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藺麗智覺得裴陵好像有點高興,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絲驚訝。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錯覺吧。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裴陵走到客廳展櫃麵前,伸手摸了摸展櫃魚缸裏的烏龜。


    這是裴陵高興時才會有小習慣。


    藺麗智:“……”


    好吧。


    第06章 我們間接接吻了


    寧黎挑燈夜讀,早上起來的時候滿臉困倦。


    楊桂芳對他殷勤了不少,還親自給他盛粥,把油條扯碎了放碟子裏給他吃。


    寧黎挑了一下眉,說:“謝謝媽,你對我這麽好,我無以為報,隻能考個985來讓你開心開心了。”


    楊桂芳下意識地說:“步子邁這麽大,也不怕扯到襠。”


    寧黎說:“是你膽子太小了,做夢都不敢夢個大的。”


    他也不再多說,埋頭開始喝粥。


    他喝得著急,楊桂芳埋怨道:“急什麽?吃慢點。”


    寧黎控製了一下速度,但還是以很快的速度將粥喝完了,油條一口一截,吃了個幹淨,又拿了兩個大肉包子,吃完了後才拿起鮮牛奶,擦了擦嘴巴就拿起背包往外走。


    他現在每一天都起來很早,不用楊桂芳三番四次來叫起床他賴床這個壞毛病也是從小就有,這讓楊桂芳想做個慈母都做不成。叫第一次,不起,叫第二次,翻個身繼續睡,叫第三次,敷衍說再睡一分鍾,結果多睡了五分鍾六分鍾七分鍾,第四次叫醒,就是楊桂芳來掀被子敲寧黎狗頭,強製喚醒,所以寧黎的每一天都是從挨揍開始的。


    現在這個壞毛病竟也不治而愈了,寧黎自覺起床,還主動疊好被子,打開窗戶通風透氣,一整套操作下來行雲流水,完全不用楊桂芳操心。


    要不是寧黎很多小動作小習慣沒有變過,她都要懷疑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


    楊桂芳從窗戶探頭出去看寧黎去上學。


    他個子在街坊鄰居裏的孩子裏算得上高的,雖然經常挨打,臉麵丟盡,但他人緣很好,鄰居家的孩子都樂意跟他玩。


    說來,雖然這孩子沒臉沒皮,但也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也未必不好。


    不過,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成龍成鳳的呢。


    楊桂芳收迴目光,在心裏發誓,她以後絕對不打他了。


    寧黎到了學校,這次是來得很早了,教室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不禁心情愉悅,將書本都拿出來開始自覺看書複習。


    他跟楊桂芳說的那些話不是開玩笑,他的的確確想要超過裴陵。


    不過也不是因為裴陵,而是他想坐年級第一這個位置而已。


    他看過東嶺每次月考大考的成績,裴陵每次都穩居第一,而且跟年級第二拉開了五六十分甚至七十多分的差距這其實也正常,畢竟東嶺算不上特別好的中學,成績有落差也是正常的。


    所以想要考過裴陵,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趕上年級第二還稍微容易一點。


    其實寧黎並不笨,相反他很聰明,隻是太鹹魚了。而他的外慧是很明顯的,他能聽進去的課成績都格外的好,聽不進去的課就差得不行。這種極致的偏科看起來太過隨心所欲,所以才讓父母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他們覺得但凡寧黎稍微認真點,起碼一本是不在話下的。


    不過寧黎跟很多同處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他們是不太懂體貼人的,自我中心,我即世界,跟這種人說理想抱負簡直就是浪費口舌,他們不會懂,寧黎也一樣。


