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出來,它小鼻子一動,終於嗅到了空氣裏的那一絲不對勁。


    接著遙雲就和大黃那雙豆豆眼對上了,山神詫異,怎麽還有這種圓溜溜鼓胖胖,顏色還粉黃黃的鼠子呢?他的山上可沒有這種動物。


    餘冬槿就看他倆大眼瞪小眼,遙雲沒啥表情,大黃則僵住了,於是他想開口說點什麽,可他下一秒就見大黃在僵了一瞬之後,四條小細腿兒飛快後挪,它就這麽原地倒車,迅速的縮迴躲避屋裏去了。


    餘冬槿:“……”他有點想笑,於是他就笑出來了,“噗嗤,它好像被嚇到了。”


    遙雲頓感懊惱,“對不起。”


    餘冬槿又笑,說:“是他太膽小。”他打開籠門,想安慰一下被嚇到的大黃主要也是想把它拿出來玩一玩,可惜墊料鋪的厚,餘冬槿就算把躲避屋翻起來,大黃也能飛快的鑽入墊料底下從這頭鑽到那頭。


    餘冬槿這邊撈了那邊撈,最後雙手齊上,居然都沒將這隻靈活的老年鼠給抓住,可恨的是,抓不住也就算了,大黃還在他歇氣的時候在紙棉堆裏露出一雙豆豆眼看他,瞧著很是嘲諷。


    對著那雙此刻瞧起來頗為可恨的豆豆眼,餘冬槿勝負欲頓時上來了,也顧不得旁邊還坐著遙雲了,氣的說了一聲:“嘿,我就不信了!”然後把整片籠門都掀起來,腦袋都鑽進籠子去抓鼠子。


    遙雲將忽然無所適從的手虛握起,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過於硬朗的眉眼在這一刻溫柔了許多。


    餘冬槿廢了好一番功夫,在使盡全力之下,終於把滿籠子瘋狂逃竄的大黃給逮住了。他捏著最終放棄掙紮的大黃,開心不已的鑽出來,轉身將大黃拿到了遙雲麵前,眼中帶著亮光,說:“你瞧,這就是……”


    話還未說完,餘冬槿就對上遙雲那雙宛如星點的眼睛,原本接下來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裏,他看了眼手裏的大黃,知道自己是犯了傻,一時間既尷尬又喪氣,結結巴巴的:“額……那個……”


    餘冬槿結巴了一會兒,漸漸在遙雲的柔和的目光下,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幹脆閉嘴不再張口,隻把大黃往床上一放,用眼神示意遙雲看他的寵物。


    遙雲於是垂眸,隻是他眼睛一旦離開了餘冬槿,目光就沒有那麽溫柔了。


    蹲在紅色床單上,原本還預備邁著小短腿開溜的大黃在他的注視下瞬間變得老實,蹲那兒不動了。


    沒再被遙雲盯著,餘冬槿鬆了口氣,他看著大黃,對遙雲這個奇幻的存在問出了自己除了他那張臉,另外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李家的那個詛咒是真的嗎?大黃它,它會說話,我第一次聽見他說話時,它說我要死了,後來它還說聞到了氣味,說什麽氣味又來了,這和李家的詛咒有關嗎?”


    遙雲卻不知道大黃居然有這般靈性,居然可以嗅得因李家人不守承諾,而反噬到李家後代身上的天譴的氣息,他手掌朝上放到大黃跟前,大黃瞧著糾結了下,過了幾秒還是邁著步子走到了他的手心裏。


    遙雲就這麽端著大黃,開始一個個解答餘冬槿的問題:“其實那也並不算是什麽詛咒,這隻是李成燕當初自己許下的諾言,他不遵守諾言,上天便降下天譴,這是因果輪迴。”


    餘冬槿詫異:“李……先祖的諾言?是那個婚約麽?”他實在好奇,“你能和我仔細說說當初的故事麽?”


    遙雲道:“說來話長。”


    餘冬槿是真的很想知道,他拉著遙雲的手,眼睛亮亮,“沒事的,我可以慢慢聽,你就告訴我吧。”


    遙雲瞥了眼他捏著自己大掌的兩隻手,隻好點頭,“你既然這樣想知道,那我便仔仔細細的與你說個明白。”他問:“還記得你我第一次相見,你夢裏的那個裂穀麽?”


