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運動會,學校開放,可以自由進出,晚九點迴到宿舍就行。


    繆子書沒察覺出他眼底複雜的情緒,想了片刻,便點頭應下。


    看他心不在焉,祝揚提起的嘴角又下壓,打完招唿後便向教學樓走去。


    而圍觀全過程的張嘉文,視線在低著頭的繆子書、祝揚離開的背影,以及看到祝楊幫繆子書整理頭發的動作,進而步伐停頓的宋硯星三人身上劃過。


    真是……有點意思,張嘉文看熱鬧的想。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哥,出事了!”皮膚黝黑的男生跑過來,對張嘉文說道。


    聞言,張嘉文眉頭皺起,跟著人向操場外走去。


    同樣看了兩人互動全程的席樂池,側過頭對身旁的人說:“繆子書和祝揚還蠻般配的唉。”


    宋硯星沒應聲,眸子微斂,風過林梢,垂落的黑發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隻是猶豫片刻,還是抬起腳朝原來的方向走去,以及落下一句話。


    “嗯……?”落後一步的席樂池整個人僵住。


    男生清潤的嗓音仍殘留在耳邊,他說的是


    “不般配。”


    像是即將噴湧而出的火山,隱隱露出深藏在內裏的燎原星火。


    -


    繆子書攥緊手裏的礦泉水瓶,怔怔看著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男生,一步步向他走來。


    他隻能夠聽見自己心髒失律的砰砰聲,周圍的喧囂似乎都全然消失。


    不隻這次,他每一次都朝自己走來。


    在很多很多次,他都如這般,堅定地走向自己。


    繆子書莫名被內心縈繞的熟悉感,激得眼眶微紅。


    宋硯星低頭看他,一向情緒不外露的人,有些失措:“怎麽了,是跑完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繆子書覺得自己愈發奇怪,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一百米,哪裏會有問題。”


    看他還能打趣,宋硯星唇角勾起,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完璧歸趙。”


    繆子書正想開口,突然想起男生說過的話,默默把嗓子裏那聲謝謝咽下去。


    “我請你喝奶茶?”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平日跟其他同學在一起慣了,而眼前男生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宜喝這些飲料,“算了,我……”


    “好。”宋硯星說。


    “可以嗎?”繆子書略一遲疑,心底並不讚同。


    宋硯星看著緊皺眉頭思索,仿佛在下什麽大決定的人,隻覺周身被暖意包圍,脹痛的太陽穴,全身骨頭撕扯的疼痛,都一一消融。


    終於,經過繆子書謹慎思量後,得出結論:“你喝熱牛奶。”


    -


    另一邊。


    “哦,我不同意,讓他滾。”


    身子半靠在牆壁的男生冷著一張臉,嘴角下壓,滿臉不耐煩。


    站在男生前麵的人露出為難的神色,嘴巴張張合合,頗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話在他眼裏就是放屁,便吐出最後一句話,便離開。


    “你該迴去一趟,他們在等你。”


    寒風夾帶著如利刃般的寒意拂過,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沉默的人,動了動身側僵硬到沒有知覺的手指。


    隱沒在陰影裏的白慈嗤笑,眼神裏滿是嘲諷。


    他早該料到的,蝴蝶偶然扇動的翅膀,有可能掀起一場颶風。


    低頭沉思間,不遠處傳來少年們調侃的清朗笑聲。


    “慈哥,偷偷躲這放風呢?”


    “走走走,訓練去!明天打爆一班那群人!”


    白慈從這幾天無盡的詭譎夢魘中迴神,抬眼望去。


    陽光照進那一隅,他從漆黑看不見底的深淵噩夢,一腳踏入暖意融融的人間。


    距離操場和教學樓都較遠的c餐廳二樓的某品牌奶茶店,麵積中規中矩,整體是清新明亮的藍色裝修,寬敞的店內擺放著零零散散的桌椅,加上正值比賽時間,來往的人並不多。


    但也有幾個學生不遠“千裏”地跑來買杯新款聯名的奶茶。


    “哼,這次我一定要集齊聯名的小立牌!”


    “你上次也這麽說。”


    走在最前麵的女生一邊推開門,一邊補刀:“哈哈哈,栗子運氣每次都差那麽一點點,上次的聯名盲盒活動,就差一個角色就集齊了。”


    夏栗惱羞成怒地舉起拳頭,大喊道:“受死吧,你們兩個落井下石的家夥......”