    他跟他們比,好就好在一點,他選擇躺平,辜負父母的希望,也願意承受父母的打罵,不會生出什麽怨懟。


    所以雖然楊桂芳總當著街坊鄰居的麵揍他,讓他顏麵盡失,但他們關係不錯,高考結束後,他們也選擇放過寧黎,不再奢求他有什麽大作為。


    而寧黎現在決定好好學習,要撿起來高中兩年所學,他有這個心,覺得自己也能做成,再加上激情無限,進展是可以很快的。


    他說一個月超過裴陵,並不是隨意說的一個期限,是他的預期。當然,如果一個月沒超過,那就兩個月,兩個月不行,那就三個月,三個月不行,就四個月。


    人嘛,總是要說些大話,才能彰顯自己的決心和誌氣,實不實現倒也無所謂。


    時間推移,班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後邊兒幾個男生唿啦啦進來,桌椅碰撞的聲音下,他們的聲音也顯得有些尖銳,“喲,寧黎你這麽早就來了啊?”


    “看什麽呢?啊,英語?寧黎你英語不是挺好的嘛?”


    托漂亮英語老師的福,他們班英語從高二下學期就有顯著的提升,平均分提高了整整二十五分,這是極好的了,全年級平均分排名,他們能排個中等偏上水平。


    很多男生都堅信,要是他們班所有老師都換成漂亮女老師,那他們考上一本的概率會提升到全班50%。


    而寧黎的英語也提升了不少,理綜每科寧黎經常在六十分以下,但英語他經常能考個八九十分最高能考個一百零幾分,他英語基礎真不差。


    寧黎忙著學習,也不會不跟他們侃幾句,“就是因為我英語挺好的,所以拿全班第一要容易一點。”


    江值問他:“你考第一幹嘛?你爸媽會獎勵你嗎?”


    寧黎語氣深沉:“實現自我價值,就是最好的獎勵。”


    說這種話的寧黎,像是突然成為了大人。


    隻是他很快就破功,嘴唇一咧,樂嗬嗬地問江值:“我剛才說那句話帥不帥?”


    “……”江值哽住,“你剛剛是在裝x呢?”


    寧黎說:“是啊,想裝點有文化的x。”


    男生們看著他神色認真,並不是一時興起,頓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有些時候,在雙方可能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友誼便會慢慢變了質。


    一起墮落,是好朋友。一旦其中一個覺醒,開始上進,那是不是朋友就很難說了。


    江值是寧黎同桌,甚至高二一整年都是,他跟寧黎最合拍,一個全班倒數第一,一個全班倒數第二,有著跟別人不一樣的革命友誼。


    寧黎突然上進,江值壓力是最大的,他不禁也拿起了書,跟寧黎一樣開始看起來。


    寧黎餘光裏看見江值的動作,思維不由得發散了。


    他和江值一直都有聯係。


    高考結束後江值也去了一個大專院校,底層人的命運大抵都是一套程序,不是成為普通人平凡的度過一生,就是爛在泥裏,連成為一個普通人都是奢望。


    江值性格剛直,遠不如寧黎圓滑嘴甜,在高中還好,東嶺雖是普通高中,但校紀嚴明,他們班風也不錯,未曾出過什麽霸淩事件。


    但到了大專,不說每個大專校風都很好,起碼也有幾個漏網之魚,江值上的那個大學就是這樣的漏網之魚。


    江值因為牽扯進起一件霸淩事件,作為受害人的他奮起反抗,將對方重傷致殘疾,被判了5年,還被索賠180萬,導致家破人亡。


    寧黎對江值最後一次記憶便是同學會,他們這個班的學生有不少混的好的,但更多的都是普通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臉上的笑容都帶著幾分功利的曲意逢迎。


    同學不再是同學,而是接著幾分同學情誼待價而沽的交際會。


    江值那時剛從監獄出來,同學之間消息是很靈通的,都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都悄悄遠離他,並不願意跟他說話,和高中時代一樣,他成了個透明人。


    而寧黎雖此時生活一團糟,但表麵很光鮮,看著和高中那會兒沒太大區別,甚至鬆弛的姿態看著很唬人,在同學會裏成了閃耀的存在,不少人明裏暗裏打探他做什麽。


    寧黎也是從這時候開始,對少年時代的濾鏡破碎了。


    他那時候樂嗬嗬地說:“我能做什麽,我長得這麽帥,當然是傍富婆啦。”


    於是很快就能看見同學們變臉,“真的假的?你開玩笑的吧?”


