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榜著全台北市最人性化的住宅公寓,月光微透過中庭的樹椏,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的影塊,正隨夜晚沁涼的微風變幻著形狀。


    施樂樂手裏提著一袋垃圾,往大樓停車場入口處左側的垃圾收集車邁去,嘴巴自在電梯裏就不停的咕噥著。


    “這算什麽人性化,連倒垃圾都要自己出門!”在她心中,真正的人性化該是請個清潔媽媽,挨家挨戶的收集住戶垃圾,以方便他們這些居民。


    “現在九月底還好,要是寒流來襲,難不成要我裹著棉被出門倒垃圾嗎?”她持續發出不平之鳴,也不在乎周遭連隻聽她說話的貓狗都沒有。


    終於走到了垃圾車前,一看到堆得半山高、滿坑滿穀的垃圾,她不禁又皺起眉頭。


    “怎麽今天這麽多人倒垃圾?”


    她努力想找一個空隙將垃圾疊上去,但前後左右梭巡了一圈,發現三台垃圾收集車已經被堆得密不通風,連一點位置也不留。


    最後,她放棄當個好公民,下意識的轉身觀察四周,正打算將心裏頭的想法付諸行動時,眼角餘光瞥見轉角走來了一個人,她連忙將手裏的垃圾握得死緊,深怕心思教人給看穿了。


    怎知,對方根本連理也不理她,瞥了一眼已堆得滿滿的垃圾收集車後,將垃圾往地上一扔,迴身就走。


    此舉,氣煞了在收集車前苦思良久的樂樂。


    “喂,你這個人怎麽這樣!”


    屈湛青聽到叫喊聲,隨即轉頭,“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不知道該怎麽稱唿眼前的女孩,小妹妹或是小姐,他沒有把握。


    她可能十六或二十歲,他無法從她的外表來辨別,平時他用來判斷女性年齡的標準對她並不適用。


    “難不成這裏有第三空間的無形物體?”樂樂心底的火苗開始猛烈燃燒。想裝若無其事,門都沒有!


    “有事嗎?”屈湛青打量了她幾秒鍾,方才的不確定,這會兒有了較明確的答案。


    烏黑的長發綁成了兩把發辮,依偎在美得驚人的容貌旁,最後垂落在圓聳的胸部上。


    這樣的身材,稍顯稚氣的眼睛,應該是二十歲少女所擁有的吧!


    “撿起來。”樂樂指著地上那包垃圾,命令道。“你知不知道公德心三個字怎麽寫?”


    她頤指氣使的模樣落入屈湛青的眼裏,不覺惱火,隻覺得好笑,“我念過書。”


    “是啊,幼稚園畢業嗎?不,或許連幼稚園也沒念完,否則五歲小孩都知道垃圾不落地,你卻什麽也不曉得!”


    方才,她也興起與他同樣的念頭,意圖趁著沒人注意的當口,將垃圾丟在地上就跑,哪知他竟挑這時候蹦出來湊熱鬧!


    她慌張的止住了自己的動作,羞窘的驚怕他會懷疑她的舉動,但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這個男人不隻大搖大擺,甚至還對自己亂丟垃圾的行為理直氣壯,一點也不介意身旁有人親眼目睹了他的惡行!


    一想起她煩惱垃圾無處放、一顆心七上八下顧忌著被人瞧見的不安,林林總總加起來,她就悶了一肚子氣!


    “我當然知道垃圾不落地,也知道台北市很積極的推動這項觀念,但現在的情況特殊,算是例外。”


    他注意到她手中亦拎著一包垃圾,想必正為不知該置於何處而苦惱。


    “什麽例外?”樂樂一雙美眸刀光霍霍。


    “你看到沒有,現在垃圾車都滿了,你若再扔一包上去,強迫性的堆疊,成功隻能算是僥幸。依我看,它們皆呈飽滿狀態,失敗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堆上去的垃圾隻會將上頭的垃圾給拖下來,這麽一來,不是有更多垃圾落地了嗎?”屈湛青分析狀況給她聽。


    他不敢說自己有多奉公守法,但至少還不會那麽沒規矩的亂丟垃圾,製造亂源,他這是經過縝密思考之後的作為。


    樂樂的立場險些讓他的這幾句話給動搖了,“找借口!”


    她才不會承認他的說詞,正中她稍早衡量過後打消的想法!


