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迷霧遮天蔽日般的籠罩著大地,周圍的喧囂聲伴隨著迷霧的湧來也漸漸消失了。那詭異的迷霧仿佛是嗅到了獵物一般,便似是張牙舞爪的鬼怪,從四麵八方快速的朝千珞湧來,將他包裹在了其中。


    迷霧離得越來越近,視線也仿佛被一層層黑幕遮蔽住了,最糟糕的是,自己的身軀也被彷如黑暗般的迷霧瘋狂吞噬蠶食著,想要掙紮反抗,可身體卻不聽從自己的使喚,隻能在黑暗中忍受著那種撕扯般的疼痛,疼痛過後,便是無盡的空洞湧向心扉,自己就像是死後的靈魂一樣,在這大地上迷惘的飄蕩著,失去了前進的方向,也失去了身為生命的思想。


    “我死了嗎?”


    一陣驚恐來襲,千珞猛然起身,額頭上的冷汗劃過白哲的臉頰,還未掉落便被一隻小手順勢擦下。驚恐未定的他低下頭來看著手心裏冰涼的汗漬,而後又望著麵前的草地怔怔出神。


    “又是……那個夢啊。”千珞揉著有些微痛的額頭歎息說道。


    輕浮的微風伴隨著絲絲的涼意吹動著千珞的發絲,好似金黃色的麥浪在隨風搖蕩。白暫細膩的臉上不知從哪裏沾染上了些少許的泥土,卻依然不掩其清秀俊美的模樣。唯有那對烏黑明亮的大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淡淡憂傷和失落,才知道他的思緒仍然停留在剛才的噩夢之中,久久不能釋然。


    涼風徐徐,斜陽疏影。遙望遠方那山巒密布的原始森林,千珞重新仰躺在草地之上,背枕雙臂靜靜地仰望著天空,聆聽著風與自然的聲音。


    千珞身處的這片森林背靠群山,依山蔓延,方圓長達近千裏,平日裏林間灌木荊棘密布,飛禽走獸皆處可見。更有鶯燕蟲鳴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現在正處桃紅柳綠之際,漫山的花苞含羞欲放,就連空氣之中都彌漫著陣陣芳香,使人聞之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春風送暖百花開,不知不覺間千珞又微閉了雙眼,枕著花香沉入了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千珞的身旁忽然傳來一陣簌簌聲,睜開眼來一瞧,卻見不知從哪裏跑來的幾隻飛鼠正在扒拉他身旁的布袋子,將那裏麵的東西弄的四處散亂。


    不一會,一隻渾身棕褐色的飛鼠便從千珞的布袋裏麵叼出來一團菜餅子。還未待它高興的想與同類分享時,它便發現剛剛被它們吵醒的千珞此時正渾渾噩噩的望著它。


    一人一鼠對視良久,隨著千珞那驚訝的瞳孔慢慢變大,這隻飛鼠才仿佛被解了定身一般尖叫著撒腿就跑,逃跑時還不忘迴轉身來重新叼緊了剛剛被它遺棄的菜餅子。


    千珞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驚的呆愣片刻,好在他頭腦反應伶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遇上了叢林裏的竊賊——這群臭名昭著的飛鼠幫,專門趁人不備時竊取他人的食物,早已惹得林中生靈對其怨聲載道,怒氣衝霄。


    “可惡的小偷,還我口糧!”


    千珞怒氣衝衝的站起身來,剛想與它們搏鬥一番,卻見這幫竊賊們分散而逃,幾乎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蹤影,獨留千珞立在此地憤而捶胸,險些暴走。


    “這幫可惡的家夥,希望你們下次別再遇見我,否則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你們的!”千珞氣憤說道。


    望著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物品,千珞隻能無奈的俯下身去,一個一個的將它們重新拾撿起來。


    當看到布袋子裏的那根猶如白玉般的角骨上麵的幾處啃咬痕跡時,千珞對此心疼不已,伸出小手用力的擦拭著它,想要試圖抹去那些被啃咬的痕跡。


    “可惡的小偷!你們偷我的餅子就算了,為什麽要咬我的骨頭?”千珞委屈的說道。


    他用身上衣袖細膩的擦拭著角骨上麵的泥土,又將水袋裏的清水小心翼翼的淋在角骨上,不斷的擦拭著它,使其重新變得光亮如玉,由此可見千珞很是愛惜這個東西。


    “唉,灰塵易去,隻可惜這咬痕是徹底擦不掉了。怎麽辦?”千珞難過的坐在了地上,撫摸著角骨惋惜的說道:“若是被千綾姐姐知道我被幾隻蠢賊耍的團團轉,她一定會笑話我的。”


    千綾姐姐是千珞身邊最親最為重要的人,從小就伴隨在他的身邊陪他長大。至於千珞的父親母親?千珞對此卻是毫無印象,隻記得在他幼年時,恍惚的記憶中,正是千綾懷抱著還在繈褓之中的千珞來到了這座原始森林,而那時她的身上,卻是傷痕累累!


