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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奕塵洗完澡後已經十點了。


    病房裏已經關了燈,隻有桌子上的小台燈還亮著橘黃色的光。


    那是奶奶給宋奕塵留的。


    宋奕塵看著熟睡的老人,會心一笑。


    他的細碎的頭發還淌著水珠,剛坐在床上,手機裏便彈出“東東”的微信。


    【老大,幫幫忙,正哥要我找的人把我拉黑了,qaq】


    宋奕塵拿毛巾擦了擦頭發,等待下文。


    沒過一會手機又亮起來。


    【老大,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


    【老大,你在電競圈名氣這麽大,他一定會給你這個薄麵的。】


    薄麵?


    【老大,救救我吧,我都不敢看正哥眼神了。】


    【拜托,拜托了。】


    宋奕塵看著一條條層出不窮的短信,都能想象到對方雙手合十、連連乞求的樣子,輕笑一聲。


    “行,發我吧。”


    【感謝!老大你最好了!】


    隨後何小東發來一個電話號碼,宋奕塵默念了一遍。


    臨床的老人翻了個身,睡醒了。


    看著小夥子年輕的樣子,她就想到了他的孫子。


    都是一樣的年紀,都這麽風華正茂。


    隻是他的孫子,命苦喲……


    “奶奶,吵醒您了?”


    “沒有沒有,人老了睡覺不踏實,醒醒睡睡的。”


    宋奕塵笑了笑,把台燈的亮度調暗了。


    “你們年輕人好忙啊,我孫子也和你一樣,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宋奕塵聽著老人聊他的孫子,聊著聊著老人的臉上就溢起驕傲。


    “他肯定是希望能給您帶來更好的生活,才這麽努力。”


    “那是!我孫子,最乖了。”老人一臉驕傲。


    宋奕塵會心一笑。


    *


    【主播,今天得安排一下五排了吧?】


    謝良駿目光落在電腦的時間點上,“明天安排,今天就到這。”


    【每天下午六點準時下播,主播你是下班第一人?】


    【完美錯開黃金直播時間,主播你是懂避鋒芒的。】


    謝良駿微微移開鼠標,把直播間關了,披上書包出門。


    到醫院的時候,奶奶正在和對床的年輕人說話,臉上的皺紋愉悅地展開,笑得極開心。


    謝良駿扣了扣門。


    “小謝崽來了,快過來,坐。”奶奶對著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門邊的少年,歡快地給謝良駿招手。


    謝良駿淡漠的視線掃了一眼坐在對床的人,披著病號服也難掩挺然的氣質,一張蒼白的臉帶著淡淡的笑,透著棱角分明的帥。


    宋奕塵也在打量著謝良駿,隱隱感覺有些眼熟,對上對方冰冷的視線,目光頓了頓,這不就是昨天走廊偶遇的少年?


    謝良駿生來帶敵意,目光不善的看著宋奕塵。


    宋奕塵能感覺到對方劍拔弩張的氣場。


    老人沒察覺到謝良駿的狀態,掰開堅果,伸手遞到謝良駿嘴邊,“小謝崽嚐嚐,這個堅果好吃的哦。”


    謝良駿在生人麵前有些難為情,奶奶一雙純真的眼又讓人沒法拒絕,謝良駿隻能張口。


    “好吃嗎?”


    謝良駿本就敷衍,對上奶奶的眼睛,又察覺到來自對床那人的笑,把堅硬的果核咬碎,奶香味溢出。


    “好吃。”


    “我就知道你喜歡,這還有好多。”奶奶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罐頭,裏麵全是堅果。


    我不吃堅果。


    話到嘴邊,謝良駿還是沒忍心說出口。“你從哪找來的?”


    奶奶身無分文,水果都是謝良駿帶過來的,哪有錢買?


    難道是對麵那個長得像妖孽的男人拿來的?


    什麽欺詐獨居老人的戲碼在謝良駿腦裏過了一遍。


    “哎呀,小宋帶來的,他說吃這個可以降膽固醇,還能抗氧化……”


    奶奶一骨碌說出一堆專業詞,謝良駿還詫異這老人怎麽記得這麽多,一看那個罐頭背麵寫著大大的——降膽固醇、抗氧化。


    “奶奶,你吃,我不需要。”謝良駿聲音很溫柔,但目光卻冰冷地射向宋奕塵。


    才這點時間就把奶奶蠱惑了嗎,現在騙子都這麽厲害了?


    他向來不擅長接受別人的好意。


    因為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每一份好,都要他百倍千倍得還。


    宋奕塵顯然察覺到了對方的冰冷,微微歪了歪頭,示意不解。


    奶奶沒看到謝良駿冷眼看宋奕塵的樣子,眯著眼開心地抱著罐頭。


    細瘦蒼老的手探到罐子裏掏出一顆又遞給小謝崽。“那就再給你一顆,剩下的我一個人吃。”


    謝良駿看著老人像小孩一樣,那冰涼的眼最後還是垂了下來,柔和了半點。


    老人看看謝良駿,又看看宋奕塵,意味不明地咯咯笑。


    宋奕塵套了件外套,給兩人讓出空間,“你們聊。”


    宋奕塵走後,謝良駿皺眉問,“笑什麽?”


    “小謝崽,你看小宋,是不是人很好?”奶奶搖了搖罐頭。


    好?


    怕是披著羊皮的狼。


    “好。”謝良駿無奈地附和。


    兩人聊了會,天色漸暗,謝良駿離開了。


    還是走廊,那人坐在椅子上玩手機,身影在病服下越發瘦弱。


    “喂。”謝良駿喊了聲。


    “喊我?”宋奕塵放下手機。


    謝良駿悶著聲走了過去,“多少錢,微信轉你。”


    宋奕塵笑了笑,聲音清亮還帶點愉悅的意味。


    謝良駿挑眉,什麽意思這人?


    “不用,那是給奶奶的。”


    “把微信給我,少廢話。”謝良駿直來直去。


    “這麽兇?”宋奕塵站了起來,高大的陰影遮住謝良駿頭頂的光。


    謝良駿才發現這人比自己高,近在咫尺的宋奕塵,哪怕麵容清雋柔和,也仍不可讓人輕蔑。


    謝良駿瞪著眼,薄唇緊抿,眸裏帶著不容靠近的警告意味。


    宋奕塵嗤笑一聲,謝良駿才感覺身上的壓力少了些,“這麽想要我的微信?”


    宋奕塵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落入謝良駿眼裏,讓他愣了神。


    果然是妖孽,不能久看。


    “誰要你微信,我是要還你錢。”謝良駿說。


    宋奕塵看著謝良駿,掏出手機,“加吧。”


    謝良駿老老實實加了,“多少錢?”


    “親戚買的,我不知道。”


    謝良駿臉一沉,內心徹底爆炸,耍我呢?


    宋奕塵看著陰鬱的少年,嘴邊勾起一抹笑。


    他怎麽還折騰人家一小孩呢?


    “還有一件事,微信有收款碼,不需要添加好友,所以……”


    那省略的話,不言而喻,把謝良駿想加微信的“罪名”坐實了。


    謝良駿心裏的不爽燃炸到極點,閉眼冷靜了一下,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奶奶還在裏麵。


    謝良駿大手一揮,牙一狠,把僅剩的兩百都轉了過去,“轉了。”


    謝良駿下一秒就把人拉黑了,頭也不迴地走了。


    宋奕塵看著手機上的新添聯係人,微信號與昨晚那一瞥的號碼意外地重合了。


    宋奕塵的目光落在少年遠去的身影。


    百山不謝?


    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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