    原本她也想過將手上的垃圾再往上扔,卻擔心尖起的小山會一古腦兒的紛紛落地,到時候她就成了無辜的犯人了。


    “要不然你打算怎麽辦,垃圾車都滿了,不丟地上,難不成再提迴家嗎?”他反問她。


    “你個子那麽高,將垃圾疊上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我真的從沒見過像你這麽懶的男人,你不知道垃圾堆在地上,會有貓狗過來翻咬,屆時又搞得一團髒亂,蒼蠅、蚊蟲飛來飛去!”


    樂樂愈罵愈無力,她為什麽要為了一包垃圾和這樣一個無賴吵架,早知他是這種人,她也學他扔在地上就算了,幹嘛還在這偽裝成環保人士,對他宣導環保概念?


    “我不冒沒必要的險。”屈湛青睇著她,不覺眉色輕輕地染上興味的笑容。


    他們竟在垃圾堆旁爭執了起來,這真是一個有趣的經驗。


    讓一個年輕女孩教訓,他不曾有過,不過似乎挺好玩的。


    實在看不出來她會是那種滿口環保經的女孩,真的不像。


    這年紀的年輕人在這個時間不都在外頭玩樂嗎?他們待過的地方通常會遺留下垃圾,公共電話、各個大型廣場,常常可見飲料罐及塑膠袋。


    樂樂被他無關痛癢的模樣,氣得胃部發疼,以匕首似的兇光注視著他,在內心默數到十,用力唿出了一口氣,拚命忍耐胸中的怒火,“好,我丟給你看,膽子這麽小,我來證明你有多沒種!”


    她在內心暗自祈禱著,凝住氣息,手臂一個使力,將垃圾用力往上拋——結果,也不知是她今晚沒吃飯,還是老天爺與她作對,她的垃圾不但未達垃圾車的頂端,連原本擔心會受連累的垃圾一包也未碰著,孤單的應聲落地。


    落地就算了,沒綁好的袋口在這個時候不合作的鬆開,裏頭的垃圾掉了半數出來。


    “啊——”樂樂一輩子沒這麽丟臉過,發覺男人的視線正盯著地上的“垃圾”似笑非笑的,她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


    “你看什麽,都是你害的!”飛快的跑到他麵前阻擋,她的兩隻腳不停的往後蹭著,試圖聚集起分散的“草莓蛋糕”!


    清楚的意識到身後的垃圾為何物,她真的想死,而且意願非常的濃厚。


    該死的潔癖!


    什麽時候不選,垃圾明明還沒有很滿,為什麽就非得今晚拿出來倒不可,她的經期才剛過,廁所的垃圾桶裝的當然全是沾滿了經血的衛生棉!


    “告訴我,你什麽都沒看到!”不明白是想對他催眠,還是催眠自己,她想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得這麽禁不住氣、會如此的衝動!


    她的衝動讓她丟人現眼!


    “我不習慣說謊,因為我確實看到了。”屈湛青看到她臉上的紅潮從垃圾落地後就一直沒褪過,重溫了已經忘記很久的女性可愛的一麵。


    他能明了她的尷尬,年輕女孩或許都是這樣吧,使用過的衛生棉攤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麵前,她的難為情是應該的,咆哮似乎也情有可原。


    “你——”他連安撫的欺騙也不肯施舍,她恨死這個男人了!


    樂樂眯著眼睛打量他的鼻梁,想象它被打歪會是什麽樣子。


    屈湛青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磨拳擦掌的蠢動,他用食指搓搓鼻梁,笑了笑。“應該會很痛吧,請你手下留情,我隻是實話實說。”


    樂樂拳頭掄得更緊了,她不願相信他居然看透了她的心思,“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管理室借支掃把來給我,要不是你,我的垃圾根本不會掉了一地!”


    “也對,如果我沒有出現,第一包丟在地上的垃圾應該不會是我的,而是你的吧?”他了然的指出。


    “你、你胡說什麽?”樂樂心一凜,極端的惶然,迴避著他那兩道仿若能洞悉人心的眼神。


    “我看到了,你將可以迴收的沐浴乳空瓶和衛生紙丟在一塊兒,真正的環保人士不會如此疏忽,所以我大膽的假設,你這會兒忿忿不平的怒罵,隻是在氣惱我破壞了你的計劃,至於什麽計劃,我們倆就心照不宣nb462# 


    屈湛青不疾不徐的輕吐而出,為自己的邏輯思考能力喝采。整件事情隻要多花點腦力想想,她的心思如清水般透澈。


    他真的看出來了!


    樂樂惱羞成怒,“我警告你,不要亂按罪名給我,我……才不是那種人!”


