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半生可否遺恨,隻歎未有同遊路。


    江南江北孤舟客,月下十載星河。


    相逢樂,別後苦,凡塵三世秋林渡。


    卿可知否,望萬裏驚鴻,寒江孤影,黃衣遊絲瘦。


    烏篷船,誰念江水來去,徽湘紅繡如初。


    夜來夢醒難平緒,秋鳥飛霞伴雨。


    天應妒,地若苦,無情無愛莫如土。


    河山萬隅,狼煙難述,風止浪靜,來訪泊船處。”


    許多年後,徐治瑜被囚禁在秀川戲場的小院裏,迴憶起自己的過往時光,不為失去的權勢而遺憾,卻總放不下與那個叫葉凡的姑娘的初見,他一生都不後悔誤入那場墨道大會。


    “還有三天時光,大家再慢慢熟悉,下麵由浮葉先生給大家講解我們墨者之道。”黃衣少女的話把徐治瑜思緒拉了迴來。


    “還有三天時間,許多道理我們逐步探討,今天隻討論一個問題,如今社稷敗壞、百姓疾苦的根源在哪?我們墨者如何解救這天下蒼生?”那個帶著書箱的中年人走到船艙中央,他處於眾人之間,表情充滿了賢者的自信與悠然。


    “小輩謙讓,私以為,豪紳欺壓、官不為民是主要原因,”一個男子站起來,“我是河州人,家裏原有幾十畝土地,前幾年趕上旱災,糧食歉收,春夏之時全家基本已無米粟,隻好借糧於大戶,沒想到大戶趁機提高利息,而官府根本不管我們的生死,幾年之後家裏土地基本全用於抵押了,如今我妻兒流落安州,而爹娘已死於逃荒路上。”


    “用人不尚賢能唯論關係,帝都的大員們無不有田千畝,他們壟斷了官學,控製了科舉,尚書弟子無平民,寒門卻難出貴子,我們的生活怎能不壞?”另一個男子說道,“我是一個木匠,靠著手藝尚能生存,可根本沒錢送兒子去私塾先生那,前些年聽聞景山郭嘯先生免費收徒,可名額有限,路途又遠,隻能放棄。”


    “你們說得都對,”浮葉先生首先讚許了二人,“私以為,人事即社稷,先賢有言,‘使天下之為善者,可而勸也’,‘察其所能,而慎與官’,明明有積弊卻不思進取,全在不用賢人、不選賢才。”


    “那廟堂之上的士大夫們怎麽也比我們這粗鄙老百姓強吧,他們都不算賢人,那治理天下難道靠咱們這些農民、手藝人嗎?”方才那位木匠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不,各位不要輕視自己,造木器皇帝不如先生,事農桑宰相不如謙讓先生,論劍術大將軍也莫如翠海先生,”浮葉斬釘截鐵,“王公大人骨肉至親,麵目美好者,無故富貴,若使治其國家,豈能不亂?諸位都是有天賦之人,隻是沒有機會習治理天下之道而已。”


    “大家隻是生在了平常人家,若生在皇帝身邊,哪怕是一個太監,也能大權獨攬,享盡榮華富貴,”壯碩老者起身,聲音低沉,“漠刃親身經曆過,在權力、地位、財富麵前,小人物們隻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當權者用來犧牲的工具,而他們卻把這種犧牲以之乎者也的方式寫進書裏,讓小人物們犧牲得心甘情願。”


    “所以儒士們描述的那個大同社會都是騙人的把戲,我們不要以血緣去論身份,我們不要以出身論英雄,我們要讓小人物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來!”浮葉的發言震撼了眾人,“生逢亂世,各位天工坊弟子,你們身為墨道傳人,無論你們居廟堂上,還是於市市井間,都應該做好準備,墨者,生而為市井百姓,尚賢尚同,兼愛非攻!”


    “兼愛天下,墨道永存!”翠海帶頭高唿。


    徐治瑜躲在眾人之間,聽到這裏嚇了一大跳,但也覺得這些所謂的墨者所言也有道理。接下來的三天,他就這樣以一個他不知道是誰的人的身份隱藏在這群人之間,聽了浮葉講了三天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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