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下眼底的晦暗不明。


    *


    宋硯星午休透露的互助小組消息,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班主任就麻溜地來落實開始。


    “互助小組,故名思義互相幫助。兩兩組隊,我已經排好了啊。”陳老師打開製作好的表格。


    席樂池從和同桌聊天中抬頭看名單,看見宋硯星和繆子書排在一列的名字後,笑意全無。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這麽個人物。


    ……繆子書,班裏沒什麽存在感的語文課代表。


    另一邊。


    張嘉文不滿地跟繆子書嚷嚷:“我們倆居然不在一起,而且我居然跟席樂池一組,救命!”


    繆子書將試卷的邊邊角角攤平弄整齊,再拿夾子夾上,迴想起這人中午的冷酷無情,逃之夭夭,淡淡道:“哦。”


    “你哦?你居然哦你這個帥氣迷人的同桌,你變了,繆子書!”張嘉文捂住胸口,撿起碎成一地的心。


    然後轉頭跟坐在繆子書後桌的人,搖尾乞憐:“宋哥,你願意跟我換換嗎?離了我同桌,我可活不下去了。”


    認真寫字的人,抬頭盯了前麵腰杆筆直的後背幾秒,懶散地轉動手中的筆,悠悠問道:“繆同學答應了嗎?”


    “子書嗎,他應該沒有意見,”說著,張嘉文轉迴去問莫名坐得比平時還要直挺的人,“子書你答應嘛?”


    繆子書拿著試卷的手捏緊:“我……”


    宋硯星接過話茬,垂眸笑了下,咬字清晰道:“他答應了,我也不答應。”


    “啊!”張嘉文徹底泄了氣,要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


    “繆子書同學,這道題的思路可以給我講一下嗎?”宋硯星低聲叫他。


    班主任通知完互助小組的消息後,又急忙跑去開會。沒了人看管的自習課一時吵鬧起來,特別是在知道了自己互助的搭子後紛紛開始隔空喊話,求抱大腿。


    但在一片吵鬧聲中,一直默默關注後麵動靜的繆子書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很奇怪,明明聽過很多人喊自己的名字,卻從他這聽出了幾分繾綣的感覺。


    繆子書揉了下發熱的耳根,轉過身去,故作鎮定:“哪道題?”然後心底默念:不能緊張,緊張就會結巴。


    宋硯星撐著頭看著垂眸不看自己,目光灼灼盯著桌子的人,不急不緩道:“這題。”


    繆子書接過練習冊,心裏奇跡般地平靜下來,認真看起了題目,片刻後道:“首先要分三個情況討論……”


    “嗯嗯,明白。”宋硯星拿過練習冊低頭寫著,思路清晰,下筆也就很快。


    繆子書斂下眸子,目光不由地落在男生鐵畫銀鉤,頗具筆鋒的字跡上。


    很雋逸的字跡,他想。


    “好了,請繆老師看看。”宋硯星打趣地將練習冊轉向他那邊。


    繆子書的耳朵這下是紅透了,低聲道:“不是老師。”


    宋硯星歪頭,拖著尾音思考了下:“好吧,不是所有人的繆老師,是我專屬的繆老師,可以嗎?”


    “你……”繆子書本就不擅長爭辯,隻好埋頭看起了他的解答方式,“都對了,沒問題。”


    “手伸出手來。”


    “什麽?”繆子書滿腹疑惑,還是伸出手,然後掌心裏就被放置了幾顆糖果,是他經常吃的那一款小眾牌子。


    宋硯星眉眼含笑,長睫下星眸熠熠:“這是報酬,繆老師。”


    第36章 偏向


    繆子書神情極短地怔了下,不禁放輕唿吸,不確定道:“給我的?”


    宋硯星笑道:“當然。”


    “謝謝。”他手心合攏,將糖揣進兜裏。


    他們坐在靠近空調的位置,冷風嗖嗖地吹下,是其他人舒服且恰涼爽的溫度,繆子書卻注意到他穿著灰色的薄外套,臉色仍是蒼白得沒有血色,更是襯得鼻梁骨上的紅痣豔麗。


    繆子書移開視線,眉頭微蹙,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老毛病了,沒事。”男生低頭認真做題,皮膚白皙得將近透明一般,突出的腕骨隨著一筆一畫而動作。


    “子書,我跟你說……”張嘉文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興衝衝地開始喊同桌。


    繆子書轉迴去,一邊安靜地聽著他的嘰裏呱啦,一邊從兜裏掏出那幾顆糖果,仔細地擺放在桌麵的小日曆旁邊,橙色粉色的糖果尤為顯眼。


    講得口渴的張嘉文停下來,一眼就瞟到那鮮豔顏色包裝的糖果,眼睛發光:“你什麽時候又買糖了,我也要吃,子書給我一顆!”


    “不行,”繆子書眼也不眨,道,“口渴,喝水。”


    然後就是張嘉文不滿的哀嚎聲。


    *


    晚自習。


    “硯星哥,老師叫你過去一趟。”席樂池從辦公室迴來後,就馬不停蹄地去到宋硯星的桌邊。


    宋硯星:“知道了,謝謝。”衝他笑了下,然後就拉開凳子朝辦公室走去。


    席樂池在原地站了會,也迴到座位。


    “硯星哥?宋哥和班長認識啊?”本來坐在座位上玩魔方的張嘉文挑了挑眉,湊近埋頭認真做題的人,八卦道。


    繆子書:“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挺熟的嗎,你們還是互助小組,等他迴來問問唄。”張嘉文低頭搗鼓六階魔方,隨口道。


    繆子書握筆的手停頓了下,半響才開口:“我們今天才認識,哪裏很熟。”


