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看見他這麽一本正經的看書刷題,比殺了我還難受。”


    寧黎沒有再給他們表情,他認認真真地刷了半套卷子,心裏安定了許多。


    下午第一節 課是開學後的數學隨堂考,寧黎拿到試卷,胸有成竹,仿佛天下盡在我手。


    同桌江值看見他自信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你覺得這題怎麽樣?”


    寧黎伸出手掌翻了一下,“簡直易如反掌。”


    “……”江值說:“好好好,我要看看你能考多少分。”


    做了一年多的學渣同桌,他還能不了解寧黎嗎?他可不信他能考什麽好成績,一個暑假過去了,知識點他都快忘光了誒。


    寧黎:“滿昏!”


    “後麵的,安靜,不要交頭接耳。”數學老師扯著嗓子說了一句。


    寧黎拿起筆就開始做題。


    江值在旁邊斜著眼睛瞅了一眼,哎呦,這草稿打得真快,還挺能裝的。


    他們學校東嶺中學是一般,說不上很好,但也算不上差,聽說那上邊對東嶺中學升學率重視了些,安排了好幾個很有口碑的教師來東嶺當年級組長也有說是東嶺換了個校長,斥巨資從一中那邊挖過來的。


    總之他們班也撈了個特級教師,雖然是英語的,但因為老師長得漂亮,大家還是很有學習熱情的。


    至於其他科目,就聽天由命了,他們班上成績好的也有,不過這裏頭搞補習班的一大堆,倒不是老師的功勞。


    不上補習班,又不努力的,基本就他們這樣的成績,總分720,一次模擬考考個三四百的比比皆是。


    寧黎就是這樣的,上課能找機會睡覺就嘎嘎睡,他最愛的就是在數學課上睡覺。


    不過這段時間,他像是轉了個性子,居然不睡覺了,在認真聽課!


    江值有了危機感,這班上倒數第一的寶座,不會到他頭上吧!


    他不敢再分心,趕緊拿草稿紙開始演算起來。


    隨堂考考了兩節課第二節 課的體育課自然也被挪用了。離下課還有十分鍾的時候,寧黎眼尖,看見有人站起來要交卷,趕緊也跟著站起來,加快腳步把試卷給交了。


    老師掃了一眼卷子,對寧黎說:“最後這道大題你都沒寫完,還有十分鍾,可以迴去寫了再交。”


    寧黎趕緊說:“不用了,就這樣。”


    他心髒撲通撲通跳,看著老師將後麵同學的卷子壓到他下麵,心裏頓時就舒坦了。


    下課後,寧黎也要第一個衝出教室上廁所。


    隻是男廁所已經有人了,寧黎掃了一眼,男生個子高高的,有些瘦弱,即使在有些昏暗的廁所裏,也顯得白的發光,男生看見寧黎過來,頓了一下,麵無表情地解開了褲子。


    寧黎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垮下去了,他認識這個男生,就住他隔壁,學習成績很好,叫裴陵。


    該死,名字好像比他好聽一點。


    門外又走來了幾個男生,坑位頓時緊張起來。


    寧黎罔顧隔一個空位不動搖的原則,站到了裴陵旁邊,解開了褲子。


    隔坑位的男生們瞅了寧黎一眼,社牛啊。


    裴陵:“……”


    寧黎磨磨蹭蹭的,又揚長脖子看向裴陵。


    裴陵冷白的手背爆起青筋,森白的牙在紅唇間若隱若現,冷冷地問道:“你看什麽?”


    寧黎很鎮定地說:“還能看什麽,看你幾把唄。”


    裴陵:“……”


    第02章 失去的要一一奪迴


    裴陵廁所都沒上,直接出去了。


    寧黎有些心不在焉地上完廁所,心裏想:裴陵好像比他高點?得有180了吧?


