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風一絲絲地侵入被子的空隙中,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縮了縮脖子,把被子抱得更緊。死心不息的蚊子在蚊帳外不斷地推敲,哪裏才是桃花源的入口。本來該是好好睡眠的時候,可是她卻突然說起了夢話,先是有點煩惱似得喃喃自語,然後變成了著急得需要雙手在空中揮舞的大喊!就像她蚊帳上有一個人在和她麵對麵爭吵,可是那個人卻一直在沉默著。


    不一會,她清秀的臉開始飆汗,她口中從一連串模糊的音節漸漸變成兩個重複字:


    “阮青!阮青!阮青!……!!”


    古老的恐怖故事總是說著,要是做惡夢,夢見什麽都不可怕!最可怕是夢中有人不停的唿叫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一直的唿喊著自己的名字。那代表,“他們”已經找到你了!而他們是誰?鬼知道。可是這個麵容清秀的女孩皺著五官滿頭大汗的,卻是不停的叫著自己的名字,那又是代表什麽?


    唿……


    窗外的風把窗簾吹了起來,用它獨有的方式在為這個寂靜的夜做出自己的貢獻,可是阮青卻在滿頭的大汗劇烈搖晃著自己的頭。


    “阮青!阮青!阮青!!……!啊!!!!!!”


    在最後的一聲驚恐的呐喊中,她終於從噩夢中醒來。沉重的唿吸,腦袋混沌不已,被子完全被汗水浸濕。她環顧了一下漆黑安靜的臥室,熟悉又陌生。


    “我終於醒了嗎?”


    阮青默默地用牙咬了咬舌頭,是痛的!其實她也知道,就算是在夢裏,也會是痛的。因為在夢裏,她已經嚐試了千萬種方式!都是痛的!隻是不這樣做,她會不安心而已......


    歎息了一聲,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的燈,拿起了長放在床頭的日記,又再開始寫下那些荒誕的夢。床頭微弱的橘色燈光照在阮青的側臉,麵無表情的她就像一個暗夜的通靈者,默默地記錄著另一個世界的故事,直到有人發現他們的價值。可是這次的“通靈”讓我們的通靈者用盡了絕大的精力,本來娟秀的字變得歪歪扭扭,連日期也寫錯了。


    “2013年5月16日,星期四,


    今天的夢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總是那麽的貼近現實生活中熟悉的一切。有時候我真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然而這一次,更是讓我極度的希望能在夢裏再呆久一些!盡管夢裏夢外都是同一個心碎的結局!”


    日記裏米白色的紙上,一個模糊的圓在慢慢的擴大,就像阮青內心的一個缺,在慢慢的,無可奈何的擴大。她不禁的深深唿吸,抬起頭想把淚水留在眼眶之中。或許隻有這樣,才可以抑製更多破碎的圓,一點點地把她最後理智吞噬。強忍著淚水,手顫抖地繼續寫著:


    “外婆家外的那條大街上,黑暗的夜空中沒有月與星的點綴,隻有幾盞昏黃路燈。昏暗的色彩就像是破舊的畫上時光流逝的痕跡。而我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走著,衣領遮擋著大半的臉,如同剛剛執行完刺殺行動的女間諜警惕地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忽然間!有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在身邊飄過。漆黑的夜,昏黃的燈,那一刻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用轉身就知道那個高大的人影是誰。狂亂跳動的心在自我催眠的重複著,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不可能也可以是他呀!還想好好的強製蔓延著苦痛的心,可是不爭氣的淚水卻怎麽也停不下來了。原來在不受控的夢裏,還是止不住對他的思念。唉!


    就如同現實中,當我想迴頭尋找他的身影時,空蕩蕩的街上早已隻剩下孤孤單單的......唉!”


    每當阮青寫下一個唉字,她就跟著歎氣一聲。頭低低垂著,眼神不由自主的放空,可是一放空就又讓一個模糊的圓滴在紙上,可能連這不能控製的淚水都想勸導著阮青!用它渺小的力量模糊了一個“唉”字!阮青抿了一下嘴繼續寫著。


    “接著在一個完全陌生,但意識卻告訴自己那就是家裏的客廳中醒來,明媚的陽光照射著客廳的一切,把所有東西都折射成光影。實際上一切的東西都像是玻璃拚湊的抽象畫,看不清任何的東西卻又知道是些什麽。在我左手旁低矮的茶幾有個透明的玻璃花瓶,清澈的水上有著粉色看不清楚的花!內心有個聲音愉悅地告訴我,那是玫瑰!


    遠處的餐桌上,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高大男人在搗鼓著什麽,在轉向看他的同時,能感覺到他靦腆的微笑。那一刻內心如同玻璃瓶裏的玫瑰那麽粉嫩的盛開著,可是殘忍的同時也開始發覺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夢。但還是忍不住感到開心,盡管在模糊不清的夢裏。因為這一切是在腦海裏幻想了無數次,我和他的未來!


