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老爺子還忍著,可他哪兒瞞得了遙雲呢?一見麵就被遙雲發現了。


    餘冬槿本想幹脆帶爺爺上岸坐馬車,可老爺子犯倔不肯,強帶人還生氣,兩人都拿爺爺沒辦法,遙雲隻得給他施法熱敷用藥,讓他能好受些。


    餘冬槿心疼的不得了,但也沒辦法,隻得期盼著洛城快快能到。


    這會兒地方終於到了,他可算是鬆了口氣了。


    坐了五天的船,不說他們,周爾一行人也很疲憊,所以他們這次會在洛城修整上整整兩天。


    “祖!”小無病看見曾祖父,撲過去抱住了曾祖的腿,他說起話來依舊不太流暢,曾祖父三個字直接被他簡化成了祖。


    但這聽到樂正耳朵裏,卻依然讓他高興的笑成了一張菊花臉,“誒!”應的拖長了聲音。


    無疾也上前,喊曾爺爺。


    樂正摸了摸他的頭,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護在身邊,看著不遠處的碼頭和舊都,不由一歎:“上次來這裏,還是我年輕的時候,那時我才四十不到呢,如今這般再見,這裏可真變了太多。”


    周爾在他身後,笑道:“老先生今年八十多了吧?那這可四十多年過去了,肯定是大變樣了。”


    樂正笑著點點頭,“是啊,以前可沒這麽大的地方,這麽多船,這般的熱鬧。”


    上了岸,為了安全,他們住進了官方的驛站。


    驛站被清掃的很幹淨,被子都是嶄新的。


    下船之後,餘冬槿還看見了被壓下來的二皇子等人,原來他們也一直在船上,隻是因為被監禁著,他們便一直沒有見到過他。


    一幹人等裏,二皇子的待遇是最好的,餘冬槿看他不僅全須全尾的,送到他那間屋的飯菜居然還有他這兩日做的菜色,而點心居然還有沙琪瑪不是他親手做的,是船上的廚子學著做的。


    嗯,周爾周散這倆做長輩的還挺仁慈的。


    也是,畢竟是皇子,不能當做普通犯人對待。


    看見餘冬槿與遙雲,二皇子本來就黑的臉色更黑了,本來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可一看遙雲盯了上來,就心裏一虛,頓時什麽也不敢說了。


    餘冬槿沒關注他,而是盯著那群人裏的一位,感覺有點眼熟。


    遙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了然,提醒道:“鍾秀才。”


    餘冬槿恍然,“是啊,那人長的怎麽樣和鍾秀才那麽像?”


    可不是,那人瞧著和原身的同窗,那位鍾秀才可真是相像,隻不過這位眉宇之間更顯剛毅一些,也年長許多。


    此時他渾身略顯狼狽,額前的頭發垂落幾縷,身上的衣裳也頗為淩亂,滿是褶皺,看來這幾天都過得不怎麽樣。


    那人聽見他們的交談,猛地朝他們看來,明顯情緒有些激動,“你們認識我弟?”


    還真有關係!


    餘冬槿忙點頭,“是,我與他曾是同窗,一起在宏章書院讀書。啊!你們這次放火燒的不就是宏章……額,鍾秀才知道你這麽做了麽?”


    這,哥哥放火燒了弟弟的學校,還真是有些戲劇性在裏麵的啊。


    那人看餘冬槿這麽詫異,頓時也想到了這一層,也有些慚愧,“鵠弟他不知道……”他開口,聲音沙啞眼中泛紅,“是我害了鍾家。”


    餘冬槿聞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所謂皇權爭鬥對於普通人的影響,一個不慎,便是禍及滿門。


    一行人在驛站休息了半天,樂正閑不住,想要去洛城白頂寺看看,餘冬槿與遙雲便帶著他與孩子們,趕著秦將軍提供的馬車去了。


    秦將軍還想派人跟著他們,被遙雲拒絕了,有他在,他們已經足夠安全,並不要旁人保護。


    上完了香,爺爺在求簽,兩人帶著孩子到寺裏的祈願樹下掛牌子。


    拿著用於祈願的荷包,餘冬槿想起鍾秀才,忍不住歎了口氣。


    遙雲不滿他的走神,低頭輕輕與他碰了碰額角。


    餘冬槿抬頭,笑著蹭了蹭他的額頭。


    樹下無疾眨了眨大眼睛,莫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遙雲:“在想什麽?”


    餘冬槿餘光看見侄子的動作,有點不好意思的往邊上挪了一步,和遙雲拉來了點距離,嘀咕:“這可在寺裏呢,咱們得莊重點。”


    而且白頂寺香火可好了,在這棵祈願樹下,除了他們一家四口,可還有不少人呢。


    掛完了荷包,一家人和老爺子匯合。


    “爺爺,您求了什麽啊?”餘冬槿有些好奇,剛他們想陪著,可老爺子卻讓他們先出去,不讓他們看來著。


    樂正笑嗬嗬,“沒什麽沒什麽,就是問問孩子們的前程。”


    餘冬槿好笑,“這有什麽好問的,順其自然不就好了?爺爺你呀,就是太操心了。”


    樂正笑笑,“也就求個心安罷了。”


