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李孝恭胸膛炸裂,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一刻他突然也感覺,自己堅守河北道這麽多年,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


    堅守到最後,連自己最最寶責的閨女都沒有保護住,自己,保護了什麽?自己,堅守了什麽?


    而且,如果還用“堅守’來形容的話,怕是.…怕是太侮辱這兩個字了。


    自己堅守,女兒遭殃?


    哈哈哈!


    李孝恭好像笑出來啊。


    但,他的嗓子裏感覺是泥土給塞上了,他壓根笑不出來。


    李孝恭也想哭,他感到了天大的委屈和對自己女兒的無力。


    但是,他也哭不出來,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十數年如一日,自己鎮守河北道,多少年了,從未迴過長安。


    他知道,這裏離不開自己,而長安,自己的身份也很有些敏感。


    畢竟在外鎮守的王爺迴到長安,多少會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和利用。


    所以,他體諒陛下,體諒朝廷,全都自己承擔下來了。


    反正,這都是為了百姓,也是為了讓兒女能夠在長安安心的生活。


    可現在呐?


    沒了!


    碎了!


    炸了!


    也裂了!


    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不剩下了。


    李孝恭的牙,都在不受控製的上下咬合哆唆著。


    他真的是徹底的受不住了。


    李孝恭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可嗓子裏,好似有無盡的刀子在割裂!


    唿….


    李孝恭再用力的吐了兩口氣,他感覺有些窒息。


    門外,他的親信,河北道的將領,都在外麵站著,他們望著自家王爺的模樣,也是一個個心如刀割。


    這件事,他們自然也是知道了。


    本來這詔令,就是下達於全天下全百姓的。


    “王爺,我們….我們跟您!您說,要怎麽辦,要不,咱們迴長安把郡主接過來吧。”


    “是啊王爺,我們聽您的,郡主如此不公,陛下如此莽撞行事,不可接受,不可接受啊王爺!咱們去找陛下理論理論,陛下,定然會重新考慮!”


    “王爺,王爺,陛下對咱們如此不義,王爺,咱們,咱們….王爺,咱們聽你的!”


    “郡主殿下聰慧伶俐,若是遠嫁於吐蕃,這….郡主殿下絕對不會同意的,王爺,要不我們悄悄迴長安,把郡主給搶過來!”


    “是啊王爺,我們兢兢業業鎮守河北道,若是連家人兒女都保護不住,還守個屁啊王爺!”


    “王爺.…”


    門外的這群將軍,一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的心,也真的是要被氣炸了。


    沒有任何的商議,也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長安下的詔令,直接做出了一切決定,這讓他們無法接受。


    不問下郡主的意思。


    不問下王爺的意思。


    陛下和長孫無忌房玄齡李靖他們商量之後,就敢直接這麽決定,他們,無法接受!


    這些邊軍將領們,無法接受!


    李孝恭雙手死死攥著詔令,眼眸冰冷,臉色有些扭曲,他想要撕毀詔令,但,良久之後,他終究是鬆開了手。


    李孝恭又長長吐了口氣,目光,陰沉,唿吸,斷斷續續,臉上也露出了濃濃的苦澀。


    “你們,都退下吧。”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會。”


    “另外幫我,關上門….”


    李孝恭丟下詔令,雙手拿著桌子,緩緩起身,步伐,一下子蹣跚了很多,神態,也猶如蒼老了十多歲。


    李孝恭艱難的躺在了床上。


    用被子蒙麵。


    這位征戰沙場數十年的不敗傳奇,竟然流下了淚水。


    滾燙的淚水。


    .


    ….….….…….….


    大唐,長安。


    吐蕃使團進城了。


    早在數日前,就已經進城了。


    這個消息,長安城中的百姓也是早就知道了。


    畢竟長安最近有些平靜,吐蕃使團的到來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粒石子,掀起了漣漪。


    更別說,陛下還下發了詔令。


    說是要和吐蕃修成千世萬世的同盟,而為了表達這一結盟的決心,陛下決定把河間郡主李雪雁嫁給鬆讚幹布!


    這個消息一出,瞬間長安爆炸。


    三四日了,都無法平息。


    引得無數百姓議論,同時百姓心中也都是無比鬱悶。


    又要把公主,送給外族了麽?