    見餘冬槿點頭,他繼續道:“那是遙雲山裏,我修行的地方,那裏有著許多兇獸與惡鳥,是個很危險的地方。李氏先祖李成燕曾誤入過那裏,我從巨蛇的口中將他救下。”


    說到這裏遙雲發出了一聲輕歎:“我救下他之後才發現,死在巨蛇口中本是他的的天命,所以救他這件事,是我錯了,我錯動了他人的命盤。可事情已經發生,於是我告訴他他以後不可以有後人,不然我與他都會遭受天譴,他聽聞這件事情之後十分難過,說他家中已有賢妻且父母年事已高,除盼他立業以外更盼他生子,他李家三代單傳,他希望我能再幫他一幫。”


    餘冬槿抬眸,“你幫他了?”


    遙雲搖頭:“我沒有答應,我告訴他,如果他一定要留後,那他就幹脆永遠留在山中,這輩子都別出去了。”


    餘冬槿一邊認真聽著,一邊伸手去摸停在遙雲手心裏發呆的大黃。


    遙雲垂眸看著他那隻白皙的撫摸這大黃的背毛的手,繼續道:“之後他被我丟在山裏過了幾天,我沒管他,叫他自行麵對裂穀中的兇獸惡鳥,可他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善逃命,竟在裂穀中生存了下來。”


    “直到有天他終於受不住了,答應了我迴去之後就與妻子和離,讓妻子改嫁,求我送他迴去,我雖然看出他心不誠,卻也不想動手殺他,於是便將他送了迴去,結果果然,他迴去不久他的妻子就有了身孕。”


    說到這裏,遙雲不禁感慨:“人類對於傳宗接代的執念真是太深了,那怕我在他離山時告訴他,他若生子,遙雲山的力量也會讓其後代夭折,他還是要生……”


    餘冬槿也覺得李家先祖真是堅持自我絕不放棄啊,他問:“那婚約到底是怎麽迴事呢?而且哥哥留下的信件,還有那片木片婚契上,不是說李家用婚約換取了李家的氣運麽?”遙雲還沒說到這個。


    遙雲道:“並沒有所謂的氣運,他的成就,隻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但婚約確實是真的。他兒子出生後,他發現一切真的如我告訴他的那樣,那孩子天生體弱多病乃是夭折之相,生為人父,他自然擔憂難過,於是抱著孩子又去找遙雲山裂穀。”


    “他當然沒有找到已經被我藏起的裂穀,所以他跪在山中,對著上天說他隻想把孩子養大,至少讓孩子已經垂垂老矣的祖父母皆時走的安心,他對我許下承諾,說等孩子祖父母老死,他便將孩子送入山中,讓他此生再不出現在人前,他也不會再留下任何血脈。”


    餘冬槿聽得入迷,在腦子想象著李成燕那時的模樣。


    遙雲這時終於說到了那個婚約的由來:“而這個婚約,也是他那時許下的諾言之一,他說他就當自己生了個女兒,長大了就把女兒嫁給遙雲山,讓他永遠永遠留在山裏,不然就叫他李家所有人心痛而死,苦命一生。那時的我其實因為錯動他人命盤,也陷入了反噬被迫陷入沉睡,這個諾言我一開始並沒有接收到,但它卻被上天收下了,因此,他李家人身上,才有了與我的緣。”


    說完這些,他又歎息一聲:“可惜,他又食言了,於是諾言反噬,天譴便降臨到了李家人身上,這不僅害了李氏族人,也害了這幾代加入李家的別家女兒,隻要被上天認為是李家人,都會遭受天譴的懲罰。”


    餘冬槿愣愣,“那我?”他都被過繼給餘家了呀?怎麽還能算是李家人呢。


    遙雲輕飄飄的答:“你身體裏,那縷已經被置換的魂魄,當初似乎有認祖歸宗的想法。”


    第21章


    餘冬槿:“……”他傻了一下,才猛然迴神,瞪大眼睛瞧著抬起眼來的遙雲,“你,你,你知道我?!”


