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也唯有這樣的女子配得上將軍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來。


    子夜之前,守城的士兵忽地望見遠處起了點點光亮。


    緊接著,火光中夾雜著唿喝與震動疾奔而來,遠遠望去像是卷起陣旋風。


    倏地,士兵迴過神來,急急吹響了號角。


    “敵軍攻城了……敵軍攻城了……”


    倏地,眾兵湧上城頭,紛紛張弩迎敵。


    軒轅陰嫚知悉,亦登上城頭。


    副參軍一見,立即趨上前道:“公主,此處十分危險,公主還是到安全的地方避避。”


    不料,軒轅陰嫚卻淡瞥他眼,“淩霄城乃邊關要地,此城若破,蠻夷勢必入侵中土,屆時,何處才是安全之地?”


    副參軍不由得怔,“可是……”


    “別再說,現下應敵要緊,我不會離開,你莫要再費口舌。”軒轅陰嫚固執地表示不願逃離。


    見她心意甚堅,副參軍隻有依言而行,繼續指揮應敵。


    不多時,敵軍兵臨城下,雙方展開爭戰。


    軒轅陰嫚瞧著蜂擁而至的敵軍,心頭不由自主地起了悸顫。


    說她不怕是騙人的,但與生俱來的傲性與國土存亡的榮辱,激起前所未有的勇氣與責任。


    她雖為女流之輩,卻熟讀兵書,她明白攻城乃用兵的最下策,是以下趨上,以勞對逸的劣勢;然而,敵眾我寡,城中精兵大多隨將軍出征,餘下的不過兩萬人,怎敵胡軍那數萬大軍?


    眼看胡軍個個似死士,不斷地沿著梯子向上攀;很快的,開始湧上城頭。


    在混亂之際,名胡軍提刀直撲向軒轅陰嫚。


    鏘的聲,另柄長刀及時隔開這致命的一擊,士兵紛紛將公主圍了起來。


    軒轅陰嫚抬起頭,瞧見救她的是一名身形高瘦的少年。


    少年對上她的眸光,微顯靦腆。


    倏地,軒轅陰嫚脫口叫道:“阿十!”這孩子正是四年前在虎陽山寨時,伴她到山邊采山菜的孩子。


    “屬下救駕來遲,讓公主受驚。”阿十開口,手上仍持長刀隨時準備應敵。


    軒轅陰嫚驚魂甫定,凝神沉思片刻,而後對阿十開口:“可知前往黑山之路?”


    “屬下曾隨將軍去勘查過。”


    “很好,現在本宮命你前往黑山找尋將軍,你可辦得到?”如今,隻有無撤率軍歸城才能解除困厄之境。


    阿十略顯猶豫。


    “可是敵軍眾多……”


    “將軍若不迴來,淩霄城遲早是要被胡軍攻陷的。”軒轅陰嫚直看著阿十。


    當下,阿十點點頭。“屬下必不辱命。”話甫落,他立即轉身殺出重圍,由城中的秘道離開淩霄城。


    此時,副參軍在一旁開口:“公主,現下敵軍已攻上城頭,請公主讓卑職護送您由另條秘道撤離。”


    “不,本宮不走,與此城共存亡。”軒轅陰嫚燦亮的眼眸透出誓死不迴的傲氣。


    副參軍迎上她的眼,心底不由得升起激昂的情緒,與眾部屬奮力應敵。


    當阿十潛出城外,再迴首時,淩霄城門剛剛被胡軍撞開。


    他忍住悲傷,策馬狂奔而去。


    “將軍,卑職估算過,咱們的軍糧所剩無幾,至多隻能撐到明日早。”


    戰無撤站在山頭,並未迴首,隻淡淡地迴句:“你先下去吧!”俊顏掠過旁人所未見的絲憂煩。


    軍行數日,戰無撤率軍深入蠻荒,一路辟地搭橋,曆經重重艱險,隻為出其不意的直搗黃龍,截斷胡軍補給軍備與糧食之要地。


    孰料,上山固然艱難,但要下山卻更加困難,山壁陡峭,大軍行不得,被困山頭。


    戰無撤目光落向山道,心中驀地掠過計。


    此時,餘曉先走向他,“如今將軍打算怎麽做?”


    戰無撤迴首,對軍爺說:“我已經有了對策。”


    “哦!快說來聽聽。”餘曉先露出多日未見的欣喜笑容。


    戰無撤將自己的打算一一向餘曉先說明。


    半晌——!


