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神色如常,理也不理他,反倒是向皇帝行了一禮:「陛下明鑒,若此事真是臣所為,今日三殿下是絕對不可能來質問於臣。」他說到這裏,轉頭看向秦儀,目光十分逼人,「因為臣會做得更幹淨,讓胡十三一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況,臣的小廝也有一人死在了豫州,若真是臣,即便是要殺人滅口,也不會讓自己的小廝搭進去,遑論死一個留一個。」頓了頓,他又低聲道:「昔年趙王獲罪之時,臣不過七歲幼子,加之年幼失恃,並不如同齡人一般心智成熟。即便當真見過先帝禦賜的玉蟾,也未必能記住,遑論在有限的時間內仿製一個。至於臣命人去尋胡十三的緣故,當日內子向陛下請求自行徹查此事,陛下也是應允了,內子懷有身孕,臣不忍她操勞,這才自行去調查。」


    聽他說到「年幼失恃」,皇帝心中頓時一軟。他在病中,想到往事就難免悲涼,一時眼圈都有些發紅。


    「至於三殿下天賦異稟,能夠將十數年前所見的東西記到現在,臣著實佩服。」衛珩語氣愈發鬆愜,對於秦儀的指證並不放在心上,「臣的小廝也曾帶迴來一個消息,胡十三的確曾經做過玉蟾,乃是在前年的除夕之夜,費時三個月,這才做成。」他雖然在笑,但渾身都透著沙場中人才有的肅殺,將眾臣紛紛唬住,也不敢說話,而這個「前年」一出來,眾人心中都有了計較——前年正是秦儀剛從豫州迴來的時候。


    不想衛珩三言兩語就見跟著槍頭給撥了迴來,秦儀臉色頗有些難看,深吸了口氣,他還是麵色不改:「本王不過是擔心,這才問上一句,但願,衛將軍的小廝真的隻是為了徹查玉蟾之事才去的。」


    「三殿下消息這樣靈通,也不過短短幾日,連刑部和豫州州府都尚未查出任何線索,三殿下就已經知道是臣的小廝去向胡十三問明情況了。這樣靈通的消息和徹查能耐,三殿下大可以查清了再向陛下稟告,不必多做口舌之爭。」衛珩微微一笑,「至於三殿下是不是為了公報私仇才當著陛下和諸位同僚的麵說這話,就隻有三殿下自己才知道了。」


    本想往衛珩身上潑髒水,但現下髒水潑到了自己身上,秦儀又氣又怒,正待再說,皇帝低咳道:「夠了!朝堂喧嘩,成何體統?」嚇得秦儀不敢再說,皇帝神色慍怒:「衛珩,朝堂之上和皇子爭執,誰給你的膽子?」


    見皇帝問責,衛珩神色如常,施禮道:「臣有罪,求陛下責罰。」一聽皇帝責罵了衛珩,秦儀暗自竊喜,還未來得及表露出半點,皇帝的目光又移向了他:「堂堂皇子,更司監國之職,在朝堂上大興捕風捉影之事,若是此事屬實還則罷了,若是不屬實……身為皇子帶頭誣陷朝中三品大員,你該當何罪?!」


    這話將秦儀唬得厲害,當即就要向皇帝剖白,皇帝猶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夠了,無事就退朝吧,刑部加緊追查此事,朕要知道實情。至於你,好好當你的差,如今是愈發迴去了。」當著朝中眾人說了這話,皇帝對秦儀可謂是失望之極,讓秦儀渾身一顫,旋即麵露陰狠神色。


    才下了朝,皇帝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來,督太監忙端了藥來:「陛下何苦與三殿下置氣?三殿下的確是沒成算了些……」


    「他才隻是沒成算了些?」皇帝冷笑連連,「渾然的蠢貨,被衛珩一引,便上了套。還真以為能在朝上定了衛珩的罪不成?」


    督太監笑得十分得體,吹涼了藥才說:「莫說此事與衛將軍無關,即便是有關,陛下怕也未必狠得下這個心來。衛將軍到底是馮姑娘唯一的骨血……」


    「狗東西,你還敢揣測朕的心思?」皇帝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話語雖不中聽,卻一點苛責的意思也沒有。督太監笑道:「陛下得讓奴才猜,奴才才敢猜啊。」