    遙雲這時看了老爺子一眼,沒有拆穿,默默一手抱起一個娃,一家三口預備再在寺裏逛逛,然後去碼頭邊的魚市看看,餘冬槿想和漁民收些幹魚幹蝦什麽的,帶迴去吃。


    這會兒正是天熱的時候,白頂寺的建築很有洛城特色,建築多植被少,玩兒了會兒倆孩子和老爺子就有點累了。


    因為距離寺門不近,他們便先在寺裏討了水喝。


    給他們端來茶水的是位二十來歲的年輕和尚,人長的圓頭圓臉的,很是喜慶。


    給他們上了茶後,和尚也沒走,而是雙手合十來到了遙雲麵前,躬身一拜,道:“施主,我師父請您進內一敘。”


    餘冬槿與樂正都一愣,兩個小孩則好奇的看看年輕和尚又看看大爹爹/伯叔。


    遙雲正給無病喂水呢,聞言淡定得很,點點頭道:“稍等。”


    然後給無病喂完了水,才拜托和尚幫忙照顧一下老人孩子,帶著餘冬槿走了。


    走前,餘冬槿不放心爺爺和孩子,納悶:“他找你又不是找我,不然我就留在這裏唄……”


    遙雲:“你我乃是一體,如何能夠分開。”


    餘冬槿聞言心裏一甜,在爺爺揶揄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還是跟著他進了旁邊的禪院。


    禪院不小,但很安靜,除了剛剛給他們送水的年輕和尚,隻有一位剛掃完地的老和尚。


    那位老和尚,便是年輕和尚的師父了,找遙雲的也就是他。


    他有著一把雪白的胡子,老樹皮似的臉,穿的也很陳舊。


    此時他笑得滿臉褶皺,見到他們,首先便是一禮,“見過遙雲山山神,遙雲山山神娘娘。”


    餘冬槿大,“額,我姓餘,名冬槿,老師父叫我名字便好。”


    老和尚從善如流,“餘施主。”


    遙雲則直接了當:“有事?”還挺不客氣。


    老和尚摸摸自己的胡子,知道今天這事兒恐怕挺難,在心裏歎了口氣,道:“還請二位先進禪房喝茶。”


    他這話說完,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禪院門口。


    來人一身道袍,很不高興的喊道:“老和尚,這是我們留雲的山神,和你有什麽幹係,你還找上來了,不要臉!”


    餘冬槿聽得發懵,迴頭仔細一看,發現來的居然是他們留雲縣道觀裏的李道長!


    他驚訝極了,這人怎麽會在這兒?


    老和尚一見到他,頓時維持不了之前的那副風輕雲淡,也不高興,“李小子,你來我寺裏做什麽?怎麽,這樣不請自來,想打架啊!”


    李道長聞言大怒:“打就打,誰怕誰啊?我難道還怕你這老胳膊老腿啊?”


    “嘿!你這小子!”老和尚捋起袖子就要上。


    餘冬槿聽得發懵,下意識的去攔,不是,這兩位修行之人,怎麽脾氣這麽暴躁啊?


    遙雲好笑,施法擋在了兩人中間,在餘冬槿耳邊:“佛道之爭罷了。”


    餘冬槿小聲:“那這種爭法還挺樸素的……”


    第148章


    山神5


    玲瓏雅致的清修小室內,四人圍著矮桌而坐,兩個孩子和太爺爺一起,與年輕和尚坐在一旁,年輕和尚和樂正帶著孩子們做風箏玩兒,其他人則聊著正事兒。


    “所以,你是想借宮中的道家典籍一觀?”


    “正是!”李道長拿著個冰袋敷眼睛,雖然狼狽但依舊笑得不見諂媚,“順便,如果您與娘娘能在陛下麵前提一嘴我們道門的話,貧道不勝感激!”


    坐在一側的老和尚捏著他淩亂的胡子的手一頓,輕輕哼了一聲。


    李道長瞥他一眼,心裏也哼了一聲


    老禿驢,這是我們道家的尊神,可不是你們佛門的佛菩薩!你來湊什麽熱鬧?


    老和尚怒目而視


    牛鼻子,可別亂認神尊!倒是你,不老老實實在山下修道!跑來俗世裏作何?


    餘冬槿端杯喝茶,笑著將他們這會兒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裏。


    “唔!是茉莉花茶?”誰知茶一入口,就叫餘冬槿吃了一驚。


    這茶但這麽聞著倒也不香,也看不見裏麵有茉莉幹花,但端起喝來卻香氣撲鼻,口感微甜,滋味特別好!


    遙雲就著餘冬槿的手喝了一口,點點頭,也覺得不錯。


    老和尚嗬嗬笑:“這是我自個兒窨製的,娘娘喜歡,我便給您包一些。”


    餘冬槿一噎,忙把口中的花茶咽下,道:“您可別這麽喊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他窘窘的自我介紹:“我姓餘,名冬槿,老師父喊我冬槿便可。”


    老和尚連忙擺手,“和尚我哪能擔得起您一聲師父,冬槿大人喚我法號行缺,叫我行缺和尚便可。”


    這法號倒有趣。


    餘冬槿便喊:“行缺和尚。”


    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李道長見他這模樣,輕輕哼了一聲。


    一佛門一道家的兩個人心裏各有打算,他們自有渠道,都知道如今歸位的中宮嫡子是目前最有可能坐尊位的人。


    畢竟嫡長的太子早薨,餘下的幾個皇子在聖人病中,刻意放縱的這些年裏你爭我鬥,傷的傷廢的廢,都沒了繼任的可能。


    如今陛下身體雖說是漸好,但陛下畢竟病了這麽多年,又已然年邁,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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