    寧黎一臉驕傲地說:“開什麽玩笑,能被富婆看上是一件很牛x的事情好吧。”


    眾人都沉默了,左看右看,還真的覺得寧黎有吃這碗飯的資本,剛醞釀起來的套近乎的情緒立馬就散了,掩去眼裏的鄙夷繼續去討好自己看中的對象去了。


    寧黎這才有時間跟江值說話,隻是人多,也沒聊什麽,飯局散場的時候,寧黎和江值沒去,找了個大排檔吃夜宵。


    江值把這些年的苦楚一股腦的吐露出來,二十多歲的男子漢,在街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懊惱和悔恨淹沒了他,“要是高中那會兒好好讀書就好了……”


    那時候寧黎覺得單純怪到沒好好讀書這事上略有偏頗,但是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要是他那時候好好念書,或許也會有一個不同的未來。


    學習決定了思維的深度,學校決定了眼界的寬度。


    收迴思緒,寧黎其實沒有給江值扭迴來的想法。


    說實話這個階段的高中生他了解,他以前就是這樣的人,楊桂芳什麽法子都試過,也沒把他扭過來,該鹹魚照樣鹹魚,絕不會因為旁人有多諄諄教誨就改變。


    而且他現在也自顧不暇。


    中午迴家吃午飯,寧黎有了個新想法,他跟楊桂芳商量,“媽,你能不能給我送午飯?”


    楊桂芳一愣,說:“你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寧黎點頭,“來迴四十分鍾,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楊桂芳:“……代表什麽?”


    寧黎說:“代表我每天都浪費了四十分鍾。”


    楊桂芳:“……”


    她麵露凝重,“所以你是打算拿這四十分鍾做什麽?”


    寧黎不假思索地說:“多刷題啊,四十分鍾能多做兩麵卷子了吧。”


    楊桂芳又吃驚了,“有必要到這種程度嗎?”


    寧黎也是一臉凝重,“當然有必要,因為我的目標可是趕超裴陵,你還不知道裴陵有多優秀嗎?不過你也別覺得不可能,我們中國當年也是打著趕超英美的口號,國際上多少人笑話咱們,結果呢,我們愣是在提前13年就趕超了英美,現在我們國家多強大,我們老百姓應該都有目共睹。”


    楊桂芳:“……”


    雖然已經無數次被寧黎刷新新認知,但她還是會覺得不可置信,她喃喃道:“這可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從來都隻知道爭分奪秒打遊戲的人,還能說出這樣蕩氣迴腸的紅雞湯嗎?


    楊桂芳被寧黎說服了,“好吧,我會全力支持你,中午我給你送飯。”


    寧黎卻想到什麽,說:“也不好。”


    楊桂芳不知不覺地開始以寧黎為中心了,聽他這麽說,又詢問道:“怎麽不好?”


    寧黎說:“天氣太熱,你送飯遭罪,要是特別熱的話會中暑。”


    楊桂芳沒想到他還能想到這個,心裏頓時暖融融的,隻覺得這個兒子沒白養,“這倒沒關係,騎車也就幾分鍾而已。”


    寧黎嘴甜道:“媽辛苦你了,等我以後發達了,我要給你買小別墅,帶花園的那種,可以種花種菜。”


    楊桂芳第一次吃寧黎畫的大餅,因為沒經驗,所以特別感動,麵上倒是努力保持理智,“這種事情以後再說,小別墅什麽的就算了,你能好好努力買個小平層我都覺得你很有本事了。”


    這送飯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不過楊桂芳想得多,原來寧黎鹹魚,她就算想謀劃也很難謀劃什麽,但現在寧黎自己選擇上進,那麽當媽的,現有的資源她就想用起來了。


    所以她又一次敲響裴陵家的門,反正送一個也是送,不如給裴陵一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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