    “是嗎?都怪我太早來了,否則就能印證你這句話的真假了!”她的慌亂更讓答案不言而喻。


    “你——”樂樂氣得渾身顫抖,幾乎按捺不住想上前摑他一巴掌,卻又惦記著身後的垃圾而裹足不前……


    老天,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麽今天這麽倒黴?


    “其實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你的意圖和我的行為不謀而合,既是一丘之貉,我會與你站在同一邊的。”屈湛青涼涼的咧著嘴角,這個時間出來倒垃圾真的是選對了!


    樂樂再也無法容忍,奮力往他的胸膛一推,“你負責把垃圾處理好,我不承認那是我的,不在現場的人無罪!”


    顧不得了,什麽也顧不得了,再待下去,她絕對讓他有意嘲諷的眼神刺得千瘡百孔,管他丟不丟臉,衛生棉用過就算了,她現在什麽都不管了!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屈湛青笑出了聲音,走至管理室借了掃把、畚箕,替她將散落一地的衛生棉清理幹淨。


    會再見麵的吧,因為他們同住在一棟大樓裏。崧園名宅的大廳,流轉著一個圓潤的女音。


    “我說老爹,人家難得放假休息,你就不要占女兒的時間嘛,小盼還在等我耶!”樂樂手持行動電話,對著話筒撒嬌。


    “我看你還是搬迴來往吧,我不過兩天打一次電話找你,你居然開始嫌我煩了,我就說台北那個環境複雜,瞧,把我的寶貝女兒都教壞了!”施弘福坐在台南家中的純牛皮沙發裏,不太高興的發著牢騷。


    心肝寶貝不喜歡他了,嗚,他真的會哭死!


    “爸,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還說沒有,你寧願和朋友出去玩,也不肯多和我聊兩句。”想他每天盼呀盼的,就是在等和女兒敘情,結果她竟如此冷淡的澆他冷水。


    南台灣的天氣雖熱,但也不能這樣啊,他的心會冷哪!父親關心女兒,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每次都這樣,動不動就要我迴鄉下,人家聽了當然會煩嘛!”樂樂嬌嗔。她知道老爸喜歡聽她撒嬌,也受不了她的撒嬌,於是她又重施故計。


    “樂樂,不是爸爸對台北有偏見,隻是那個大染缸真的不適合我純潔的女兒居住……”


    “爸,別又來了!從高中開始,我都在這裏住三年多了,不會有問題的啦!”她努力的安撫,重複著千篇一律的說詞。


    “而且清者自清,你要相信自己的女兒,我如果是那種會亂來的女孩,你早當外公了!”


    “樂樂!”


    “人家實話實說嘛!”


    “又不是隻有我不讚成而已,你媽也不喜歡你到那麽遠的地方去讀書,當初若不是你堅持要考北區的高中聯招,現在根本不會有這些聚少離多的問題!”說來說去,就是怪他們夫妻倆太寵這個獨生女了。


    “所以我建議過你們搬來台北住,是你們不肯的。”隻是說說罷了,就是因為料準父母不習慣台北緊張忙碌的生活步調,她才會如此建議。


    她不會那麽笨,找兩個舍監來監督自己的作息。


    高中時期因為年紀還小,她隻能乖乖的住阿姨家,任阿姨當父母的眼線。但現在可不同了,她高中畢業,也滿十八了,能獨立自主了,於是在她半哀求、半強硬的態度之下,如願地向父親要到了一間豪華公寓,從今年暑假開始,過著快樂的獨居生活——高興就帶朋友到家裏來玩,心情不好就在外頭閑晃,累了才迴家,無拘無束的,逍遙的很。


    說她日子過得渾噩嗎?應該不至於吧!


    她不過是個很普通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將來大概也是一樣,沒有生涯規劃、沒有夢想,什麽都沒有——隻是得過且過。


    她的成績是不會很突出啦,不過有句國文詩詞她倒是背得滾瓜爛熟——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所以啦,人生玩樂得及時,未來的事未來再打算吧!


    現在她唯一比較明確的目標,大概就是考所好大學,畢竟她的父母為她做了這麽多事,如此的疼寵她,她好歹得有番好成績,教他們能夠向左鄰右舍好好炫耀一番。


    “我愈來愈不了解你了,台南又不是沒有補習班,為什麽就不能迴來這裏補習?”施弘福發現女兒愈大,距離自己愈遠了,尤其是這幾年越來越明顯。


    “台北補習班的師資比較優良嘛,而且這間補習班還是媽挑的,有阿姨的兒子就近照顧我,你就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她絕不迴南部,成天被那些老女人纏著問東問西,她十八歲的芳華早晚老化成八十歲的老態。