    率先走進店鋪的蘇為杉迅速按下身後人的手,小聲道:“謔,別打打殺殺了,你男神在那裏。”


    “真的假的?”夏栗將信將疑地探出個頭,循著她的視線看去。


    身穿藍白校服的男生懶懶地坐在靠窗的一角,脊背依然挺得筆直,手腕處鬆鬆挽起,露出白得透明的手指,他微仰著頭,冬日暖陽便印在那鋒利漂亮的眉眼上,十分麗生動。


    陽光照射在玻璃上刺得晃眼,那雙狹長銳利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前台時微眯,猶如在領地闔眸假寐,實則牢牢凝視著掌心獵物的野獸。


    許是感應到幾人灼熱的視線,宋硯星側眸淡淡掃向門口的方向。


    夏栗就這樣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相撞,不足一秒,她就沒出息地移開了視線,低低地說了聲我草。


    誰懂啊,就一眼,好看死了。


    夏栗按捺下跳個不停的心髒,如夢初醒地想,果然人各方麵卓越到一個高度,她隻能用匱乏的“優美語言”來表達自己滔天的讚美。


    “別愣著了,栗子你要喝什麽?”率先迴過神的蘇為杉把人扯向前台。


    清楚她顏狗屬性的喬瑾,笑道:“她飽了,不用喝了。”


    “你居然這麽說我,絕交一分鍾!”夏栗暴跳如雷。


    三人鬧著走到前台,然後自覺地排隊。


    看著前麵略顯熟悉的背影,蘇為杉猶豫半響還是開口:“子書?”


    “嗯?”聞聲,繆子書轉過身看到人後眼睛微亮,“為衫姐。”


    蘇為杉笑了笑:“我有看到你比賽噢,超讚的!”


    兩人在同一個社團,恰好就這麽認識了。


    繆子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頭。


    聯想到窗邊的人,蘇為衫敏銳捕捉到什麽,問道:“你一個人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走。”


    “不用了,”繆子書下意識把目光投向等待自己的人,不自覺地扶了扶眼鏡,眼裏溢出些笑意,“我不是一個人。”


    店裏除了店員隻有五個人,他話一出,三個女生不約而同地知道他的伴是誰。


    蘇為衫挑挑眉,有些不怕事大地調侃道:“這樣麽,他請客怎麽還讓你自己來點單啊?”


    繆子書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急忙道:“不是,是我請。”


    “……”他解釋完,才發現自己重點錯了,甚至越描越黑。


    “噢。”連一向不怎麽說話的喬瑾都微詫出聲。


    一旁的夏栗手動合起自己驚掉的下巴。


    怪她們太自以為是了,誰會猜到作為渝城名門望族的宋家獨子,居然會破例!


    並非大驚小怪,而是在半個月前的宴會上,她們就對宋硯星明確清晰的邊界感深有體會。


    三人是被父母架去參加宋家某個長輩的生日宴會,萎靡無聊地坐在角落發呆。


    頭頂的燈光亮得耀眼,襯衣西裝的男生站在熱鬧人群中,微微側身垂耳地傾聽,哪怕是長輩們自以為是的高談闊論和指導,也專注地沒有絲毫不耐。


    一身病骨,卻被深色的西裝襯得分外清絕,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優雅。


    正在三人為他遊刃有餘而讚歎時,就瞧見一個身材瘦削,模樣秀美的omega男生手端著酒杯朝那個方位走去,然後……直挺挺地,非常拙劣地撞了上去。


    宋硯星反應再快,也堪堪躲開了白襯衫的重災區,裝滿杯子的紅酒就這麽全然傾倒在他的黑色外套。


    他隻是輕一皺眉,快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然後溫和地對omega說了句話。


    從她們的角度隻能看到omega說著什麽,大概是希望把他的外套帶迴去洗,卻得到男生的搖頭拒絕。


    從始至終,他和omega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在omega慌亂地想要幫他擦拭著髒亂的時候,仍舊不著痕跡地躲開。


    再後來,蘇為衫等人聽到這個事件的結果,是omega重新定製了件西裝送去賠罪,卻被人全須全尾地退了迴去。


    不止這點,他不願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願意讓人越過那分明的界限。


    “是我想請,他……”


    繆子書看到三人石化的表情,知道她們也聽不進去什麽,心如死灰地不再多言,打了聲招唿,便從台子上的托盤取走做好的飲品,然後朝店裏唯一坐著人的地方走去。


    三人的目光從他手裏的飲品一掃而過,忽地僵住。


    ……挺好的,熱牛奶很養生。


    【叮咚恭喜觸發狗血劇情:抱錯的真假少爺!結合宿主近日表現,目前人設值為85%,任務值為30%】


    宋硯星坐的位置離前台並不遠,況且室內空曠沒什麽人,多大點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聽到了幾人的聊天內容。


    他聽著機械音在腦海裏響起,沒有急著問係統緣由,倒是盯著來人耳廓染上的緋紅,眼底拂過淡淡的笑意。


    係統:【……宿主,你不大對勁!】


    係統有些麻木:【你是不是又又要在這些世界完整地過一輩子?】


    走到桌子前,繆子書才發覺自己漏拿了吸管,顧不上剛剛當著當事人的麵被調侃的尷尬,匆匆把兩杯飲品遞過去,又快步走迴前台。


    宋硯星站起身接過,慢條斯理地從桌上的紙盒抽出幾張紙巾擦拭附著冰涼水珠的奶茶瓶身。


    盡管他每個世界的樣貌性格都不一樣,但冬天還是喜歡喝冰的習慣,倒是從來沒變過。


    宋硯星思緒飄遠了些,才悠悠迴道:“或許吧,但我的這一輩子,應該隻能到,”他想了想,低聲呢喃,“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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