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留這些人不殺,他們不會感恩戴德,隻會記著高句麗死者的仇,更加憎恨漢人與炎國,未來隻會與炎國為敵。”


    “朕的炎國願背負殘暴之名,也要斬草除根,震懾所有異族!讓他們知道犯漢人的下場隻有一個,那便是…屠宗,滅族!”


    李寬最後這幾個字,宛若於血水之中撈出來一樣,令所有人都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但是此時,已經再無任何人覺得李寬的決定有什麽問題。


    一刻鍾後。


    多姆拉小鎮已經再無活物,唯有無數無頭屍身,以及一座座高高聳立的人頭京觀。


    李寬率領五千騎,隻救下漢人,其他諸如牛羊什麽的全都沒有帶走。


    這一戰,甚至是對高句麗的戰爭,他們隻講究….突襲!


    來之也快,去之也快!


    不貪圖任何東西,也不逗留,以防被敵軍包圍。


    又是一刻鍾後,多姆拉小鎮開戰事時燃起烽火,那遼東城哪怕夜色也趕來支援幾千鐵騎,為首領袖看到眼前屍山血海一幕,怒不可遏。


    “該死,是誰!是誰把我高句麗子民屠戮殆盡,是何人有如此狠辣手段!!”


    他雙目猩紅,恨不得要把對方食其血肉,挫其骨頭!


    新羅嗎?


    不….不可能!


    就新羅那些騎兵,哪裏是他們高句麗的對手?


    眾所周知,新羅雖然是擁有很強悍的遼東戰馬產地,但他們國內中人,人均矮小,大多數人不適合成為騎兵。


    這也導致他們騎兵實力弱,整個國家側重點也都是發展步兵。


    新羅的騎兵比他們高句麗騎兵差了不少,而距離多姆拉小鎮燃起烽火到現在,隻有半個多時辰一點的時間。


    就這些時間,他們高句麗騎兵可沒辦法屠戮整個多姆拉小鎮,畢竟這小鎮裏有著幾千守備兵。


    這也說明,敵軍必是比他們高句麗騎兵更強盛!


    是誰!


    到底是誰!!


    哪一個國家,趕在太歲頭上動土!!


    高句麗將軍麵色怒意縱橫,隻覺心中有無盡怒火想要發泄。


    “將軍,看,那裏有一麵旗幟!”


    就在這時,有高句麗士兵發現一麵黑色旗幟,已經代替他們高句麗旗幟,飄揚在了那裏。


    這黑色旗幟高句麗將軍錯愕,哪一個國家的?


    “將軍,是炎國!我見過他們的旗幟,這是炎國!!”


    炎國?


    高句麗將軍怒道:“該死的小國,我高句麗鐵騎沒去踏平他,反倒他們來招惹我們,等把新羅打退,大軍壓境炎國,我要讓他們為今天後悔,要他們跪在眼前!”


    他怒不可遏,而後看向旁邊士兵,瞪大眼睛道:“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把那麵黑色旗幟,給本將軍卸了,還要我親自去不成?”


    “是….是!”士兵驚慌失措領命,忙是策馬過去。


    看著那麵黑色旗幟於眼裏不斷降下,高句麗將軍冷著臉道:“炎國….該死的小國!”


    “去,讓乙支納岩,從遼東城領一千鐵騎出征,前去大漠深處馳援文重煥,務必把炎國那名將軍找到並抓迴來!我要活的,我要讓那炎國軍隊親眼看到,他們屠我高句麗一鎮,我們便要屠他楊寬最信任的將軍!!”


    圍殲辛棄疾使節團一戰,他們高句麗是勝利的。


    但也被一些人逃了出去,就比如這辛棄疾。


    不過也隻是零散幾個人逃出,所以高句麗鐵騎大軍還是返迴了,但在返迴時,依舊派遣文重煥領五百騎兵,繼續追拿辛棄疾。


    因為通過大唐將領的通風報信,他們知道辛棄疾是炎國前幾人物。


    哪怕是一個小國,前幾人物也值得讓高句麗重視。


    不過對高句麗國內宣稱,包括多姆拉小鎮等將官在內,他們是宣傳全殲了。


    四千鐵騎,在擁有情報,圍殲不知情的一百多人,還被人逃了出去。


    這若傳出去,麵子何在?


    所以對外宣稱,全殲!


    四千鐵騎全部凱旋而歸。


    而實際上,他還讓文重煥率領五百鐵騎繼續追擊辛棄疾。


    之前給文重煥命令,生死勿論,隻要首級。


    但!