    “這樣真的成嗎?”餘曉先聽完,不禁存疑。


    “軍爺,物極必反,相信我,這招定然有奇效。”戰無撤自信地道。


    餘曉先沉吟半晌,終於頭。“來人,傳各營總長集合。”


    不消片刻,山頂上已站滿各營總長。


    “今日喚各位前來,隻想告訴各位,軍糧所剩無幾,過了今晚,明日就要開始挨餓。”


    各營總長互瞧著,卻未敢有所表示。


    戰無撤一雙眼眸炯炯閃耀,逐一掃過眾人。


    “現在,告訴各位,明日清早大軍必須下山進攻,若能成功,山下的切將屬於各位,倘若辦不到,那麽隻有餓死在此,曝屍荒野。”戰無撤停頓了下,續道:“你們可聽明白了?”


    “明白。”


    “那麽,依言傳令下去吧!卯時進擊。”戰無撤下令。


    片刻之後,數萬精兵盡皆知曉,明日早若不做場生死戰,那麽所有人將沒有活路。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地,卯時將屆。


    戰無撤一聲令下,命眾人燃點枝火。


    著一招是為斷阻大軍的退路,讓所有人隻能勇往直前,無法撤退。


    為免火勢不可收拾,戰無撤下令挖條濠溝,並由附近黑湖引來湖水灌入濠溝,隔絕火勢延燒。


    之後,戰無撤身裹厚重毛毯,率先由山頂上推滾而下,士兵們則從崖邊攀著樹木,直下胡穴。


    原以為這一道天然屏障是無人可破的天險。然而,戰無撤卻憑著卓絕的戰略原則,置之死地而後生,戰無撤與大軍如降神兵般攻來,令人措手不及。


    沒多久,戰無撤所率之軍已成功地攻占胡營。


    “將軍真是奇謀破天險,曉先深感佩服。”餘曉先著實料想不到招自絕後路竟會奏奇效。


    戰無撤微微一笑,“兩兵交戰,本無勢均力敵之戰,更無以弱搏強之理,唯有任勢之人,才是最佳勝兵之道;無形之兵,永勝不敗。”


    餘曉先笑了起來。“人形而我無形,將軍果真是用兵如神。”當年在少林,他果然沒看錯人。


    之後,戰無撤率軍離開黑山,準備迴淩霄城。


    大軍距淩霄城不到五十裏時,前方出現一騎,直朝大軍狂奔而來。


    “將軍,將軍!”阿十一路唿喊,神情焦急。


    戰無撤勒馬站定,示意前鋒營長上前。


    半晌,前鋒營長迴報,神色忿然道:“啟稟將軍,胡軍昨夜進攻淩霄城,如今已破城而入。”


    戰無撤聞言,臉色驟沉,排開眾軍士來到阿十身前。


    “既然軍情危急,為何獨你未守在城中?”


    “迴將軍,是公主派屬下由秘道出城前來通報將軍。”


    “公主在城中?”戰無撤麵不改色,唯雙精銳的眼眸更加深沉。


    “是的。”


    “該死!”話未歇,戰無撤已策馬前行。


    眾軍亦隨行於後。


    戰無撤一路策馬狂奔,心頭卻怎麽也揮不去疑惑,為什麽她要到淩霄城來?她恨他,不是嗎?


    不久,大軍一路狂行而至,兵臨城下。


    淩霄城內的胡軍一見戰無撤挾五萬大軍而來,不由得暗暗悸顫。


    在關外,人人懼戰無撤如鬼神。


    戰無撤正欲下令進擊,城頭卻出現一道細瘦身影。


    “戰將軍,看清楚,這女人是誰?”胡軍將領鄂爾托立於城頭大喊。


    戰無撤仰起頭,眸光對上軒轅陰嫚依舊淡漠的眼神。霎時,心頭湧起了糾結的痛楚。


    原來,他的心仍會為她而泛起苦澀的感受。


    是愛慘了這個驕傲而任性的女人吧!


    “別管我,快下令進攻!”軒轅陰嫚忽然開口。


    早在胡軍破城而入時,她已經有一死的準備。


    的聲,鄂爾托毫不留情地甩了軒轅陰嫚一個耳刮子。“再亂開口,我就割爛你的舌。”他惡狠狠地道。


    軒轅陰嫚唇角溢出血,卻連吭也不吭一聲,隻是冷冽地盯住鄂爾托。


    如此一來,鄂爾托反倒對另眼相看,瞧不出這嬌滴滴的美人兒性子居然這樣烈,想必擁有她的人一定愛她入骨。


    倏地,鄂爾托抽出短刀抵上軒轅陰嫚的頸項。


    “戰將軍,倘若要她活命,就撤軍投降,獨自一人入城來。”他深知奪其所愛、攻其必救的道理。當一個人的要害被控製住之後,便會失去自主性,如此主導切之人便會得到最後的勝利。


    戰無撤眉心擰蹙,沉默半晌,他轉身對餘曉先輕言囑咐著。


    “將軍,你真要隻身前往?”餘曉先仍不免滿臉憂色。


    戰無撤瞧著餘曉先,淡漠地道:“軍爺毋需為擔心,依計而行吧!”