    因此,她隻能認命的進入母親所挑選的聖林補習班,展開她的高四生活。


    不過,她心裏清楚,選擇這家並非是經過千挑萬選和經驗分析下的結論,一切都是人情攻勢。因為媽媽一個姊姊的兒子,在這裏擔任招生業務的工作,不知是業務關係還是真的是間好補習班,阿姨一直鼓吹她一定要來這家。


    幸好高中同學兼好友的方昭盼也跟著報名同一家補習班,否則她真的得過著獨來獨往的獨行俠生活,一輩子怨恨阿姨。


    “好吧,你都這樣保證了,爸再懷疑你,你一定要討厭我了!”施弘福怕女兒和自己生氣,連忙轉移話題,“現在手邊還有沒有生活費,要不要我再匯幾萬塊給你?”


    “不用了,我有在打工,銀行裏的錢根本派不上用場。”


    “樂樂,你就專心準備重考吧,爸又不是沒錢讓你念書……”


    樂樂擔心又是一段冗長的訓詞,急忙打斷,“爸,我不會太過分的,我隻是想學習獨立,絕對不會影響到功課。”


    “你確定?”


    “嗯,我朋友在催了,我得走了,迴來再給你電話,拜拜!”像是打完一場硬仗般,她籲出了一口長氣。


    “怎麽了,伯父又要你迴去了?”方昭盼從剛才就一直注意聽著她的迴答,一顆心吊得半天高。


    “要不然你以為我爸還會有什麽新話題嗎?”癱在大廳的沙發裏,樂樂根本提不起勁出去瘋了。


    老爸就是會煞風景!


    “樂樂,你不會迴去吧?”


    “小盼,朋友那麽久了,你怎麽還不了解我,我當然不會迴去,我不適合鄉下早睡早起的生活。而且迴去那種小地方,沒有朋友,什麽都沒得玩。”


    方昭盼放心的拍著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樂樂是她的死黨,雖然她不屬於那種很懂得玩樂的街頭女孩,但和她在一起,從來不會感覺到無聊;且常常因為有她,男人迷戀她漂亮的美貌,為了討好,她這個好友順帶沾了不少光,不時有免費的零食、飲料可享用。


    樂樂是她交過最不虧本,也是最貼心的好朋友了。


    “咦,芝麻呢?”樂樂突然四下望了望,卻尋不著愛犬。


    “啊!”方昭盼此時才發現握在手中的狗鏈不見了,“我隻顧著聽你講電話,沒注意它跑到哪兒去了……”


    她有些愧疚的搔搔後腦勺。


    “快找它迴來,要是被管理室的人看到就完蛋了,雖然這棟大樓可以養寵物,但若吵到鄰居,在公共場所大小便,罰款可不低……”樂樂邊說著,邊站起身輕喚,“芝麻,臭芝麻,你快給我出來……芝麻?”


    一堵肉牆擋住了她的去路。


    “欺騙父母親不好吧?”一個飽含興味的男聲竄進她的耳膜之中。


    “你……”樂樂猛一抬眼,視線納入了聲音的主人。


    “垃圾小姐,你好啊,我們又見麵了。”屈湛青愉快地向她打聲招唿。


    他正想帶狗出去散步,走到大廳湊巧見著正在講電話的她,於是他就倚在一旁聽完音量不低的她與她父親的通話,順便借機多了解她——原來她並非與親人同住,而能夠買下如此奢華的公寓,想必她家庭的經濟應該不虞匱乏才是。


    “離我遠一點!”憶及幾天前的那個夜晚,想起他的可惡,樂樂心下一把火霍地燃了起來。


    “這樣不對吧,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擔下了你的難堪,幫你打掃那一地的草莓蛋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至於連一句道謝的話也舍不得說吧?”


    清麗的容顏水嫩如上好的豆腐,有著孤意在眉、深情在睫的獨有特質。白天見她,屈湛青發現比夜晚所見更美。


    已是秋初,然而她的味道淡柔輕飄的掠過他鼻間,卻是屬於夏天的香氣,萃取自天然植物的精華,展現澄澈清麗之姿,若有似無的迷醉了他的感官,令他意亂情迷起來。


    “不要再和我提起那晚的事!”他的微笑加深,笑容裏加入了讓人氣憤的放肆。一陣沒來由的顫抖竄過樂樂的身軀,她不容許自己退縮,在他邪肆的視線下移開視線,但緊握在身側的手早因緊張而汗濕。


    他的注視、他的眼神,教她莫名的不安,然後荒唐的緊張起來……


    不知什麽原因,她的傲然與冷靜,在看見他時總會突然失效,變得易怒而神經質。


    “樂樂,他是誰啊?”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方昭盼懷著熱切迎了過來。


    樂樂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帥的男人了,高中男同學也好,如今補習班的男孩子也罷,沒見過這般棱線有勁的俊美長相。


    “該死的男人!”發現小盼一臉的崇拜愛慕,樂樂有些不是滋味,直覺受到背叛,“睜大你的眼睛,他年紀大的都可以當我們的叔叔了!”