    “他娘的,算算時間,陛下這幾年,似乎每一年都要出現點這種幺蛾子,第一次送走了二皇子殿下,第二次要送長樂公主殿下,然後第三次就開始送河間郡主了,嘶.…陛下的兒女還夠麽?這麽送下去,不出幾年,咱們大唐還有皇子公主麽?“


    “誰說不是啊,而且,吐蕃的環境比突厥還都要艱難吧?聽說那邊,咱們這些普通人上去的話,都要頭昏腦脹的!“


    “沒錯,吐蕃邏些城我去過一次,上去了鼻子都流血,止不住的流血,最後幸好下來的快,不然,死都要死在那裏了。”


    “他娘的,咱們陛下….哎….咱們陛下啥時候能硬一下啊?這一次吐蕃還都沒有發兵呐,就主動送公主,既然是結盟,為啥不能讓吐蕃送個公主過來?不一樣麽?為啥每次都是咱們往外送?”


    “這誰知道啊,奶奶的,說實話,我都有些忍不了了,聽說,這件事還都沒有給河間王商量商量?”


    “不知道!不過,我可知道河間王對郡主殿下無比疼愛,這下子,陛下如此的用出渾身解數來取悅吐蕃,難道就不怕傷了咱們大唐將士們的心麽?”


    “哎,沒法說,聽說現在郡主殿下很傷心?”


    “可不是麽,據說成日的以淚洗麵,可憐的郡主殿下,太心疼了。”


    “….….”


    長安中的每個百姓,但凡隻要提起來這件事,不斷可惜搖頭,歎氣,臉上有著無奈,深深的無奈。


    但是,縱然他們想要幫一下李雪雁,可也都是有心無力。


    畢竟。這是陛下做出的決定,這是朝廷百官一同商議的。


    隻是,那麽多人商議,就沒有人想過和李雪雁和當事人商議一下。


    .


    ….….…….….….


    皇城。


    太極宮。


    李世民坐在上麵,雙眉緊蹙,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長孫無忌,房玄齡,李靖,裴寂,秦瓊等一大批大唐國柱都在下麵站著。


    雖不是朝會,可現在的情況,也和朝會差不多了。


    “最近,民間百姓之間所談論的話語,你們,應該也都聽說了吧。”


    “朕,難道做的不對麽?”


    “嗬….“


    “不論怎麽看,這也是對我大唐最好的法子了。”


    李世民聲音有些低沉:“不過隻是和親罷了,隻要河間郡主一去,吐蕃和大唐將會萬世修好。”


    “現在,大炎那邊逼得那麽緊,吐蕃又是不遠萬裏的來我大唐,誠意也已經十足,朕這個決定,絕對是沒錯的!”


    “不過和親罷了,便會換來吐蕃對我大唐的鼎力相助,這樣的生意,無比劃算啊。”


    “你們,應該清楚!”


    李世民聲音中,帶著篤定。


    自從這個詔令頒布之後,長安城中的一些言論,讓他頗為不喜。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


    房玄齡,李靖,程咬金他們都沒有開口。


    這件事情,說實話,他們心裏也是不同意,曾經也反駁過。


    可,擋不住裴寂這些世族的大力支持。


    他們的想法,和陛下是一樣的,這樣的生意,太劃算了。


    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隻需要嫁個人過去,就能換來支持。


    如此,誰不歡喜?


    “陛下。”


    長孫無忌站出來了。


    “陛下,您說的沒錯!”


    “百姓們終究愚昧的多,他們無法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而且這件事在臣看來,也是萬萬的百利無一害!”


    “而且,還不是臣自己這麽覺得,裴大人,蕭大人,幾乎整個朝堂百官,都這麽認為,陛下,沒錯的!”


    “我大唐現在危機四伏,若是有吐蕃的支持,咱們大唐的日子,將會好過不少。”


    “而且,而且郡主殿下年歲也已經不小了,按照大唐律令,早就該成親了,但一直遲遲拖著,河間王遠在河北道一心鎮守邊關,也是估計沒有心思操心家裏閨女的事情。”


    “現在陛下幫著河間王,主持郡主殿下的大婚之事,相信河間王也無比高興啊。”


    “再說了,這可是吐蕃王,陛下,這樣的家世,配得上郡主殿下。”


    “如此,不論是從那個方麵看,都是好事。”


    “是不是,陛下?”


