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悅瑋仰躺在床上。


    累?才不,她精神好得很,好到足夠讓她胡思亂想。


    她覺得自己好像怪怪的,老在柏展彧麵前笑得跟白癡一樣,而且還動不動就臉紅心跳。剛剛,他也不過是幫她捏走沾在嘴邊的飯粒而已,她居然也能心跳加速得不知所措!真是莫名其妙。


    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趕快睡去。然而在黑暗中,夏悅瑋仿佛又看見了柏爸打電話來前的步道場景。


    柏展彧望著她,若有似無的接近,她凝視著他,整個人既軟弱又緊張……


    她忍不住思索,倘若柏爸的電話沒有及時響起,那麽,她和柏展彧會怎麽樣?他們當真會吻上彼此嗎?在那個寂靜無人的步道上?


    這個假設,讓夏悅瑋身子不由自主的酥麻起來,好像有股微弱的電流正在她身體裏四處流竄,勾惹出難耐的騷動。


    她拿過手機,拇指飛快的按了幾個指令,屏幕上旋即跳出了她搜自幫柏展彧拍的照片。然而越是看著屏幕上的他,心裏就越是困惑迷惘。


    她,究竟是怎麽了?該不會對柏展彧產生好感了吧?


    這個結論,讓夏悅瑋又叮了一跳。難道是因為感情空窗太久?


    聽到要烤乳豬,夏悅瑋骨子裏的童稚心性果然又發作了,趿著鞋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


    民宿右側的空地上擺了不少桌椅,柏展彧在中央升起了爐火,一隻新鮮已遭宰殺的小豬被綁在長木上,底下的赤焰不斷燒烤著豬隻的身體,他蹲在一旁小心照看著,還不時朝火堆裏添加柴火。


    「動作真慢!虧我還想把生火的工作交給你。」他斜睨她說。


    她瞪著好奇的大眼睛,「這、這……遊玩手冊上沒說可以烤乳豬呀!」


    「我爸的麻吉是個養豬大戶,他三不五時就會帶些朋友來我家民宿玩,每次都會準備烤乳豬,來跟大家同樂。」


    「那他們人呢?」


    「我爸領著他們去咖啡園逛逛,待會才迴來。」她蹲在柏展彧身邊,望著麵前的火光,想到豬身噗滋噗滋冒著油亮的畫麵,嘴都饞了。


    「這要烤多久?」一副迫不及待的口吻。


    「怎麽,想吃啦?還早呢!火才剛生,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我去拿相機!」對什麽都感到好奇的夏悅瑋轉身飛奔,蓬鬆的長發掃了柏展彧一臉,隻留下了花香。


    須臾,拿了相機的她去而複返,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不斷按下快門。


    對她這個都市小孩來說,在柏家民宿的每一天都充滿了驚奇,剪柑橘、摘咖啡豆、焢窯烤番薯、黑夜上山看貓頭鷹、學做染布……


    現在居然還可以體驗難得的烤乳豬!


    菁菁要是知道,鐵定嫉妒死了,一天到晚窩在辦公室裏苦悶,反觀她這個寫作遇上瓶頸的家夥,居然在柏家民宿玩得樂不思蜀,一副像是要把過去沒有體驗過的玩意兒,通通全部一次滿足似的。


    柏媽從屋裏端著一隻光不溜丟的雞走了出來。「展彧,桶子有拿出來了鳴?」


    「有,在這裏。」指著一旁的銀色圓桶。


    「銀色的桶子是要做什麽用的?」


    「烤桶仔雞。」柏展彧迴答,「來幫忙。」


    「喔。」她趕緊走上前去。


    說幫忙,其實她隻是負貴監工。


    柏展彧從桶子裏拿出一隻碗盆,雞身就穿立在碗盆上頭的長棍,擺進去後,他又開始生火,夏悅瑋站錯了方向,當場被煙熏得哈咳。


    「傻瓜,過來。」他招她到自己身邊。


    就在燒烤的過程裏,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咖啡園迴來,民宿裏外頓時熱鬧了起來,柏媽更是裏裏外外忙著張羅,又是食物又是碗筷,一旁的夏悅瑋見狀,趕緊起身幫忙。


    「柏媽,我幫你拿。」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柏媽,別客氣。」打從第一天來柏家民宿,她就對這對老夫妻印象好極了,他們待她也像自家人那麽親切溫和,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隔閡。


