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醫生怎麽治?”


    “治療的手段有很多種,他應該沒走出那段陰影,先觀察一段時間。”


    怎麽觀察?


    霍青每天晚上趕徐靜白上床後也跟著翻上床,“醫生說,我要好好觀察你,這是醫生說的,不是我想做的。”霍青說得道貌岸然。


    “噗…”徐靜白拉住他的手,“青哥,你怎麽傻傻的。”


    徐靜白不抵觸霍青陪他,可他怕霍青看到他猙獰的麵目,“青哥,我不想睡覺了。”


    “你乖乖睡覺,哥哥幫你趕走邪魔妖怪。”


    徐靜白眨了眨眼睛,不信。


    “閉眼。”


    溫熱的掌心落在徐靜白的眸上。


    徐靜白睡得不踏實,夢裏有懸空失重的感覺。


    霍青看著身邊人絞著自己的脖子,像要窒息一般,按住徐靜白的手往外拉。


    醫生說不要打擾他睡覺的狀態,他睡覺的時候會做出無意識的行為,打斷了不便觀察。


    徐靜白掙紮了一會,便鬆開手,安然睡著,霍青鬆了一口氣。


    “為什麽是脖子呢?”


    “或許,當時他的脖子被勒得很嚴重,對他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也有可能,對方對他造成的傷害,足以致命。”


    徐靜白的狀態一直不好,甚至白天也因為晚上夢魘的存在而有所下降。


    “鏡白,怎麽不睡了。”


    “青哥,我不想睡了,睡覺好痛苦。”


    睡覺也會痛苦嗎,睡覺怎麽也讓人這麽痛苦。


    霍青喉口哽咽,“那不睡了,想做什麽?”


    徐靜白看著霍青眼角的青黑,心有不忍。


    他說不出口。


    他不能說夢裏那雙手是如何把他狠狠勒住的,有人罵他蹭熱度,高低來踩他一腳;張大泉揮著啤酒瓶,說他憑什麽不放大家一條生路……


    “青哥,我…”徐靜白說不出口,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什麽也看不進去,想不進去,他像困獸一樣,被無形的牢籠束縛住,他想走出去,四麵都是不透風的牆,好窒息。


    徐靜白開始害怕睡覺,害怕天黑。


    他能在無人的地方看到重影幻覺,他害怕地蜷起身子,鬼魂在他身上遊蕩。


    從害怕天黑到害怕天亮,從害怕睡覺到害怕清醒。


    夢裏都是假的。


    可如果現實也這樣,那是不是就是真的了。


    霍青帶他去看醫生,醫生說看不出毛病,最後給他開了安眠的藥。


    也去看了心理醫生,迴複是——


    霍青拿到紙的時候,心口一窒。


    明明,徐靜白那麽陽光,怎麽會生這樣的病。


    霍青去看了張大泉,在牢獄外恨得牙癢癢,差點想把隔離的玻璃砸了,把他暴揍一頓。


    張大泉哪怕身在監獄,仍然活的比徐靜白快樂。


    憑什麽!


    “青哥,我是不是病的很嚴重啊?”


    “沒有。”


    徐靜白在心裏默默嘀咕:又騙人。


    他沒說出聲,因為他知道,霍青已經很累了。


    他聽到有人給他打電話說讓他迴去打比賽。


    一個人的青春能有多久,難道要一直守在一個沒有靈魂的死木身邊嗎?


    “鏡白,我們周末去拜拜神廟,好嗎?”


    人若無所依,是不是都會祈求神明的憐愛。


    健在時求富裕。


    疼痛時求他減少一點痛苦。


    徐靜白想不明白,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苦難瀕臨時總是無聲無息。


    溫暖的懷抱落在他的胸口,“鏡白,不想了,聽話,不想了。”


    “青哥,我是拖累吧?”


    青哥沒強迫過人,沒這麽莽撞過。


    他頂著徐靜白的口觜唇,逼他把話都塞迴去。


    “青哥,好疼,別咬了。”徐靜白哭著求饒。


    一夜悲涼。


    誰也睡不好。


    神廟上,黃色頭發的青年虔誠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求求,別讓他那麽難過了。


    徐靜白上了香火,僧人無意看了他一眼,驚訝:


    怎麽會有人的眼底這麽蒼白,沒有一點色彩。


    霍青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徐靜白。


    “青哥,腿好疼啊。”徐靜白賣慘。


    霍青很久沒看到他這個樣子了,給他一下下地揉著小腿。


    或許神佛顯靈,真的疼惜他們。


    醫生給徐靜白做了幾分測試,顯示結果好轉。


    “青哥,你去打比賽吧,我都慢慢好了。”


    “不急。”霍青哄他。


    “你去打比賽嘛,我最喜歡看你在比賽場上耀武揚威的,像……”像老家院子裏的大黃。


    “像什麽?”霍青勾了勾他的鼻子。


    徐靜白:“像小老虎。”


    “霍青:誰小?嗯?”


    徐靜白被他撓癢癢,哈哈哈地笑了。


    霍青迴去練習了,徐靜白說每天看到他就心煩,霍青為了不讓他生厭,還是跑迴訓練隊了,遲到早退,這個人屢教不改。


    徐靜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蒼白沒有生機,根本配不上那麽好的人,他這樣的死朽之人,就不該活著吧?


    多活一天都好累啊。


    徐靜白看著測試上的題,又看了看窗外飄起的落葉,在a選項上停留許久,填了b。


    青哥已經很累了,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霍青底子好,戰隊要他去外省打比賽,一周。


    霍青要帶徐靜白去,徐靜白說坐車累不願意。


    霍青:“那我抱著你,你坐我腿上。”


    徐靜白:“肉麻。”


    醫生說徐靜白的情況恢複得很好,要是肉麻能讓他好起來,再肉麻,鋼鐵直男也能落下麵子來。


    “鏡白,在家好好等我迴來。”霍青最後還是顧忌他的身體,沒帶他去,醫生說他情況慢慢好轉,霍青才放心鬆手。


    “好。”徐靜白抱住他,眼底的濕潤打轉。


    青哥,你去迎接你的彩色吧,那才是你的人生啊。


    霍青每天和徐靜白打電話,“青哥,我迴家一趟。”


    “迴去做什麽?你等我迴來了一起去。”霍青說。


    “不行啊,你迴去好肉麻啊,我就想一個人。”


    霍青問了問醫生,醫生說可以單獨出行,霍青才放了行,“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青哥,鄉下信號不好,這幾天我沒能及時給你打電話,你別擔心啊。”


    “知道了。”


    霍青看他不說話,逗他,“怎麽啦,還有什麽想說的?”


    徐靜白:“青哥,你聲音啞啞的,好像我們老家的鴨子。”雖然好吵,可是聽著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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