    “可是……”


    “別再多,切生死有命。”話甫落,戰無撤緩緩策馬入城。


    餘曉先瞧住戰無撤隱於城門之後的身影,不由得發出聲長歎。


    戰無撤入城之後,立即被押到城中的大廣場上。


    平日,此處是練兵的所在地,亦是審判人犯之處,如今廣場的四周聚集胡兵,而廣場中央搭起數座絞台。放眼望去,軍士們被吊死在刑台上,身上仍有多處未幹涸的血漬,殷紅而濃稠的鮮血沿著他們已僵硬的軀體,滴滴的淌紅沙地。


    戰無撤怒紅雙眼,心中無比悲憤。


    早知胡軍詭詐,卻未曾料到他們竟兵分二路,路匿於黑山,而另路則趁他帶兵出城時偷襲淩霄城。可恨至極!


    兵本不厭詐。戰無撤隻恨自己未窺破敵心。


    望著副參軍死不瞑目的慘烈模樣,戰無撤暗暗咬緊牙關。如今敵強弱,絕不能意氣用事,必須等待,避實擊虛。


    鄂爾托坐在刑台邊的高台上,滿臉得意。


    “跪下!”他下令,一雙眼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這個威震關外的男子。


    如今,此人成為他的囊中物、階下囚了!


    鄂爾托得意地笑咧了嘴。


    戰無撤冷著黑眸,帶著無比嘲諷地迴道:“我戰無撤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王上,就是不跪狗賊!”他仰首睨看鄂爾托的臉,臉上絲毫未見懼色。


    鄂爾托聞言不怒反笑。


    “說得真好,將軍大人!”他頓了下,接口道:“不過,你有沒有替她的處境著想呢?”話甫落,鄂爾托示意部屬上前。


    隻見那胡兵押著一個女人走入廣場中央。


    “美人兒,你的丈夫似乎置你的生死於不顧呢!”鄂爾托走下高台,手勾起軒轅陰嫚的臉。“也許,你可以替我說服他,嗯?”


    軒轅陰嫚盯住鄂爾托,然後朝他臉上吐口唾沫。


    “你休想,狗賊!”


    胡軍攻城並大肆殺閥的景象仍曆曆在目,那一刻,軒轅陰嫚真恨不得身為男兒,可以保衛自己的家園。


    鄂爾托怒眯起眼,抹去臉上的唾沫,隨即抽出腰間短刀,手揪住的頭發,手把刀鋒抵上粉白的頸子。


    “別以為我不會殺女人!”他湊近她的臉咬牙道。


    “你大可一試。”軒轅陰嫚輕鄙地瞧著他。


    “不,我不會那麽做,因為,在殺你之前,我會先得到你。”鄂爾托盯住她絕美的姿容,神情猥褻


    軒轅陰嫚無言,一顆心卻不由得悸顫起來。


    緊接著,鄂爾托重迴高台上,對戰無撤開口道:“倘若不想她死,你就跪下。”


    戰無撤沉默半晌,咬牙欲依言而行。


    “不,不要!”軒轅陰嫚急得開口阻止。


    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交會。


    戰無撤深吸一口氣,終於屈膝跪下。


    軒轅陰嫚凝視住他沉痛的臉龐,竟說不出心頭是怎番的感受。


    “哈哈哈!”鄂爾托狂笑起來,“想不到堂堂一國將軍竟為了個女人向下跪,看來,大燕國的男人不過爾爾。”


    “住口!狗賊,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要挾堂堂男子,豈是英雄行徑?依我看來,貴國人才真是豬狗不如。”軒轅陰嫚厲言反嘲。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胡軍們憤慨不已,深覺受辱。


    鄂爾托見她的出言竟起如此效果,不由得怒在心頭,當下說道:“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吊在絞台上。”


    很快的,五名胡兵圍了上來。


    戰無撤豈肯輕易就範,隻見他眸底精光迸射,雙臂一震,竟將五名胡兵給遠遠地震開去。


    這一手功夫教胡兵們瞧傻眼,心中不由得暗暗喝采。


    七殺將軍果然不同凡響,莫怪威震四方。


    一時之間,竟無人敢再欺上前。


    鄂爾托怒眯起眼,撂下句:“誰要是能擊敗他,本帥立即冊封為護國第一勇士。”