    “所以說,百姓愚昧,終究是不懂得長遠之計,隻盯著當下的一畝三分地,嗬嗬,相信過上數年後,百姓都會懂得陛下的良苦用心!”


    長孫無忌笑著說道。


    確實,這個事情,從他們這個角度看,著實不錯。


    李世民雙眸深邃。


    他也點了點頭:“善!”


    李世民臉上,露出了笑容。


    “百姓不懂,就讓時間….來幫助朕去平反吧。”


    李世民心情好了不少。


    下方,房玄齡,李靖他們相識一眼,都苦笑了出來。


    這話說的,河間王沒空操心家裏的事情?


    想屁呐,誰不知道河間王無比寵愛郡主,他隻想著讓郡主殿下能夠開心,其他的,他不會想。


    “陛下!”


    “咱們這麽做,是不是之前要和河間王打聲招唿。”


    “畢竟,河間王一直在外,若是因為這件事讓河間王對陛下,對朝廷,對大唐心生縫隙,就得不償失了。”


    “臣覺得,應該派人去請來河間王,一起再商量下。”


    房玄齡想了想,走出來,沉聲低喝。


    此言一出,李世民原本有些晴朗的雙眸,驟然又是一變。


    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陛下,不用!”


    這時候,裴寂走了出來。


    “房大人,你此言差矣,時間緊急,河間王又是無暇顧忌長安!“


    “咱們打擾河間王,真的是不妥,再說了,河間王鎮守河北道,現在大炎在東北方蠢蠢欲動,河間王,離不開那裏的。”


    “陛下,河間王一心為大唐,他絕對是可以理解陛下的決策,臣想著,他絕對也會支持陛下的決定!“


    “河間王鎮守河北道,不就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唐,為了百姓?”


    “現在,隻要和親,咱們大唐就會有一大助力,臣相信,河間王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也會很開心的。”


    “和吐蕃和親,不論怎麽看,我大唐,都是占了便宜….”


    “畢竟,咱們隻是送出去一個公主罷了,還是郡主。”


    “而吐蕃那邊,則將會成為咱們的大後方,曾經駐守於吐蕃方的大唐士兵,也都能解脫出來加入抵禦大炎的行列中去!”


    “這對我大唐而言,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陛下!”


    “房大人此話說的,也是有些目光短淺了啊。”


    “以小人之心度河間王之心,嗬嗬嗬.…”


    裴寂直接駁斥,笑著還望了眼房玄齡。


    房玄齡張張嘴,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按照他們的想法,確實如此。


    畢竟,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送別人去“犧牲’,然後給自己謀取利益,還說的冠冕堂皇,似乎覺得人家不同意就是錯誤的,就是對不起天下人樣,明明是他們逼著人家,還把自己放到道德製高點上。


    哎….


    房玄齡心裏歎了口氣。


    “陛下,不用惱怒也不用多想了。”


    “臣等,都同意這門婚事。”


    “吐蕃王據說也是英明神武,和郡主殿下,真的是絕配!“


    “相信郡主殿下,過段時間也能了解陛下的心意,肯定不會記恨陛下!”


    蕭瑀順勢附和道。


    房玄齡李靖等人,麵麵相覷。


    真的是不管什麽話,都被他們說完了。


    但是,誰想過郡主殿下啊?


    就像是當初沒想過楚王殿下,長樂公主一樣,現在,他們又正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難道,之前的教訓,還不夠麽?


    而且,大炎已經完美的表明了,想要讓一國之強大起來。


    讓國家徹底的安穩起來,什麽花裏花哨的招數都沒用。


    隻有強大自身,隻有發展自己的百姓,隻有心中想著天下,才能成功啊!


    再說了,這樣的和親,若是有一日大炎真的朝大唐動兵了,吐蕃真的會出手相助?真的不會落井下石?


    不!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利益,終究是一切!


    隻要大唐快不行了,吐蕃絕對會東進,趁機吃上一大口。


    這樣的可能性,遠遠大於所謂的大唐和吐蕃同盟,也遠大於什麽所謂的萬年修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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