    千珞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就像他想不明白為何千綾要自己管她叫姐姐一樣。以至於每次當他犯迷糊想要和姐姐探討一下她倆的關係時,姐姐總會用她那無情的拳頭在他的額頭上狠狠地敲一下。雖然,姐姐用的力氣不大,但每次都能把他敲出眼淚來,就像是提前量好了力度一樣,連續幾次被打後,這使得千珞對她漸漸的感到畏懼,直至後來徹底臣服在了她的雌威之下,再也不敢亂問了。


    不過千綾姐姐並非如此這般暴力,在他的記憶中,千綾姐姐一直都很溫順爾雅,極少亂發脾氣。平日裏不僅對他百般照顧,還經常給他料理各種林中美食,葷的素的樣樣都有,把他養的身強體壯,都仿佛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該有的樣子。不過唯有一點使得千珞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每次姐姐料理好餐點時,她卻從來不碰葷腥,無論千珞如何誇讚她的手藝有多好,她都隻會淺笑著搖搖頭,然後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陪伴著他。


    思及從前,千珞的心中一片滾熱。千綾姐姐不僅對他嗬護有加,更是親手教導他讀書識字,修煉功法。而千珞也是不負她的期望,不僅很快就掌握了那些基礎的知識,更是將千綾送予他的幾本經書翻了個遍,雖然以現在他那薄弱的功力還無法完全理解透書中的含義,但是他的勤奮刻苦還是贏得了千綾姐姐的讚許。


    而這根角骨便是千綾姐姐最近才賞給他的,據說這是從角木犀身上取下來的獨角,裏麵蘊藏著角木犀獨有的寶術,很是值錢。


    雖然千珞不懂錢為何物,但一聽說角骨裏麵藏有秘術,還是使他興奮的折騰了一宿,豎日天還未亮時便興衝衝的跑出了家門,來到了森林裏。


    結果千珞對著它研究了好半天,也沒有看懂這根獨角到底該怎麽用,更不用說找到千綾姐姐口中所說的那篇寶術了。


    “唉,這根破骨頭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了,哪裏有什麽字符寶術,難不成是姐姐在故意戲耍我?”千珞對此有些懷疑道。


    千珞迴想起他足足圍繞著這根角骨浪費了半天的時光,不僅沒有看透這東西的奧秘,自己想要午睡小歇一會卻還被幾隻飛鼠給攪亂了,心中更是惱火無比。


    千珞越想越是煩悶,氣憤的他看也不看就直接將手中的角骨扔了出去,隻聽到遠處“咚”的響起一聲悶響,那根角骨仿佛是撞在了什麽東西上。


    循著聲音望去,卻見不遠處的草地上那根角骨正散發著詭異的綠光,而它身旁的一棵巨樹竟然“哢嚓”一聲碎裂開來,緊接著轟然倒塌,激起一片灰塵。


    千珞見此情景被震驚的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這東西竟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可有個問題卻是使他不解,這角骨是如何被激活的呢?


    來不及細想,這個突然的發現使千珞再次對角骨充滿了興趣,他急匆匆的跑了過去,在一片碎木枝葉中翻找著剛剛被他丟棄的獨角,好在角骨散發出來的微光還未消散,借此機會千珞很快就尋到了它,待到將角骨從土坑之中刨出來時,那東西也再次恢複了平凡,髒兮兮灰蒙蒙的,彷如枯骨一般。


    “好奇怪啊。”千珞將其持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打量著它,自言自語道:“這東西是怎麽發出威力來的?難道說,還要像剛才那樣,用它來撞擊樹木嗎?”


    千珞心有此想,身體卻沒閑著,拿上角骨就徑直的走向附近的一棵大樹。這棵大樹顯然沒有剛才倒下的那棵巨樹厚壯敦實,卻也生的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臨到樹下,隻見千珞小心翼翼地將角骨慢慢的伸向樹體,而這時角骨卻發生了變化。除去輕微的震顫外,依稀可見角骨裏麵正往外散發著微弱的綠光。而當角骨離樹木越近時,那綠光就越發的強烈,甚至整根角骨都開始變得晶瑩剔透起來,仿佛是被精雕細琢的美玉一般。


    不過千珞並沒有心思去欣賞它的瑰麗,反而目光炯炯的緊盯著角骨裏麵那奇異的變化,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細小的骨文,此時竟因為骨體的變化從而顯現出來。而這些骨文正不斷的散發出翠綠的光芒,猶如生命一般閃耀著。


    千珞見此情景竟有些癡了,他透過這根角骨仿佛看到了一頭雄壯的角木犀奔騰叱嘯橫掃蠻荒,立於山巔之上俯覽眾生的景象。


    “這就是那尊角木犀嗎?”千珞失聲說道。


    他被腦海中的那幅景象震撼的久久不能平靜,胸腔如隆隆雷鼓般顫動著,仿佛與角骨產生了共鳴,竟然也想朝天憤怒的嚎叫幾聲,好釋放出心中無邊的怒火。


    千珞狠狠地壓住心裏的躁動,想要抑製住心中的情感。可是他的胸腔裏卻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如潮水一般正不斷的衝擊著他僅存的意識。


    最終千珞再也壓製不住這股力量,揮起拳頭看也不看就朝遠方打去,隻見一股碧綠的霞光似乎幻化成一頭猛獸朝著遠方森林極速奔去,直至激起漫天的塵埃。


    而千珞卻在打出這一拳後,身體猶如剝絲抽繭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還未迴過神來便兩眼一黑,困頓也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間,身體疲軟的往身後倒去,昏昏沉沉的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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