    遙雲怎會不知?這身體裏如今的靈魂,處處在向他透露著他的與眾不同,遙雲看見的,從來都是他魂體本真的模樣,他點頭,“我知曉,你與這隻小鼠來到這裏的第一個瞬間,我便遙遙注視著你。”


    隻是那時,他完全忽略了手裏的這個小家夥,並未注意,原來餘冬槿養的居然是這樣一隻遙雲山上沒有的靈物。


    餘冬槿心裏很慌,“那你,那我……”他一時間慌得不得了,望著遙雲說話結結巴巴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遙雲見他慌亂,放下大黃,將他那雙不安的在大紅喜被上無處安放的手緊緊握住,認真道:“這樣很好,我很慶幸你能來到這裏,也慶幸是由你來完成這個婚約。”


    餘冬槿聽他這樣說,又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男人話裏的意思是那樣明顯,餘冬槿抿嘴與遙雲四目相對,臉上再次染上緋紅,心中有了獨獨麵對遙雲,才會產生的敲鑼打鼓聲,那聲音很大,震得他整個心髒都在顫動。


    太快了,餘冬槿心想,這一切,似乎發展的太快了。


    就算口頭上已經說好了,他們往後便是夫妻,但這也太快了吧。


    對於眼前這個特殊的存在,他甚至一點也不了解,拋開那夢裏不算相遇的相遇,他們也隻是第一次見麵而已,他不該這樣,這不符合他以往的習慣作風,他明明該是個很慢熱的社恐,不愛與人交流,也不喜歡讓人隨便走進他的心裏,那樣才對。


    於是餘冬槿偏頭看向了別處,輕聲說:“唔,謝謝。”麵前人依舊再用那雙輪廓鋒銳又漂亮的眼睛看著他,在這灼灼目光中,餘冬槿的視線落在了腳下旁邊的火爐裏,繼續輕聲說:“請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我爺爺,還有村民們。”


    遙雲聲音也很輕,他說:“好。”


    餘冬槿撓撓臉,問:“還有,我以後還會犯心疾麽?”


    遙雲說:“婚約已成,天譴自然就會消散,再不會了。”


    餘冬槿鬆了口氣,“那就好。”他實在是怕了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感了,“那我們以後……”說到這裏,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把目光從火爐上挪開,去看遙雲拉著自己的那隻手。


    遙雲捏了捏他的拇指,認真說:“我們乃是上天認定,從此便不可分離。”


    頓時一股甜滋滋的感覺在餘冬槿的胸膛裏蕩漾滿溢,叫他不說話時便緊抿的嘴巴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提,他也握緊了遙雲的那隻手,有點磕巴的說:“咱們……額,是不是……是不是該休息了?”


    他也忘記自己之前還想與遙雲問問大黃的事兒了,滿腦子都是夜深了,似乎是時候該歇下了,可是遙雲要留在新房麽,那他們豈不是就要同床共枕?


    遙雲自然是要留在新房中的,今日,可是他與餘冬槿的新婚之夜。


    解下頭冠脫去喜服,躺在床上之前,餘冬槿準備去給大黃添糧食來著,卻被遙雲阻止了,他掏出一顆特別大的類似蠶蛹一樣的東西給大黃抱著,對餘冬槿說:“這是見麵禮,這幾天它吃這個便夠了。”


    餘冬槿有點擔心,“這真的可以嗎?”


    大黃用它的實際行動表示這絕對可以,它抱著超大型蠶蛹,整隻鼠都愛到不行,咬開蠶蛹對著裏頭的一團黏糊開始瘋狂的進食。


    餘冬槿覺得這場麵簡直不忍直視,連忙關上籠門不去看它。


    窗外又開始下雪了,遙雲熄滅了爐火與燈盞,在紅色喜被中與餘冬槿並肩而眠。


    身邊躺著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陌生的人,且他倆都脫去了外衣隻剩一身中衣不說,這人個頭又大,渾身還暖烘烘熱融融的,餘冬槿自然不敢閉眼。


    他把半張臉埋在被子底下,在黑夜裏控製著唿吸,用一雙睜得大大的杏核眼偷偷去看身邊的遙雲,動作小心又悄無聲息。


    這可是新婚之夜誒,真就這麽睡了麽?


    遙雲怎麽可能發現不了他的眼神呢,他任由餘冬槿看了自己一會兒,等餘冬槿逐漸心緒平靜下來之後,才說:“睡吧,你應該困了。”


    餘冬槿被嚇了一跳,連忙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其實早就睡著了。


    遙雲動了動,轉身大手一伸,將身邊人攬入了自己暖融融的懷裏。


    餘冬槿再次心頭打鼓,臉上發熱,他抬頭,在黑夜之中尋找著遙雲的臉。


    遙雲低頭,在他光滑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再次輕聲道:“快睡吧。”


    餘冬槿一驚,將熱乎乎的臉貼在他的肩頭,連忙閉著眼睛,就這樣閉著閉著,帶著滿心的羞赧,他漸漸還真的睡了過去,確實如遙雲所說,他是真的早就困了。


    黑夜中,聽著餘冬槿逐漸變得綿長的唿吸聲,遙雲臉上露出了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他將懷中人摟緊了些,在這個寒冷的雪夜,給餘冬槿帶來溫暖。


    餘冬槿這晚,睡了個自從來到古代後從未睡過的好覺。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光已經大亮。


    餘冬槿從床上坐起,對著身邊那片空蕩蕩發了會兒愣,抬頭去看一旁大黃的籠子,看見了籠子上的那張麵具才鬆了口氣。


    太好了!昨晚不是做夢,山神是真的來了!


