧,她有氣無力地問道,“那你想怎麽辦?”


    程諾聽到她這句話,總算露出了見麵來的第一個笑臉。“很簡單,你讓我被誤會了,就要對我負責。”


    他頓了頓,笑得像知偷了腥的貓,“做我女朋友,這件事既往不咎。”


    ……


    你妹,原來在這兒等著她!程諾的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顧葉的臉紅通通的,也不知是氣紅的,也是羞紅的。


    程諾打蛇上棍算計她,按理說顧葉是該生氣的。可是這人一口一個“做我女朋友”,她心裏莫名其妙又升起了一點甜。


    “你不是說城市賽之後再說嗎?”顧葉聲音一出口,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這個嗲裏嗲氣,滿含嬌羞的聲音,是被哪個人用變聲器改了!


    看她這樣,程諾哪還不知道這事是成了。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在顧葉的額頭印下一個輕輕的印記,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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