    皇帝微微一笑,咳了幾聲:「暗衛那頭如何說的?」


    從宮中迴去後,衛珩絕口不提此事。秦婉幾日前動了胎氣,現下是動也不敢動,每日隻縮在屋中和衛舜華作伴。衛舜華性子純真,每日過來跟秦婉一起給還沒出世的小侄兒做衣裳。見衛珩進來,衛舜華忙要起身,被其搖頭製止。全然不知兩兄妹的交流,秦婉拿了小衣裳比劃:「太素了些,若是個姐兒,我再繡朵花上去。」她說著就要穿針引線,衛珩隻站在她身後含笑望著她,見她喜滋滋的要繡,也是笑了笑:「若是個哥兒呢?」


    他忽然出聲,嚇得秦婉險些跳起來,轉頭沒好氣的錘他:「叫你走路不出聲兒,嚇死我和寶寶了。」衛珩輕巧的接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看得衛舜華頓時紅了臉,一時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裏放,起身低聲道:「我、我先走了……」


    「去吧。」衛珩笑道,「多謝二妹妹過來陪你嫂子。」


    「大哥哥這話就跟我生分了。」衛舜華笑得很乖,「我也喜歡嫂嫂的,況且還有個小侄兒。」又見兩人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更是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低頭紅著臉出去了。吃了一碗薑湯,衛珩才坐下抱住秦婉,溫香滿懷,衛珩格外受用,低聲笑道:「過幾日你身子好一些,咱們去碧波池,我帶你去散散心。」


    「不管秦儀那事兒了?」秦婉歪著腦袋問,從側麵看,他的輪廓好看得要命,就格外壞心的伸手去摸他的喉結,他喉結上下浮動,秦婉愈發覺得好玩,索性湊上去咬,溫熱的唿吸噴在衛珩脖子上,後者笑得厲害,托著她的腰兒:「好好地,可不要再鬧了。」他一麵說,一麵故作壞心的撫上了秦婉的小嘴,「我還真有些想念婉婉小嘴的滋味。」


    「不許鬧。」秦婉紅了臉,將小鞋襪小衣裳收好後,問道,「你那日裏割了秦儀脖子,那廝這幾日可有尋你晦氣?」


    衛珩並不迴答,紫蘇正好送了安胎飲進來,他接了在手,吹涼了才喂給秦婉,「你呀,好好養胎就是了,就是天塌下來,也自有我呢。」


    豫州玉匠胡十三一家被滅口的事因在朝堂上提了出來,是以刑部和豫州官吏都十分重視,徹查力度之大駭人聽聞。秦儀被皇帝一番駁斥,再沒有過問此事,每一日勵精圖治的完成監國該做的事,那勤勉的樣子,好似分不出半點心來做其他的事一般。


    這日裏,衛珩、柳穆清和夏竟成三人下了朝,結伴去探望秦桓。自打秦桓中毒之後,便一直在東宮中休養,此事真相隻有幾個人知道,避免了引起軒然大波,自然也讓夏家免於一次責罰,夏竟成對秦桓很是感激。而為避人耳目,秦桓也隻對外稱自己害了風熱病,要好生調理,絕口不提中毒之事。


    「他若真的如此勤勉,連這些事都不願過問了,那老三這心性便是真的成熟了。」秦桓話裏話外似是有些嘲諷之意,因為毒傷未愈,他還有些虛弱,抱著手爐坐在軟榻上,臉色也不大好看,「那日在朝堂上爭執之事,雖讓他收斂了些,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夏竟成對此深以為然:「三殿下是個什麽人,即便是當年溫一楓也比不得他半點。這等窮追不舍的打壓,動輒派出死士來。即便他會收斂,過不了許久又是要鬧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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