    他一把掀開被子,動作迅速的穿上衣服鞋子裹著大氅出了門。


    飯廳已經被收拾幹淨了,前院沒人,餘冬槿心裏慌慌,飛快找到了後院去,一來到後門處,望著後院裏的景象,他才鬆了口氣。


    遙雲還在,他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厚衣,腳穿皮靴頭戴皮草帽,杵著鏟子正與坐在屋簷下的樂正說著什麽,院子裏昨夜積起的雪已經被鏟了個幹淨,想來便是遙雲幹的。


    餘冬槿出現在後門的時候,遙雲與樂正都轉頭向他看去,餘冬槿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往外邁的腳步難免踟躕。


    樂正樂嗬嗬:“傻愣著做什麽,早飯一直在灶上給你熱著呢,快去洗臉吃飯!”


    餘冬槿看了眼爺爺,爺爺麵上帶笑,他應了一聲,又與遙雲對視了一眼,遙雲對他點點頭,他才邁過門檻走進了廚房。


    到廚房裏打了水嚼著柳枝,餘冬槿站在半開的窗戶下,去瞧院子裏放下鏟子拿起斧頭開始劈柴的遙雲,覺得有趣,忍不住笑。


    遙雲耳聰目明,發現了他的視線,一邊拎著斧子哢嚓一聲劈開一股柴一邊也去看窗戶裏的餘冬槿,餘冬槿一驚,連忙逃走,去了後門處吐了柳枝打水漱口洗臉。


    明日就是大年夜,這是他們這嶄新的一家三口一起過的第一個年,餘冬槿決定除了包餃子做麵條,還要做一桌豐富的年夜飯。經過商量,這些都由他和遙雲來做,樂正歇著就行,餘冬槿說他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找村裏那些老爺子玩兒去,下下棋聊聊天啥的。


    遙雲聽他這麽說,還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副象棋給了樂正,皮紙做的棋盤,上好的木料做的棋子,看著還挺上檔次,然後樂正就迴屋穿好了帽子圍脖,喜滋滋的抱著象棋出去玩兒了。


    餘冬槿給爺爺把帽子戴正,扶著門看他走出去一段,忍不住叮囑:“您小心點兒走,地滑!”


    樂正滿臉帶笑大聲迴道:“你就放心吧,老頭我利索著呢。”


    樂正這麽一出門,家裏就隻剩下才新婚的夫夫倆了。


    餘冬槿來到後院,遙雲還在劈柴,家裏也不知道怎麽忽然多了這麽多柴,他走過去,坐在屋簷下之前樂正坐的小板凳上,在那兒撐著腦袋看遙雲。


    遙雲轉頭看他,把剛剛劈好的一捆柴火碼到後院圍牆下。


    餘冬槿問他:“你怎麽和爺爺說的啊?”


    遙雲聲調很穩,“實話實說。”


    餘冬槿詫異,“啊?爺爺都沒有疑問嗎?”這可是山神現世誒?老人家這就信了?


    遙雲繼續氣息平穩的劈柴,說:“有啊,他最開始沒信,看我從你房裏出來,還又氣又惱來著。”


    餘冬槿震驚:“什麽!?你,你怎麽這樣啊!”一著急,他又忍不住結巴了下,臉上還爆紅。


    遙雲無奈:“我也沒法,爺爺起得很早,我一從房間出來,就撞見他在飯廳裏掃地。”他見餘冬槿實在羞惱,連忙道:“然後我就告訴他真相了,爺爺一開始不信,我隻好用了些法力,將飯廳打掃幹淨,還施法讓山上送了些柴火過來,他便不信也得信了。”


    餘冬槿望著那高高堆在牆角的柴火,“居然真的是你弄來的柴火。”他之前就猜這些新柴可能是遙雲弄來的,隻是沒想到他還動了超自然力量,頓時好奇心戰勝了羞惱,他摳著褲子邊邊,問遙雲:“你還可以施法麽?我想看看。”


    遙雲說:“恐怕不太行,我現在既然已經下了山,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動用法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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