    煩。


    寧黎一直都知道裴陵,他家就住他家隔壁,兩家是鄰居,早上上學的時候,偶爾能撞見他,但裴陵一直不正眼看他,他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意思,更不可能主動找他說話。


    不過再怎麽生疏,因為是鄰居,也因為鄰裏關係並不冷漠,寧黎知道這整條街小孩的情況。


    寧黎本人應當也相當出名,畢竟他經常被楊桂芳拿雞毛撣子、竹藤揍,他經常逃到街上,鄰居還能攔一攔勸勸楊桂芳別打他。


    而裴陵……他知道裴陵媽媽很漂亮,從每天都不重樣的琳琅首飾上也能看出裴陵家家境比他們都要好很多。


    裴陵從小成績就好,學的還多,寧黎小學的時候還能聽到隔壁傳來鋼琴聲,隻要聽到這聲音,楊桂芳準冒酸水,隨後就訓他,“你看看人家裴陵,放學迴來就練鋼琴,聽裴陵媽說,他也才剛學,怎麽彈的這麽好,真好聽,你要是有裴陵一半優秀,我就不說什麽了。”


    寧黎那時候還很不服氣,頂嘴道:“裴陵會彈鋼琴,是因為他媽媽送他去學了,你又不送我去學,我怎麽優秀?”


    楊桂芳一聽,覺得是這個理,還真的送他去學了鋼琴,學了一個學期,寧黎也隻會彈一首滿天都是小星星、兩隻老虎、門前大橋下,而裴陵在隔壁彈的是c大調奏鳴曲、巴赫、貝多芬隨便彈,又流暢又好聽,把寧黎碾成渣渣。


    天賦的差距讓人望而卻步,寧黎心裏是沒有什麽心理陰影的。楊桂芳倒是認清了現實,灰溜溜地結束了寧黎的鋼琴課程,迴去還揍了他一頓,半年學了這麽幾首兒歌,明顯是沒認真學了,白瞎了一個學期昂貴的學費。


    寧黎從小就是這種人,不太願意受累,做什麽都不上心,上進心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是累贅,是隨時都可以放下的東西。


    而楊桂芳望子成龍,他身上寄托著父母最沉重的希望。


    裴陵的優秀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但他身體是真的不好,經常住院,他比寧黎大兩歲,念書其實比寧黎還早個一歲,但跟寧黎都是高三生,也有休學過好幾次的緣故。


    去年三月份裴陵又一次休學,楊桂芳去探望,迴來後就悄悄地跟寧黎說:“你小子,雖然笨了點但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以後要保持。”


    寧黎問她裴陵到底生了什麽病,都嚴重到住院一個多月還沒迴來他倒不是關心裴陵,純粹是想八卦。


    楊桂芳就悄悄地跟他說:“聽說是切了點肝,身上一直掛腹腔引流管,嚇人,才十八歲啊。”


    寧黎說:“肝這種髒器切了一半都能長會迴來的。”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還樂嗬嗬地繼續說:“真好啊,切一點肝就能休學一年,我也可以,反正都能長迴來。”


    這句話一出,把楊桂芳惹毛了,操起老頭樂給他一頓敲,敲得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更顯幾分愚蠢。


    要說以前寧黎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現在的寧黎,反倒能看見外邊的種種,而裴陵在他眼裏,色彩便格外的鮮明。


    裴陵小學初中都是極好的學校,唯獨中考的時候生病考砸了,落得跟他一個學校的下場,這三年除了生病在家休養,隻要來學校考試,必定能坐全校第一的寶座。


    楊桂芳以此為例來激勵他,那時寧黎滿不在乎,帶了點譏諷地說:“東嶺的全校第一有什麽含金量嗎?他有本事去一中那兒考考,保不準就倒數了。”


    他心裏當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臉上的麵子總是要的,他以前總是這樣,自己鹹魚墮落,也要麵上逞強,抨擊一下別人。