    “可是你不是說成熟的男人才有魅力嗎?”方昭盼不解,今天的好友脾氣好大,平日的她不會這樣子的。


    對待任何一個男人,她的話向來不多,總是冷冷的保持著距離,她沒見過對男人發脾氣的樂樂。


    “他是唯一的例外!”她幾乎是用吼的。


    屈湛青聳聳肩,衝著她邪笑,仿若被損得不痛不癢。“剛才聽你說補習班,應該是升大學吧,這麽算來,你們應該十八、九歲,而我今年將滿三十,叫大哥哥無妨,喊一聲叔叔可把我叫老了。”


    他毫無預警的湊到樂樂耳邊講話,深吸了一口從她頸部傳來的微香體味,腦子裏盡是幻想,很想就這樣把頭湊下去,吻住那一片白皙……


    腦中的綺念叫他更是心蕩神馳,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竟讓他一夕之間成為滿腦子色欲的男人。


    “你偷聽我講電話?”樂樂挑起怒眉,此刻才一並想起他方才來時所說的第一句話。“要不要我借把尺給你量量你的臉皮有多厚,大哥哥?非親非故的,不要亂攀關係!”


    “我不承認偷聽,而且你到現在才頓悟,會不會有點後知後覺?”


    樂樂死瞪著他,心氣得拎至了喉間,緊抿住嘴唇,一句話也不說,形成一道反叛的線條。


    不能動怒,這樣輕易泄漏內心的情緒,隻會更顯示她的年輕不懂事……


    可是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這個男人存心要氣死她!


    “小盼,快幫我找芝麻!”


    “它在那邊!”方昭盼眼尖的看到好友的愛犬,正與另一隻同品種的可卡,坐在大廳外的台階上,狀似狗兒間的談天說地。


    “芝麻!”急著找到狗兒,遠離這個男人的氣息範圍,樂樂忘了住戶守則之一——不準喧嘩,而大喊著愛犬的名字。


    “綠豆!”同時間,因見色忘狗而冷落了愛犬的屈湛青,也發現了狗兒而出聲叫喚。


    兩道聲音同時落下,隻見樂樂尖銳的眸光掃向了他,“你剛才喊什麽?”


    “我在叫我的狗。”


    “它叫綠豆?”


    “沒錯,很平易近人又好記吧?”


    “你是衝著我來的?連狗名你也要和我作對?”樂樂氣炸了,這人簡直像一種搔不著的癢一樣可惡。


    她的狗叫芝麻,他的則取名為綠豆,很正常的名字,正常得讓她覺得詭異,覺得異常的不舒服!


    屈湛青歎了口氣,她又生氣了。“難道你就不能將此解釋為我們兩人有著絕佳的默契嗎?有誌一同的幫狗兒取個類似的名字?”


    為什麽她就不能用對她父親的那一套溫言軟語對待他呢?


    “不能!”樂樂堅決的說。


    “可是你看我們的愛犬處得多融洽,你的芝麻看上我家綠豆了,真是芝麻看綠豆,愈看愈對眼呢!”屈湛青示意她的視線關照一下正含情默默對看的兩隻狗兒。


    可惜啊可惜,狗兒都跨出第一步了,而他們的主人卻仍是不和,還有一方拿對方當仇人,恨不得千刀萬剮,連他都不禁懷疑他們的梁子何時結得那麽深了。


    “什麽時候有這一句了,你又在影射什麽?”不知怎地,他的言行舉止間總讓她感覺另有所圖,而且是那種不好的企圖,邪惡的含意。


    “有嗎?怎麽我自己不知道,這句話可以影射什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樂樂咬著牙說道:“小盼,你帶芝麻去吃飯!”


    “你呢?”方昭盼對眼前的情況,完全抓不著頭緒。


    “她在生我的氣,可能吃不太下吧。”屈湛青了解的幫忙迴答。


    聞言,樂樂為之氣結,“誰授權給你當我的發言人了?!但你的確說對了,我已經被你氣飽了!”


    該死,她太容易被看透了,一個人的臉部情緒那麽透明,是她家中沒有鏡子,讓她忘了人們的臉部表情會泄漏他們的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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