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皇帝十分心疼她,但秦婉很明白疏不間親的道理。秦儀再混賬,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秦婉當然不會去觸皇帝的逆鱗。


    待秦儀被叉了下去,皇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揮手示意人將胡十三等人帶下去後,起身道:「今日也乏了,你二人先迴去吧。」說到這裏,他深深望向秦桓,「將你妹妹送迴去吧。」


    隱隱覺得皇帝目光似乎有什麽深意,但這個感覺隻是須臾間就消失了。秦婉謝了皇帝,堅持將皇帝送迴寢宮後才肯離開。皇帝大笑不止:「女兒也有女兒的好處,以朕看可比兒子強上了許多。」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還肯說女兒好呢?」秦婉笑盈盈的扭了扭身子,嬌憨的模樣讓皇帝心情很好,全然不見方才的陰鬱模樣。安頓好了皇帝,兄妹二人才從宮中出來,秦桓笑道:「婉兒這樣乖巧的人,父皇喜歡也是常理之中。有四丫頭那不入流的在先,父皇對於乖巧女兒就愈發喜歡了。」


    當年四公主飛揚跋扈,開罪了一群新舉子,皇帝硬是狠著心將其發落了。而正是因為有此事在先,五公主年歲又小,正是玉雪可愛之際,才格外得皇帝喜歡。


    說到這裏,秦桓忽的溫和微笑:「父皇他,隻怕早就知道秦儀所作所為,隻是一直不發作罷了。」


    對於這話,秦婉微微一怔,旋即問道:「皇伯父為何不願發作?」


    「是要你去查啊。」秦桓笑得很溫和,隱隱有幾分說不出的狡黠,「是要衛珩去查啊。」


    的確是要衛珩去查……皇帝是個聰明人,要衛珩自己去找到證據,來證明秦儀是個包藏禍心的混賬。換言之,皇帝怕是從當日將秦儀放出來之時,就將這個兒子視為棄子了?饒是如此,皇帝仍是將他捧到了監國的位子上,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摔得更慘。


    「其實皇伯父……並沒有那麽信任衛珩。」


    試問當臣子為皇子所害,皇帝秉公處置,並不因這是自己的兒子而有半點偏頗。這些舉動對於滿朝文武而言,是何等的振奮?遑論對於衛珩這個受害者了。皇帝就是要留著秦儀,等著衛珩找出證據的時候,順勢發落這個兒子,如此既能籠絡人心,又能留得自己的美名。


    遇到兒子犯事也能能夠秉公處置,如此帝王,豈非聖明二字?


    如此想著,秦婉忽的覺得遍體生寒。或許因為她是女兒,皇帝對她並無任何芥蒂,隻如普通人家伯父疼愛侄女一般,少了許多算計。而對於秦儀甚至於秦桓這些兒子,也多了帝王的狠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一時沉默,秦桓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隻要知道父皇是真心疼婉兒的就好了,旁的又何必多去追究呢?」


    總歸奪嫡之事也和自己無甚相幹。秦婉轉悲為喜,迎上秦桓的目光,笑了笑:「如此,太子哥哥也能夠高枕無憂了。」


    他笑:「是呀,也算是高枕無憂了……」自有小轎將兩人送到宮門,衛珩已然等在外麵了。遠遠望去,衛珩身材極為頎碩,縱然看不清容貌,但這樣立在太陽下麵,好似披了金甲,透著一股子從容。秦婉心中一喜,秦桓笑著推了推她:「去吧,我且再與父皇說說話。」


    秦婉頷首稱是,因為懷孕,她實在走不快,剛出了宮門,衛珩便迎上來,將她抱入懷中,用自己的鬥篷將她遮了個嚴嚴實實:「如今旨意都傳了下來,你我也能鬆口氣了。」他一麵說,一麵低頭親了親她額頭,「可惜我不能出入內廷,不然就能陪你一起進去了。」


    「能不能陪我都是常事,你何苦自尋煩惱?」轉頭見守宮門的侍衛並沒有發現什麽,也就由得衛珩去了。將秦婉抱上馬車,衛珩才笑道:「我方才來時,邀了嶽父一家子和咱們一起去京郊溫泉莊子遊玩。」他說到這裏,眼底晦明不一,又親了親秦婉的小臉,就當好好慶祝一下,可好?