    因為楊桂芳總提裴陵,言語裏對裴陵很是喜愛,巴不得換個孩子養,寧黎雖是地道鹹魚,介於孩子對母親天生的搶奪注意力的難以啟齒的小心思,總歸對裴陵有些敵意。


    並非對裴陵的優秀產生敵意,他也沒有這個心思跟裴陵比,而是出於裴陵的優秀已經過多的占據楊桂芳的注意。


    隻不過這些敵意,寧黎也不會對裴陵發散,畢竟人家也算是老弱病殘裏的病,他也不可能欺負他,還自我感覺良好地不去看裴陵,怕自己作為健康人的目光和強健的體魄讓裴陵自卑。


    這樣善解人意,就算自己以後一直鹹魚,沒什麽大出息,總歸也是個好人嘛。


    那時候的寧黎是這麽天真。


    現在的寧黎,心境平和又激蕩,再看裴陵,之前不會有的競爭心理,在心底破了芽,慢慢長大了。


    因此很自然地接著想,他要把裴陵當做目標。


    全校第一,他要搶到手。


    下午放學,寧黎照例第一個衝出教室門口,整條走廊裏自己是第一個出來的感覺讓他心情很舒暢。


    他加快腳步,往樓梯衝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剛從教室門裏出來的男生身上。


    寧黎猛地停住腳步,眼尖看見有人要出來了,便頭也不抬地說:“對不起。”


    說完便越過人急匆匆地下樓梯。


    被寧黎撞到的人自然是裴陵,他身材有幾分瘦弱,被寧黎一撞,後背都撞到了牆,尖銳的疼痛從肩胛骨傳來,讓裴陵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目光追尋寧黎而去,便看見寧黎幾乎是兩步並一步地跳下樓梯。


    裴陵:“……”


    雖然兩人一直在同一棟教學樓,甚至在同一層,教室也隻在隔壁,但兩人碰麵很少,裴陵偶爾給老師送教材,路過寧黎教室後門隨意掃一眼,都能看見寧黎在睡覺。


    裴陵走到陽台往下看了一眼,恰巧看見寧黎風風火火的跑著,第一個衝出了校門。


    *


    晚飯後,楊桂芳給了寧黎五十塊,寧黎拿著錢,一時愣住了,問她:“你給我錢做什麽?”


    楊桂芳故作從容地說:“你都知道洗碗拖地了,我也不能小氣,給你五十塊你隨便買點什麽吃的都行。”


    寧黎“哦”了一聲,說:“那就謝謝媽媽了,我會好好用這個錢的。”


    楊桂芳有些蠢蠢欲動,又按捺住,若無其事地問:“你打算怎麽用這個錢啊?”


    寧黎思考了片刻,說:“買練習冊吧。”


    說著,對楊桂芳伸出了手,“你再給我一百塊。”


    楊桂芳:“!幹嘛?你要這麽多錢幹嘛?”


    寧黎說:“我要買練習冊啊,各科都要,我要在一個月內趕超裴陵。”


    楊桂芳震驚,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什麽?你要趕超裴陵?你在發什麽夢,從小到大你哪點比得過他了?”


    寧黎:“……”


    雖然知道是事實,要是之前的他,絕不會有任何心理波動,但這會兒聽見,寧黎有一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楊桂芳剛說完,就見寧黎白生生的臉漲紅起來,眼眶都紅了起來,淚珠迅速凝結盈滿眼眶。


    “我……”寧黎說話聲音一哽,他扭過頭去,語氣淡淡地說:“我會超過他的。”


    楊桂芳:“……”


    她頓時慌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往兜裏掏了掏,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五十,一張二十,還有一張十塊錢,“行行行,我給你,先給八十,晚點再給你補二十成嗎?”


    寧黎“嗯”了一聲,他低著頭,細長手指輕輕揩去淚珠,另一隻手拿過錢,轉身就換鞋子要出門。


    從楊桂芳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寧黎依然漲紅的臉,紅到脖子,仿佛有一種無聲的陣痛。


    從來不覺得自己說這些話會刺激到寧黎的楊桂芳這會兒反而心裏生出了淡淡的愧疚,還不等她再說什麽,寧黎就已經出去了,走之前還輕輕地帶上了門。


    楊桂芳:“……”


    寧黎知道自己失態了,但是他沒辦法控製,他皮膚白,臉上血管又豐富,稍微情緒激動點,就很容易上臉,整個人都像煮熟的蝦一樣紅。


    他擦了擦眼淚,看了一眼天空,夏天太陽總是落得很晚,到現在也有一抹朝霞的餘韻輕薄地撲撒在天邊,金紅的光遙遙地照射下來,模糊了他臉上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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