    “還不熟,他來一天抵我倆同桌一個月,我難得通過你竹馬的審核觀察,這下給他彎道超車了。”


    張嘉文哼道:“你小子,不會是顏控吧?同樣是alpha,你對我和他的態度可謂天差地別,而且小爺我雖然沒有他那麽好看,但也算長得不差。”


    說實話,張嘉文確實長得俊朗,平日也會有隔壁班的omega送吃送喝送情書。


    聞言,繆子書摸了下鼻子,沒再說話。等思緒迴到試卷上,才發現一道容易的簡答題,自己做了大半天。


    *


    晚修下課鈴聲響起前的最後五分鍾,教室裏結束一天學習的興奮隱隱開始騷動。


    作為渝城市重點高中,常年top大學的重要生源地,本省政府花費大量物力財力建設學校。


    教室宿舍有空調是基本要求,配有健身房、除了飯堂還有小吃店,餐廳,休閑娛樂室等,然後是公寓式的宿舍,四人上床下桌,配備獨立洗衣機,烘幹機等。因為占地廣闊,每日還會有校園巴士接送。


    而且alpha和omega學校每個月都會免費提供抑製劑和阻隔貼,吃喝住行主打一個舒服安適,通通滿足。


    所以,盡管學校設施完善,甚至可以說得上豪華,但也會有一些權貴家庭仍舊選擇不住宿。


    “宋同學,你是要迴家嗎?”詢問宋硯星的是隔著一條走道的女生,是個秀美的omega。


    她緊張得臉色通紅,仔細聽還能發覺她甜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宋硯星收拾書包的動作不停,聞言溫和地笑了下,柔聲迴答:“對,住宿的手續還沒辦好,還得過幾天。”


    女生點點頭,手指攥緊,鼓起勇氣道:“宋同學,我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嗯,都是同學加個聯係方式當然可以。”宋硯星拿出手機和有些失落的女生交換了聯係方式。


    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的繆子書若有所思,在張嘉文的催促剛站起身,就看到席樂池背著書包走到宋硯星旁邊。


    “硯星哥,剛好我要迴趟家拿東西,我們一起走吧。”席樂池笑意晏晏地抬頭看著雙手懶散地滑動手機屏幕的人,男生明明淡然地沒有情緒波動,那雙微垂的桃花眼的眼尾卻還是上揚得莫名漂亮勾人。


    女生本來還想搭話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在看到席樂池熟稔地同自己需要心理建設很久才敢開口的人那樣自然親昵,上前一步的腳默默退迴原地。


    “等一下,”宋硯星忽地出聲,偏頭對女生揚唇一笑,溫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說著舉了舉手機。


    女生呆愣住:“啊,我嗎?”然後激動地道:“我叫尹婕!伊人的伊去掉單人旁,婕是女字旁的婕。”


    宋硯星笑了下,低頭認真敲下備注。


    站在一旁的席樂池看著他對其他人的溫柔有點無所適從,他向來如此優秀,無論是才能還是待人接物方麵都很得體大方,但他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看到女生興奮地和同伴一起離開,席樂池收迴視線,神色從容,若無其事地帶著撒嬌意味道:“硯星哥,還是這麽受歡迎。”


    “小池也很受歡迎,”宋硯星語調微揚,像是不經意地一提,“今天中午來找你的那個男生,好像和你感情很好,你們一定是……”他頓了下,看到席樂池不自在的表情,“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我很羨慕呢。”


    席樂池敷衍過去:“還可以吧,”轉開話題道,“我們快點走吧,等會教室就熄燈了。”


    宋硯星:“好。”


    教室裏的人所剩無幾,靜得能聽到窗外在生命盡頭奮力奏響讚歌的蟬鳴。


    席樂池看他整理東西,目光落到前桌還在寫字的人身上,恍若無意地開口:“硯星哥是和繆子書同學組成互助小組嗎?”


    “對,怎麽了?”宋硯星說著,將繆子書落到自己桌上的遞了過去,“你的簽字筆。”


    繆子書站起身來接過筆,放迴筆筒裏:“謝謝。”餘光看到席樂池勾起的唇角,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下,然後動作慌亂地拉著一直催促自己的張嘉文向門口走去。


    室內很安靜,他還是慢了一步,他聽到席樂池遲疑半響,卻還是說出口的話。


    男生的聲音清淺,帶著午後茶點的溫軟,雖在背後輕說他人的小話,卻並不讓人生厭。


    “硯星哥,你不知道嗎?我聽老師說,繆子書同學小時候吃錯藥有了後遺症,好像成了結巴。”


    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揭開自己的醜陋麵,繆子書整個人僵住,垂下頭拉住想要衝進去理論的張嘉文。


    然後如同提線木偶般走出那道大門。


    就在這時,他聽見那道熟悉的清冽聲音響起:“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寂靜的夜晚裏,漫不經心的尾音帶著別樣的溫柔,“很可愛,不是嗎。”


    席樂池錯愕地皺起眉頭:“什麽?”


    “這不是他的缺陷,而是區別於其他人的獨特印記。”


    “但是,席樂池你的行為並不恰當,”收斂了笑意的聲線倏然多了幾分低沉冷意,“無論他是不是在某方麵真的有缺陷,你也不應該在背後談論。”


    宋硯星拎起書包,垂眸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你讓我有點失望。”隨後走到後門,邁步離去。


    教室裏隻剩下席樂池一個人,他的瞳孔放大,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


    *


    宋硯星並不知道他與席樂池的談話會被繆子書聽到,他的確對於席樂池自以為是的話有些惱怒,甚至差點沒能維持好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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