    「阿彧,這小姐是你女朋發喔?有乖喔。」柏爸的友人扯著招牌粗嗓門問。


    「啥……我們不是啦!」夏悅瑋赧著臉趕緊否認。


    「不是?」友人迴頭睨著柏展彧,便開始曉以大義,「阿彧,你是不會把小姐喔!虧你阿爸阿母把你生得這麽「煙鬥」,如果不會,來問阿叔,我教你。」


    「阿湖,夏小姐是民宿的客人,從台北來玩的。」柏爸趕緊答腔,「小姐臉皮薄,麥擱虧嗬啦!」


    「有什麽好害羞的?小姐,阮阿彧很帥ㄋㄟ,有尬意,兩個人交往看看嘛。」夏悅瑋沒料到會遇上這種情形,當場囧在那邊。


    「阿湖叔,你怎麽今天還沒喝酒,就在講醉話了?」柏展彧出麵轉圜。


    「我是在替你阿爸阿母講心聲,我兒子都幫我生了三個孫子了,你還惦惦沒動靜。」


    「好、好、好,我會努力。」他笑著應聲。


    「你這孩子,光說不練,今年年底前要是沒請阿叔喝喜酒,就先抓起來打屁股再說。」


    「是,阿叔教訓的是。」


    「小姐,我養的豬很讚喔,待會吃吃看。喜歡的話,阿叔送你幾隻。」


    送……不會是要送豬仔給她吧?我的老天爺啊,是要叫她養在哪裏啊?夏悅瑋被這直率的說話方式惹得啼笑皆非,隻能連聲說謝。


    趁著大家不注意,她溜到一旁負責看顧烤豬的柏展彧身邊,壓低嗓音問:「他不會真的要送我豬吧?」


    「你可以養在台北的公寓裏,每天都可以聽到豬隻嚄嚄的叫聲,多麽獨一無二啊!」他雙肩顫抖,忍不住發笑。


    「那又不是寵物豬,少胡說八道了你!」她忍不住掄起粉拳,朝柏展彧的臉頰做了個假動作。


    大人們談天說地,這兩個負責看顧烤豬的家夥則是偷偷的嬉笑怒罵,不時還得分神照看桶子裏的烤雞。


    發現她白暫的臉頗被火堆烘得紅通通的,柏展彧努努下頷,「去旁邊坐著,這裏溫度太高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溫暖。」她笑眯眯的望著他。


    漸漸的,空氣裏飄起了食物的香氣,微焦的豬隻表皮冒著噗滋噗滋的油花,看得夏悅瑋心癢難耐,食指大動。


    柏展彧拿起刀子確認熟度之後,片了一塊肉,湊到她麵前。


    「讓你嚐第一口。」


    「真的可以?」她活靈靈的眼珠子瞟了四周一眼,發現沒人注意,趕緊張口吃下他喂來的烤豬肉。


    「好吃嗎?」


    「嗯,好好吃,很香、很嫩!」


    柏展彧接連喂了她好幾口,直到前方傳來詢問,他們才趕緊停止私相授受。他片了一大盤的豬肉,被喂得很滿足的夏悅瑋歡天喜地的端了過去


    【第五章】


    「小姐,坐下來吃,喝一杯吧。」生性豪爽的阿湖叔拿過酒杯,馬上斟了一杯八分滿遞給她。


    「阿湖叔謝謝。」夏悅緯不疑有他,乖乖的端了起來,咕嚕咕嚕的一口喝個精光。


    唔,不是汽水,可又不像是酒,不但沒有燒辣辣的刺激感,反而還有股順口的微甜,挺好喝的。她意擾未盡的舔了舔唇,露出淺笑。


    「好喝吧?」


    「嗯,很好喝,甜甜的。」


    「喜歡就多喝一點,來,坐下來跟大家一起吃。來柏家民宿玩,就是要把這裏當自己家。」


    喝了兩三杯,她忍不住問一旁的柏媽,「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這麽好喝?」


    「小米酒。雖然甜甜的,還是會醉的喔!多吃點菜。」柏媽遞了筷子給她。


    「謝謝柏媽。」


    柏媽起身又迴屋裏多妙了幾個青菜,民宿的午援,熱鬧得像在開嘉年華會。


    當柏展彧搞定了烤乳豬走來,就看見夏悅瑋滿臉通紅的坐在一旁咭咭傻笑。


    「爸,你們給她喝酒啊?」


    「對啊,一起喝嘛,有什麽關係?」阿湖叔豪爽的咧笑說。


    柏爸透著微瞧的笑,「夏小姐酒量不錯喔。」


    不錯?既然不錯,又怎麽會在這裏像個白癡似的傻笑?


    柏展彧拿過她麵前的杯子嗅了嗅,是殺人撲無形的小米酒,很容易讓人不知節製就喝得酩盯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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