    模糊的他微笑著走過來,用最不舍的擁抱緊緊的把自己包圍!隻有在他的擁抱裏才發現這一種無聲的安全感比所有的動聽語音更讓人舒服。可是這個擁抱中始終沒有了那熟悉的溫度,和他身上刺刺的小味道。


    雖然明知道是夢,可是能在這多麽美好的夢中終究還是不願意醒來。要是可以一直擁抱下去!或許一輩子的都生活在模糊不清的夢中也是一種幸福!!!!!!!”


    阮青激動地寫下很多感歎號,失控的力度甚至劃破了無辜的白紙。她忍不住的皺眉,用力地咬著下唇,緩緩地又一個新的圓低落,在紙與字之間玩著它的模糊遊戲,隻是這個紅色的小圓更有覆蓋的能力。


    “美好?難道隻能在夢裏迴憶嗎?這實在很難以接受,內心的痛苦不斷的擴大積壓在小小的空間之中,一切似乎都到了崩潰的邊緣。而我隻不過是想沉睡在他的擁抱中。


    可是來不及留戀,場景就換了。還是熟悉的地方,那是從小到大上學走的小斜坡。然而這次的他站在斜坡最高處,就像是走在了整段感情的最高峰低著頭可憐著低處單薄的我。依然靦腆微笑的他,晃動著高舉的右手!


    滿心歡喜的我以為他是在唿叫自己過去,可是卻有一個極其討厭的聲音在說著:“再見了,永遠再見了。”這算是什麽!?難道就連夢裏都要複習他的離開嗎?我隻能激動地揮動著雙手,想要他看到我的唿喊!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可是這條短距離的斜坡卻怎麽也跑不完,他就這樣一直站在我們感情的製高點漸漸的模糊了。


    要是往日,這種已經陷在感情最悲痛的時候就應該醒來了吧。可奇怪的是這種不管是夢裏夢外都會哭崩的時候,自己卻還夢中穩穩沉睡,絲毫沒有即將醒來的感覺。就像是前麵的苦痛不過是最後故事結局的鋪墊一般,隻是稍微地在刺激著悲痛的神經。


    夢裏場景又換了,灰蒙的天空給人一種壓抑的色彩,空蕩蕩的車上隻有機械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的迴響。像似永遠走不完的路上車就這樣一路的貼著山邊開,沒有出現任何的東西,而孤伶伶的自己也完全喪失了離開的欲望。


    “到站了。”


    不知哪裏傳來的一個低沉的男聲,冷得就像是毫無感情的機器在發出卡擦一聲。勻速繞著山路的車子突然地飛速行駛起來,莫名的恐懼感逐步在蔓延著,可是已經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心又感到一種異樣的寧靜,就像是已經放棄所有的掙紮靜靜的接受命運的安排。


    車子終於不用再貼著山路衝出了山崖,所有的東西都變得輕盈起來,就像是緩慢溫柔的華爾茲,配合著些微悲涼的歌曲被拋在空中旋轉的身體前所未有的放鬆。就這樣吧,之後就都不用再煩惱了!像是一個毫無關係的旁觀者看著自己的身體變得支離破碎,紅色的血液為這一切都是灰色的背景添加了濃重的色彩。隨著車廂不停翻滾的肉體突然看到了車外一片突然格外澄清的藍色天空,霎那間,父母的樣子突然浮現在眼前。心髒被沉重的壓迫著,原本對生命對未知的灰色未來感到放棄的心強烈的感到不甘!為什麽?也憑什麽是我該去放棄!感到不甘的自尊企圖想從這夢裏醒來,可是卻怎麽也醒不來。漫延的紅色鋪天蓋地的侵占整個世界,我開始不停地猛烈搖晃著自己的頭,大聲喊著自己的名字!可是好幾次即將醒來的時候,一堆紅色的手不斷地將自己拉扯迴去!隻能不停唿喊的自己都能感覺到真實世界裏的腦漿在碰撞!


    夢境很可怕一種就是在明明快醒來,就在快逃脫噩夢時,卻又被迫在夢和現實之間不停地來迴,強迫性地要看噩夢的結尾!殷虹的世界,疼痛的感覺揮之不去。可是為什麽我的屍體卻在笑,而且越來越開心?


    這種震撼的感覺雖然明知道都是夢,但還是很可怕。難道是自己太沉溺在失戀的情感中才會作出這樣的噩夢嗎?可那簡直就不再是普通的失落了!那還是自己嗎?該去看一下心理治療師嗎?”


    阮青停下筆瞄了一眼書桌上的鬧鍾,現在才淩晨3點!可是她卻沒有什麽心思能繼續睡下去了,歎息著地從書櫃裏拿出那本讀到了一半就忍不住吐槽的福爾摩斯。據說這是福爾摩斯最後的一本,也是現在柯南.道爾先生認證會唯一認證的一本。但是一開頭就看到,福爾摩斯死在了自己的公寓裏,這實在讓人太難過了。


    盡管最終誰都躲不過死亡,可是作為小說裏的一個靈魂,可以就讓他活在喜愛的讀者心中永不死去嗎?就當是給幻想的人生留有一個活口。阮青把用來做書簽的車票放在了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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