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懿更加吃驚,因為他治軍嚴謹,不會允許在府上發生亂喊亂叫的事情。


    除非,除非真的出大事了。


    荀懿快步走出,“魯翰,發生什麽事情了?”


    魯翰是荀懿的心腹之一,在成都負責防禦事宜,他在深夜如此倉皇前來,必定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他才會如此失態,如此驚慌。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荀懿的心頭。


    莫非,真的來了?


    魯翰跪倒在荀懿身前,“丞相,大事不好了,大邑失守了,東城門也被攻破了。”


    荀懿目瞪口呆,“大邑失守了?東城門也被攻破了?”


    “這……這怎麽可能?”


    “敵人是誰,從哪裏來的?”


    魯翰哽咽著說道,“是遠征軍,是陸長生!”


    “他們殺過來了!”


    荀懿眼眸微眯,“陸長生不是在攻打天河嗎?天河不是向我們求援嗎?”


    “他怎麽可能來蜀中,又怎麽可能攻破東城門?”


    魯翰匍匐在地,“丞相,他們這是虛晃一刀,佯攻天河,實際上他們的主力已經來到蜀中了。”


    荀懿身形搖晃,後背靠著牆壁這才站穩腳跟。


    佯攻天河,暗地裏奔赴蜀中,這種情況荀懿不是沒有考慮過,隻是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


    因為臨安之戰,北莽雖然敗了,遊多寶雖然被破了假身,可是大漢也同樣死傷慘重。


    天河之上,互有攻伐,可是誰也拿不下誰。


    誰又能想到,遠征軍竟然殺到了蜀中,而且突破了重重防線,殺到成都來了。


    前線哨兵呢?


    前方城池呢?


    “為什麽,大邑失守我們都不知道?”


    “為什麽,我們放出那麽多暗哨,一個也沒有反饋消息?”


    “為什麽,東城門會失守?”


    荀懿一連串為什麽,他在問魯翰,也是在問自己。


    大邑失守,陸長生攻入了蜀中,奪迴了原本屬於遠征軍的地盤。


    東城門失守,意味著成都已經失去了一塊屏障。


    魯翰慌忙起身,攙扶著荀懿,生怕他摔倒在地,“丞相,遠征軍偷襲了大邑,他們換上了大邑守軍的服裝,靠近東城門,說是運送糧草、兵器的。”


    “城門守將王道福看到他們的人,還有東西,還有令牌都是真的,還有大邑的縣令孫瞞也在其中,哪裏還覺得有假,於是就下城門檢驗。”


    “誰知道一打開城門,那些人就衝殺進來了,王道福知道有詐,連忙叫人關城門,可是突然殺出了許多巨人,還有無數藤甲兵,擋住了弓箭、石頭,砸破了城門,攻了進來。”


    “丞相,那孫瞞降了大漢,遠征軍詐了城池,騙了我們啊!”


    荀懿閉上眼睛,心中在泣血。


    苦心經營的成都,費盡千辛萬苦打下的蜀中,就在一瞬間,就被人打開了防線,就被人奪走了城門。


    陸長生啊陸長生,你真的是我一生之敵啊。


    “魯翰,迅速調集兵馬去東城門,務必死守,務必將敵人趕出成都。”


    “這一次,我們沒有退路了,也沒有任何戰術了,就是死戰到底!”


    “死戰!”


    ……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死戰,比起先前聞太師、荀懿大軍攻入蜀中,還要來得更為慘烈。


    就為了爭奪一個東城門,就打了十三天!


    血戰到底!


    這邊打得不可開交,而在涼山,也有人坐不住了。


    鄧天麒在屋內走來走去,時不時就發出一聲“唉!”


    “唉什麽唉?”


    “老子還沒有死呢,你在那裏哭喪個臉,唉聲歎氣幹什麽呢?”


    鄧驍坐在輪椅上,朝鄧天麒罵了一句。


    鄧天麒氣得牙癢癢的,“老頭子,你不準我出去,不準我去殺敵,你把我關在屋子裏,現在我連歎口氣都不行,你還罵我,我真的想揍你一頓了。”


    鄧驍沒好氣的說道,“反了天了你!”


    “你堂堂蜀王,手握精兵強將,當意氣風發,當指點江山,你卻在這裏唉聲歎氣,還像個男人嘛?”


    鄧天麒指著鄧驍的鼻子說道,“那還不都是你啊!”


    “現在陸長生打成都已經打了十三天了,都到了最為緊要的時刻,可是你呢,你依舊像條死魚一樣坐在這裏,不準我們發兵,不準我們去攻打成都。”


    “我說老頭子,你到底是瘋了,還是魔障了?”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卻按兵不動。你不動就算了,還不準我們動,你說……你……”


    見鄧天麒氣得手指都要戳到自己鼻子上了,臉也漲的通紅,鄧驍知道鄧天麒是真的生氣了,於是他聲音緩和了一些,“天麒,我不是不動,而是時候未到啊!”


    “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就剩下這點兵馬了,荀懿這些日子在成都布下了多少兵馬,設置了多少機關陷阱你知道嗎?”


    鄧天麒氣鼓鼓地說道,“我管他做了什麽手腳,我隻知道成都是我們蜀國的京城,現在千千萬的蜀國百姓還流落異鄉,有家不能歸。”


    “我隻知道,現在陸長生帶著遠征軍打成都已經打了足足十三天了,我隻知道我們蜀國的將士一個個蓄勢待發,嗷嗷待哺,就想要去報仇雪恨,就連普通的百姓,都已經打包好了家當,想要迴蜀中過年,想要迴家。而你呢,你個老王爺,卻穩如泰山,屁股一動也不動。”


    “你說過國仇和家恨要分開來,凡事以大事為重,可是這一次呢,陸長生他們可是來幫忙的,可是幫我來打成都的,你卻小肚雞腸,不肯和他們合作。”


    “以前你總是教我兵貴神速,教我把握時機,現在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卻不知道珍惜,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你……你就是蜀國的罪人!”


    聽到鄧天麒罵得難聽,正在看沙盤的魏忠忍不住說道,“王爺,息怒,你可能錯怪老王爺了。”


    “老王爺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


    鄧天麒轉身走向魏忠,“更好的機會?”


    “還有比現在還要好的機會?”


    “陸長生帶著遠征軍從臨安,從天河殺過來,奪迴了大邑,打破了成都的東城門,現在為了爭奪一個城門,都殺了十三天了。他們兩邊都已經快兵盡器無了。我們這樣一支有生力量,就在這裏坐岸觀火鬥,就在這裏看沙盤,看天氣,等待一個莫須有的更好時機?”


    “我說魏忠啊,你以前可是比我還要著急的,我就看不懂了,你今兒個怎麽就一點也不慌,一點也不急呢?”


    魏忠將沙盤的棍子放下,看向鄧天麒,“因為郡主還沒有迴來啊!”


    “老王爺,算算時間,郡主今日也該迴來了吧?”


    鄧天麒瞪大眼睛,看著魏忠,又看向鄧驍,“我說你們兩個老東西,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我姐迴不迴來,和我們發不發兵有什麽關係呢?”


    “再說了,我姐是迴雲滇去看望外公,莫非還能領著外公出來打仗?”


    魏忠說道,“老門主是不可能出來打仗了,可是郡主將老門主的私活搬出來,再從雲滇帶些好東西迴來,那這一仗就有得打了。”


    “老王爺,幽州那邊的兵馬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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