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夏的婚禮,盛大的,祝福的人很多。那對新人的眼中滿溢著幸福。

    我依然躲在一個角落裏喝著酒,抽著煙,靜靜地遠遠地祝願著她,祝福那個在辛酸的日子裏一齊成長一齊堅強一齊奮鬥一齊哭一齊笑的女孩。

    忽然,我看到了炫的出現,他右手牽著一個單純、笑得很甜很幸福的美麗女孩。炫對她寵愛無比。

    我開始接受所有男人的邀請,旋轉在那個舞池上。

    我不知道炫是什麽時候走的,隻記得中途他有來跟我打招唿,“妍,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忘了自己說什麽,隻記得很快又有另一個人邀請我去跳舞,我又旋進了舞台中。

    我又開始拚命地抽煙,拚命地畫畫,拚命地在電腦裏敲著文字,那些都是我的靈魂,赤裸裸、哭泣、卑微、無助、虛弱的靈魂。

    這一場痛苦與寂寞的襲擊,我沒有了同伴的陪伴。

    我開始害怕黑夜,因為在夜裏,人會變得極度虛弱,虛弱到連爬行、懦動的力氣都沒有,會絕望到不知道是否還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開始盼望著白天的到來,因為理性會隨著日出而到來,我隻有在那一刻才會清醒,才可以讓自己有站著的力量。因為一到清晨,我就會用凍水衝醒徹夜未眠的身體,像往常一樣穿上得體整齊的衣服,化上淡淡的眼影、塗上深紅的唇膏,像個無事人一樣迴到公司,開始編寫一堆可以趕走一切靈魂的程式。

    就那樣,時間還在不斷地流逝。

    然後某一天,畫室裏來了一個美麗憂鬱的女人,她要來買一幅畫,她出了很高很高的價錢,比張鋒認為它所值的價錢還要高出好幾倍。但是我沒賣,它隻是用於展覽的,它是非賣品,它在我的生命中,誰也買不走的。

    那幅畫的大地是一個女人的身體,一個有著很多傷痕的女人的身體。天空是如血一般鮮豔的晚霞,映射得大地隱隱約約地透出玫瑰紅,一種血液的顏色。一個男人落寞而沉鬱地蹲坐在大地上,他在守護著大地上那朵絢麗得讓人無法擺脫又會將人致於死地的嬰粟花。是的,他不會離去的,他無法逃脫,無法完全遺忘,那是他的一段經曆,一段屬於我們的時光。

    我認得那個女孩,就是在夏的婚禮上,炫身邊那個很單純,笑得很甜很幸福的女孩。她看懂了我的畫,她知道了我們的事,她忽然笑得近於絕望。

    又有一天,我們常坐的那棵大榕樹下麵,到了夜深就會閃著點點星火,忽明忽暗。每天夜裏,我把畫室的燈熄掉,讓自己躲在黑暗中時,它隔了不久也會跟著消失。

    一天,二天,三天……我開始不再相信那隻是幻覺,我開始相信那個人真的是你。哦,不!不!那個不是你。也許隻是另一對像曾經的我們一樣相愛著的戀人,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隻是那天太陽還未下山,我就開始坐在那棵大榕樹下。對,唯一的理由就是,那是我們的地方,我不會讓別的戀人再來這裏,是的,隻有這一個原因。

    夜在降臨,畫室裏的燈光終於越來越明顯,越來越亮。而我,則一直坐在大榕樹下,靜靜地,一動不動。

    真的,我又看到了你,原來那個人真的是你。我開始不肯眨眼睛,我怕一眨眼睛你就不見了,隻是我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了。炫,我很冷。真的,很冷,全身一片冰凍,連知覺好像都要被凍卻一樣

    我開始聽見你踩著落葉走過來的聲音。妍,你抱起了我,緊緊地摟住了我。

    我又躲迴了你那溫暖的懷抱中,聞著你身上特有的味道,開始幸福地安心地沉睡。

    第二天清晨,大榕樹附近圍了很多人,警方封鎖了現場。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在樹下微笑著死亡。

    當天的報紙頭條:廣州市最年輕的畫家紫妍於今淩晨四時左右在家附近的大榕樹下死亡,據警方消息,沒有任何他殺跡象,死時極為平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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