    現在,他要活的!


    他要讓炎國的人親眼看到,高句麗,會讓他們血償今日多姆拉小鎮慘劇!


    從,辛棄疾開始!


    ….….….….….….


    另一邊。


    李寬帶著五千騎兵,自多姆拉小鎮離開之後,並沒有繼續深入敵營,而是來到了新羅營地。


    “這….竟然炎國皇帝陛下親臨,我等受寵若驚!”


    新羅主帥金喜正看到李寬,下意識想要行禮。


    李寬忙扶起來金喜正,笑道:“金將軍,何須多禮。”


    他將金喜正扶起,噓寒問暖幾句,便詢問起當下戰事情況。


    金喜正歎氣道:“陷入了焦灼,自冬季過去我軍就一直進攻遼東城,但收效甚微,這是高句麗的前沿堡壘,他們對此很重視。”


    “而且….其背後還有許多補給線,我軍試圖組織過大軍前去,但我軍整體行動速度顯得臃腫。”


    “一旦軍隊數量多,遼東城則會迅速反應,派遣騎兵支援,而一旦數量少,又對他們的補給軍隊毫無威脅。”


    “我們皇帝陛下說了,半個月若是再無建樹,就準備撤軍了。”


    金喜正還想打,可沒辦法,大軍在這裏一日,消耗的糧草是天文數字,新羅國內不允許原地踏步那麽久。


    李寬對眼下情況也有些了解,開口道:“那金將軍,朕倒是給你送來一份禮物。”


    揮揮手,身後燕雲十八騎把一麵旗幟拿了過來。


    “這!這是!!”


    金喜正瞪大眼睛。


    那是高句麗的旗幟,而且還是多姆拉小鎮。


    他怕自己看錯,又使勁揉著眼睛去看,結果不管怎麽揉都是那麵熟悉的多姆拉小鎮旗幟。


    可是,這怎麽可能!!


    那個小鎮的守備力量,他是在清楚不過的,很硬!他們軍隊進攻數次,都沒法短時間內攻下,以至於被拖到遼東城援兵支援。


    而炎國….


    他們,他們….


    錯愕!


    震驚!


    不敢置信!


    金喜正楞楞的看著李寬。


    如果他記得沒錯,斥候來報,炎國隻來五千騎兵,五千騎兵卻做到他們一萬騎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這是,何等精銳的軍隊!


    恍惚間,金喜正想起當初與新羅皇金春秋的對話。


    “我們距離炎國不遠,為什麽不把炎國吃下?它不像梁國,背後有突厥支持,它,勢單力薄!”


    “不可,那個國家的領袖,時楚王….”


    “什麽,楚王!大唐的楚王?”


    “嗯。”


    “他….他怎麽大唐不待著,反倒跑來大漠了!”


    “不知道,但我新羅對炎國國策,已經確定好,是聯和!”


    “聯和?那楚王傳聞多次挫敗突厥,就因為這名聲,就選擇聯和?或許….他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強大?”


    “傳聞真假,沒有任何關係,朕,主意已定!”


    “…….”


    金喜正一想到這,不禁為陛下金春秋明智決定讚和,果然陛下就是比他想的遠。


    大漠之中,多為一馬平川,騎兵最強。


    他是無法想象,假若與炎國交惡,新羅會多出怎樣可怕的敵人。


    慶幸,慶幸!


    李寬笑道:“如你所見,我軍拔下多姆拉小鎮,不….也不能說是拔下,而是將嗎小鎮,洗劫一空。”


    金喜正驚歎道:“炎國皇帝陛下,您….您的軍隊真強!”


    李寬朗聲長笑:“哈哈哈,那是自然!朕也為自己的軍隊驕傲!”


    “好了,話不多說,金將軍,伱和你的人可以不用擔心其他事情,就盡力去攻城吧,而且朕還帶了三萬支箭馳援你們,你們心無旁騖去攻城即可,其他事情,朕的炎國士兵會去做。”


    “做的,滴水不漏!”


    李寬眼眸微眯。


    隻要有他的軍隊在,遼東城就別想有其他支援了。


    他的軍隊騎兵多,所以采取的元朝打法比較好。


    元朝打法,因為元朝大多都是騎兵,所以他們攻打一座城池,並不是強攻,而是用騎兵圍城,途中有任何敵國其他城池想要增援或者送補給,都會被元朝騎兵衝散。


    那被圍住的城池,則….徹底成為一座孤城!