    胡軍們聞言,個個精神大震,躍躍欲試


    第一勇士的頭銜是眾兵士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可與胡王平起平坐,倍受尊榮。


    接下來,胡兵們鼓起勇氣,紛紛衝上前。


    戰無撤當下沉凝應招,將胡兵們一個個打得落花流水,跌的跌,傷的傷。


    軒轅陰嫚見胡兵們波接著波,似無歇止之勢,不自覺地為戰無撤起擔憂。可不信夫當關、萬夫莫敵啊!


    “以多欺少,算什麽好漢?”她大聲說著,清脆的嗓音悅耳之至,但語中之意卻也刺耳至極。


    這一下,胡兵們紛紛收勢,不願再進擊。


    廣場邊被俘虜的燕國士兵們紛紛歡唿著。


    戰無撤與軒轅陰嫚的視線再次交疊。


    這;一瞬,軒轅陰嫚的心揪動了一下;隨即,別過頭,任目光落向遠方的際。


    為什麽的氣息幾乎凝窒?


    戰無撤的眸光很快地黯下來……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呢?真是無可救藥的癡傻!


    鄂爾托狂怒在心,開口令道:“把這女人押下去!”緊接著,他目光落向戰無撤,再次下令:“眾軍士,把燕國將軍架上刑台。”


    戰無撤眸中倏然暴出怒火。“你敢!”


    “倘若不要妻子活命,盡管反抗。”鄂爾托卑鄙地迴道。在個節骨眼上,他可不管什麽英不英雄,能贏最要緊。


    戰無撤雙拳不由得用力握緊,內心掙紮著。


    終於,他放棄抵抗,任由胡兵綁上刑台。


    鄂爾托來到他身前。


    “倘若你願歸降,我可以饒你不死,還會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隻要肯歸順東胡。”此人若可收服,下無異如探囊取物。


    戰無撤盯住他,冷笑道:“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黑眸底淨是輕蔑。


    財富與權利打動不他的心,這一生,他要的隻有一件——軒轅陰嫚的心。


    “你不要那女人的命了嗎?”鄂爾托再次以軒轅陰嫚要挾他。


    這一次,戰無撤冷冷地笑起來。“你把我殺吧!”浮動在眸光裏的,是無盡的苦澀與沉痛。


    看來,祈求軒轅陰嫚的愛,隻有等待來世了。


    “混帳!敬酒不喝喝罰酒,好,我就成全你。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


    他倒要見識見識個中原將領可以捱得多少皮肉之苦?


    豈料,任他如何鞭打刑求,戰無撤始終不肯歸降。


    “打!給我打斷他的腿!”鄂爾托恨恨地下令。


    戰無撤在胡兵不留情的折磨之下,終於在劇烈的痛楚中失去意識,墜入黑暗深淵。


    “狗賊,別過來!”軒轅陰嫚怒叫道。


    此刻,她正在昔日戰無撤的書房之中,與那可恨的鄂爾托獨處。


    “美人兒,倘若你肯乖乖地跟我,我保證不殺你,並且收你為妾。”鄂爾托步步趨前,神情淫狎。!


    此姝生得媚色豔人,是個難得見的絕色,他實在舍不得下手取性命。


    “你作夢,狗賊!本宮寧可一死,也不願與你有任何瓜葛。”軒轅陰嫚恨恨地道。


    鄂爾托好歹也是東胡貴族,耳中聽著狗賊、狗賊地直喊,心中怒意揚升。


    “別以為不會殺你,的耐性禁不起考驗的。”


    “你大可下手!”軒轅陰嫚昂起頭,不讓心底的懼意顯露。


    “你的脾性倒是與你丈夫般,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悟。”鄂爾托怒斥。


    “你把他怎麽了?”軒轅陰嫚憤恨地問。


    “想知道?”他來到她身前,低頭湊近她嬌顏。


    軒轅陰嫚厭惡地別過頭,擰眉不語。


    “放心吧,他還沒死。不過,已成了廢人。”


    “我要見他一麵。”軒轅陰嫚心驚地脫口道。


    “可以,就讓們夫妻倆見個麵,作臨死前的話別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自送他上西。天”鄂爾托頓了下,惡佞地笑了來。“當你親眼目送丈夫歸天之後,我會帶你迴東胡。”屆時,他將會馴服這個個中原女人,讓乖乖地成為他夜夜取暖的床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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