    那張銀票殘破,上麵甚至有被火燒出的黑洞,因為血液幹涸之後呈現黑色,是以上麵很多字跡都看不真切,隱隱隻能看到是寫了「鴻發」和「一百兩」,旁的字跡就實在是不真切了。


    胡十三膝行至皇帝跟前,已然放聲大哭,他聲音本是沙啞,聽來更是淒涼。皇帝瞥了一眼那張銀票,慢悠悠的笑了笑:「鴻發……鴻發銀號,朕若是不曾記錯,這是老三自己的錢莊吧?」


    天家的子孫,但凡是得眼者,大多都有爵位,在湯沐邑之外,又有不少人有自己的私產。鴻發銀號是秦儀的私產,這並不是什麽密辛。秦儀額上滲出了清晰可見的細汗:「即便鴻發銀號是兒臣的錢莊,卻也不能斷定定然是兒臣所為。」


    「你身邊的內侍,手持你錢莊的銀票去令人做玉蟾。且不論是否有殺人滅口在其中,僅憑這點,朕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皇帝輕描淡寫的說出這話來,讓秦儀額上汗水愈發的甚了,「朕的好兒子,你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幹的醃臢事?」


    皇帝不著喜怒的說出這話來,殿中立即安靜。外麵又有人進來,推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那人麵黃肌瘦,一看就是受過重刑的。秦婉細細端詳一二,才見是趙七。給人推在地上,趙七摔得七葷八素,廢了好半晌力氣才起得身,目光對上總領太監的那一瞬間,已然高聲叫起來,神色亢奮至極:「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前來與我傳話的人!」


    這話一出來,秦婉無聲笑了。當日有死士前來刺殺自己,讓夏昭華受驚險些小產,後來死士被人毒殺,眾人都篤定是幕後之人的手筆。秦婉如何不知道是秦儀所為,但苦無證據,皇帝又似乎並不想對秦儀如何,讓秦婉苦不堪言。


    秦儀是個很識時務的人,看著接二連三指證總領太監的人,如何不知大勢已去,咬著下唇半晌不語。轉頭則迎上了秦桓的目光,見後者含著微笑,似乎對於他現下的被動十分樂見其成。秦儀頓時覺得憤懣,但也不敢造次。皇帝冷笑道:「老三,如此,你還有何話說?」


    秦儀張口欲言,秦婉卻笑道:「三哥哥,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樣多日子來,多虧了三哥,讓我學會了何為謹慎。」說到這裏,她笑得很甜,「那日夏表哥大婚,太子哥哥遇刺,若非嚴先生在,隻怕太子哥哥已然薨了。此事,也是三哥的手筆不是?」


    秦桓前些日子稱身子不適,因而辭去了監國之位,但他實際上是因為中了毒不得不靜養。這件事的真相隻有少數人知道,至於皇帝知不知道,秦婉也不得而知,但她就是要當眾說出這話來,好讓越多的人知道,眼前這個司監國之位的皇三子秦儀,實際上就是個不忠不孝不悌不義的混賬。


    臉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了抖,秦儀狠狠的望著秦婉:「一派胡言!」


    「當著皇伯父的麵,三哥哥即便是狡辯也是毫無用處的。」秦婉乖順的向其行了一禮,心中全然是報複的快感。前世秦儀和溫一楓孟嵐等人狼狽為奸,輕易的就要了阿羽的性命,更讓秦桓被褫奪太子之位,最後圈禁至死。不僅如此,這輩子秦桓更是三番四次對自己和身邊人下手,不論是夏昭華、宋夷光,甚至是秦姝,都險些因為秦儀而受到傷害,秦婉怎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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