    他們就靜靜地等著,然後等城裏的人失去補給自己投降,或者是圍三缺一孤注一擲突圍。


    不管城內守軍選擇哪個結果,那城池,都是已失!


    這種戰法,最主要的是騎兵要足夠強大,而他李寬的騎兵,顯然有如此能力。


    接著,又和金喜正討論一些細節,李寬便在金喜正侍衛帶領下,前去新羅給他們準備的營地駐紮。


    路上,李寬開口道:“白虎,讓你的人分之百夫長隊,前去大漠尋找辛先生。”


    “按照多姆拉小鎮高句麗士兵的口供,他們是把辛先生趕到那邊去了。”


    白虎將軍愣住,想了想,開口道:“陛下,你認為….他還活著?”


    他是記得的,那些高句麗士兵,說已經全殲辛棄疾使節團。


    李寬聞言,沒有第一時間迴答,眼眸微眯注視著皎皎星空:“萬一….活著呢?”


    白虎將軍苦笑:“倒也是,萬一,辛先生還活著,正好也需要我們的馳援。”


    李寬笑道:“所以,去安排吧,咱們軍隊多一百人無所謂,少一百人也無所謂。”


    白虎將軍點頭,隨後下去安排。


    他離開後,李寬則是在營帳內閉目養神。


    要想靠五千鐵騎,阻攔前來馳援遼東城的軍隊與補給,任務艱巨,能睡一會,是一會….


    一邊小睡,李寬還一邊呢喃。


    “大唐將中,出了叛徒通敵。”


    “是整個人叛了,還是說….不想看到我炎國與大唐休戰….”


    李寬眼眸微眯,如今的局勢,當真….越來越神鬼莫測。


    ….….….….….….


    大漠更深之地。


    這裏人煙罕至,環境惡劣,就仿佛是一處被遺忘之地。


    在那喧囂的風聲之中,還有一隻飄揚著破破爛爛的大旗屹立著。


    “乞活”!


    乞活!


    單單一個“乞”字,屹立在這個荒漠之中,迎麵就有一股濃濃的滄桑與悲涼彌漫。


    如同再向蒼天泣血哀鳴,就連天地都宛若要為之變色。


    其實在曆史的長河中,漢家的土地上早就出現過乞活軍。


    他們驍勇無畏,兇猛異常,在胡人禍亂中原、衣冠南渡的時候,毅然決然舉起了那麵抗擊的大旗,在北方頑強戰鬥。


    這是一支….被遺忘的孤軍!


    世人本就擅長遺忘,這算不得什麽,甚至於大家也都忘了乞活軍成立的初衷….


    在亂世中,乞食求活!


    這是一支由流民組成的軍隊,無比勇猛,悍不畏死,在華夏大地上抗戰了百年!


    乞活軍的每一戰,都極為艱辛,以少勝多、極為悲壯!


    他們被視為螻蟻,卻無比頑強,殺的胡人膽寒,他們也愛著那一方熱土,卻又被族人稱為“乞活賊”,遭人冷眼….


    但一直在前線抗爭,為了漢家尊嚴而戰,始終不肯南渡過江的,仍是他們!


    大漠最深處的這一隻乞活軍,也已經在大漠,在這片突厥、高句麗、百濟、吐蕃等土地上,鬥爭了近百年!


    他們之中大多是被突厥蠻子擄掠來的老百姓、貴族、文官武將,有些還是前隋之遺臣,乃至是更為久遠的….


    南北朝時期!


    南北朝若再往前追溯一些,那就是五胡十六國,也就是中原淪喪,漢家兒女慘遭屠戮,幾乎快到了滅絕地步的….


    那個….極為黑暗動亂的時代!


    那是一段被塵封的曆史,沒有人願意去提及,隻是稍稍想想,都會覺得無比心痛!


    一個有些破爛的帳篷裏。


    一名老態龍鍾,卻依舊精神結束的老人正在踱步。


    他叫辛遠,在年幼時就被擄到了大漠,他父親是南北朝時期的高官,到了大漠之後,組建了乞活軍。


    乞活!


    如今已經不隻是為了自己而活,也為了給那些被俘虜到這兒,仍舊矢誌反抗的族人們,提供一個避難的場所。


    在這荒涼的沙漠之中….活著!


    這就是一群瘋子,盡管隻有四五百人,還有老弱婦孺,還缺少精良的裝備跟馬匹,但一般情況下,其他敵國也不會來招惹。


    這隻乞活軍的目的是活著,誰會….沒事找他們呢?


    辛遠如今算是乞活帥,隻不過早就隱於幕後。


    “辛伯!”


    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匆匆走進,神情還有些慌亂。


    “發生了什麽事?”辛遠擰了擰眉。


    “前邊有消息傳來,有五百多高句麗騎兵,正在追殺一個身著白衣的漢家將軍,正在往咱們這邊奔來!”


    林尋奕喘著粗氣道。


    “可知道他的身份?”辛安沉吟。


    林尋奕搖了搖頭:“看不出來,不像大唐的將軍,但….可以確定是漢家將軍,漢人的麵孔,我們早已深入記憶。”


    話音落下。


    沉默蔓延。


    過了一會兒,辛遠臉色凝重:“漢家將軍,活著迴去,最次也能庇佑一城百姓,比我們的命珍貴。”


    “去!不惜一切代價,救他!”


    林尋奕沉吟:“好!”


    他也沒遲疑,說完就快步離去。


    “會是誰呢?這個節骨眼,高句麗正在和新羅打仗,他怎能招惹這麽多高句麗狗….”


    辛遠捋著花白的胡須,眼中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不解。


    但不管怎麽樣,這人的身份竟然不簡單,才讓高句麗大敵當前,還分出兵力來殺之而後快。


    救他,是對的!


    搖了搖頭,辛遠也沒有多想,他相信林尋奕的辦事能力,又將目光望向了一個方向,那雙渾濁的老眼劃過一絲迴憶之色。


    在那兒,有一個靈位。


    武悼天王冉閔之靈位!


    那一年,冉閔天王領著乞活軍突圍失敗,被慕容儁所擒,斬於遏陘山,隨即更是被棄屍荒野,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後人忍著悲痛,為他立了一座衣冠塚!


    但其實沒有人知道,冉閔的屍骨其實一直都在辛家保存著。


    辛遠的曾祖父,就曾在冉閔的帳下效力,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當年冒著生命危險,才將他的屍首偷偷帶迴。


    辛家,就是冉閔天王的護陵人,乞活軍最後的種子!


    冉閔的屍骨,就葬在這兒附近,那兒還有一座孤墳,他的亡魂就在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地方….


    安靜的睡著!


    這是….


    漢家忠魂!


    隻是….隨著時代更迭,時光流逝,曾經乞活軍種子四五千人,到他這一代陸續凋零,已經沒多少人認可他們的理念。


    他們或許,是最後的….乞活軍!.


    ….…….….….….


    臨近黃昏。


    一名白衣男子策馬搖搖晃晃於大漠中行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掉下來。


    他傷得很重,渾身都是幹掉的血跡,嘴唇也幹裂的厲害,一縷秀發落寞的垂落於額頭之前,顯得既憂鬱又無力。


    而在身後,有十餘名高句麗騎兵,一人負責折返,其他人則向他殺來。


    這五百高句麗騎兵,於這大漠尋人,分成好十幾隻尋他。


    此刻這一隻小隊找到,離開的那人是前去告訴文重煥,其他人則是….戰功熏心!


    他們看到了,那個白衣男子的疲倦與末路!


    他們….都想奪得首功。


    而首功,隻能一人!


    “又來了。”


    白衣男子歎了口氣,略顯疲倦的揮舞著手中長槍,舞出極為好看的槍花。


    準備迎敵!


    然而就在這時。


    “嗖嗖嗖!”


    一陣弓箭聲傳來,一支打扮似乞丐,衣衫襤褸的“軍隊”殺了出來….


    “可是漢家的將軍?”


    一個魁梧的大漢手持長刀,氣勢洶洶殺來。


    這支隊伍隻有幾十人,裝備都極為簡陋,卻士氣高昂,殺氣騰騰,使人不敢小覷。


    漢家的….將軍嗎….


    白衣男子眼裏有些困惑,思緒不禁想到腦海裏那些聲音。


    “將軍,快走!”


    “辛先生,活著….為我報仇!”


    “…….”


    一聲聲,一句句,隻要一想起都讓白衣男子頭疼欲裂。


    他痛苦的捂著腦袋。


    正當乞活軍不知所措時,白衣男子微微掉頭:“我,應該是吧。”


    他不確定。


    林尋奕微微錯愕,又仔細打量著白衣男子,無比合身的穿著,無比合身的預期,定是原身,而不是假冒。


    他能看出來白衣男子狀態不對,但心想,這和白衣男子一路的殺伐有關。


    深吸口氣,不再多想。


    “我叫林尋奕,還請將軍跟我來!”


    有了這些人的幫忙,白衣男子很快也解了圍,徑直往大漠深處殺去,但先前去稟報的高句麗騎兵,已經帶著文重煥兩百鐵騎,在後頭死死的。


    “你們是….”


    白衣男子擰了擰眉,又望了一眼這破爛的大旗:“乞活!”


    “一群被遺忘甚至唾棄的漢家枯骨罷了,將軍不必多心,我們並沒有惡意。”林尋奕笑道。


    在這漠北的深處,本就生活著許多早就被人遺忘的漢民。


    然而他們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仍舊帶著那份身為漢家兒女的驕傲,在這惡劣的環境中.…


    夾縫生存!


    光是“乞活”二字,就足以讓人淚目!


    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根,也沒有摒棄銘刻在骨子裏的傲氣,生而為漢人,死則為….


    漢魂!


    也不知為何,在見著這一群人的時候,白衣男子心裏頭,竟然有種莫名的辛酸之感。


    漢家遺民….


    漢家,又是什麽?


    他眼眸滿是迷茫,但迷茫之時,又會忍不住悲戚與想要落淚,漢家這兩個字,仿佛觸動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將軍,林大哥,保重!”


    一個斷了左臂之人說著,還摸了摸馬頭,那眼中滿是深情,隨即又放慢速度,從馬背上跳下。


    “走吧,走吧!”


    他一拍馬的屁股,那黃崇馬嘶鳴一聲,又追上了大部隊,那個人則是留在了遠處,那眼中滿是留戀之色。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正疑惑著,又有幾個人如法炮製站了出來….


    “保重!”


    他們都身有殘疾,一臉鄭重之色,與那人一般如法炮製,將自己留下,馬匹則是緊緊跟上的大部隊。


    乞活軍的裝備本來就差,馬匹更是稀缺之物,甚至比人命都要值,又豈能輕易折損?


    “你….你們?”


    白衣男子唿吸都有些急促,雙目赤紅,他明白了什麽。


    這些人是留下來拖延時間,這就是送死!


    “將軍不必多慮,我們的命….不值錢,換一個,值當!”


    這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用處,右眼處有一道極為猙獰的疤痕,他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也跟那些人一樣,從馬匹上跳下….


    不曾後悔,義無反顧!


    因為這就是宿命!


    乞活軍,以殘軀向天乞活,隻能能護佑族人安寧!


    白衣男子調轉馬頭,就想著迴去,卻被林尋奕阻止了,他的眼中滿是哀慟:“別….別讓他們枉死!”


    聲音嘶啞悲嗆,使人聽著心中不安。


    白衣男子沒有再堅持,歎了口氣,眼眶也有些濕潤。


    廝殺了許久,他也早就已經精疲力盡,自身都難保,又能做什麽呢?


    “駕!”


    這支乞活軍沒有人再迴頭,許是早已經習慣了,隻不過好一些人的眼角早已濕潤,更是有一種濃濃的哀意彌漫開來….


    在這大漠討生活,性命早已置之度外!


    那幾人很快組成了戰陣,牢牢釘在了原處,不允許任何一人過去。


    一陣寒風吹過,黃沙清揚!


    那一道道孤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而白衣男子卻知道,他們的英魂早已經鑄就了漢家的脊梁之中。


    這是一種代代相傳的精神,也讓越來越多的漢家兒女的腰板,能夠挺得更加筆直。


    不用低頭去做人,又何必去看異族的臉色?


    生而為漢人,理所應當驕傲!


    “將軍,不知,您是誰,來自哪裏?”


    路上,林尋奕忍不住問道。


    是誰,來自哪裏….


    白衣男子不禁思緒飄遠,刹那之間,縈繞腦海的那一聲聲再次傳來。


    “將軍,快走!”


    “辛先生,活著,去見殿下!”


    “….…”


    一聲聲,一句句,還有那一張張視死如歸的麵龐,讓白衣男子再度頭疼欲裂。


    但他依舊在努力想。


    “將軍?”


    林尋奕看出不對勁。


    白衣男子疼痛不止,半晌這才顫顫巍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來自哪裏。”


    “但….但他們,好像喊我辛先生,好像….他們想讓我迴家….”


    “好像,我也….我也想帶他們迴家,我….我有這個想法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


    ps∶友友們,今天感了個冒,就這這麽多了。


    還有感謝孤獨患者老劉的1888書幣打賞,感謝感謝!!


    感謝純碎心痕的100書幣打賞,感謝感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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