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失意的父母,我見得多了,所以看著那中年女子跪下,我連忙將她拉了起來。


    他們立馬湊上來問怎麽辦,你一言、我一語的。


    我隻是聽著,他們都關心死者,所以急了點。


    等說了一會,他們見我一直沒說話,這才醒悟了過來,自覺的停了下來。


    我這才幽幽的道:“從家裏準備一升米,帶一件死者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準備好死者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等到了晚上,我走陰請他們上身。”


    想了想,瞥了一眼旁邊的劉嬸:“就上劉嬸的身吧,到時我先問他們為什麽不得安寧,如果時間有剩下的,你們再問。”


    “順序不能亂,我問的時候,你們不能開口說話,免得他們聽到親人的聲音,一時激動,不再迴我的話。”


    “走陰的時間有限,你們也知道他們被拘了魂,如果我不能找到他們被拘魂的原因,你們再關心他們也沒有用,隻會讓他們更痛苦。”我努力讓自己沉著下來,學著奶奶以前提要求時的語氣。


    或許是我這樣沉著陰沉的語氣,有幾分滄桑,這些人反倒立馬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隻有那中年女子立馬看著我道:“那如果你沒問完,時間就到了,你能不能再走一次陰,把我兒子請上來,讓我單獨和他好好說說話。”


    她說的時候,緊抓著我的手,喃喃的道:“他都沒結婚呢,怎麽就這麽走了呢,我總得問問他,還想要些什麽吧。”


    我隻得安慰她,走陰對陰魂也有傷害的,畢竟陰魂要附在有陽氣的人身上,如果她真的想,等我將他們拘魂的事情解決了,讓她兒子托夢跟她說。


    那中年女子,這才一邊哭,一邊點頭。


    因為有安排,這些人就又一家家的走了,還再三跟我確認,要帶的東西,是不是就這些。


    等送走了這些人,劉嬸有點疑惑的看著我:“你能請魂上我的身?”


    “試試吧。”我瞥了一眼淩淵,朝劉嬸道:“我們方便去看一眼屍體嗎?”


    劉嬸有點不太相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想了想,點頭道:“可以,我去安排。”


    說著,立馬拉著她老公朝裏屋走。


    “你還會請魂?”淩淵握著洗好的三個桃子,也不遞給我,就是在手裏轉著圈完。


    “我奶奶以前給人請過,那時就是將魂請到我身上的。”我朝淩淵伸著手,示意他給我一個桃子。


    他卻好像沒感覺到,隻是低頭看著手裏的桃子:“你那道門一揖首做得挺像模像樣的啊,信手捏來,練了很久吧?”


    我目光閃了閃,將伸著手收了迴來,苦笑了一下。


    “也是!”淩淵卻一把拉過我的手,將那三個桃子都塞我手裏:“你們共過生死,他連道門至寶,都送給你了,你為他學這個,也沒什麽。”


    那桃子被他握得溫熱,我捏在手裏,感覺淩淵剛才吃的那個桃子,肯定沒我那個味道好,要不然怎麽突然酸裏澀氣說出這種話。


    感情的事情,對我而言,已經完全是奢望了。


    幹脆咬著桃子,看著淩淵:“你為什麽能出來隨意走動,還能進食了?”


    而且桃樹啊,辟邪。


    淩淵就算在享有尊位,可也是道陰魂了吧?


    居然還能扯著桃枝,摘桃子,好像什麽事都沒有。


    淩淵隻是輕嗬的笑了一下:“大概因為我真身出來了吧。”


    我咬著桃子,哢的一下,直接咬到了桃核。


    沉眼看著淩淵:“你真身不是在淩雲小區下麵,鎮著修羅天嗎?”


    他這出來了,怎麽迴事?


    那修羅天怎麽辦?


    我咬著桃子,將裏麵的桃核吐出來,轉身看著淩淵:“是又出什麽事情了嗎?”


    餓鬼雖然兇狠,可終究神力有限,而且不太通人情,性貪婪好食,很容易被發現。


    修羅就不一樣了,神力,人情,惡鬼心。


    如果出來,潛藏於人世間,至少沒有餓鬼這麽容易被發現。


    一旦作惡,就是大麻煩。


    淩淵卻隻是喃喃的道:“我真身引入血蠕蟲,就不能再鎮修羅天了。我已經找了狐族的先輩,代為鎮守。但他們也鎮不了多久,隻不過暫時的。”


    他說著,扭頭看著我:“所以你得努力煉化這些血情絲啊。”


    我咬著桃子,看著淩淵淺笑兮兮的臉,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


    他最近變化太大,有一種……


    “你死後,真身再取出來,會不會……”我咬著桃子,看著淩淵淺笑的臉,後麵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淩淵隻是輕笑了一下,轉身看著那幾棵桃樹:“再看看,有沒有想吃的,我幫你摘。”


    “極陰地那晚,秦陽羽對你動手了,是因為我受了傷,還是因為其他的?”我突然發現這後麵的事情,比明麵上更多啊。


    以秦陽羽的心性,用我當餌,隻要不死,他知道我身份,雖說會難受,可也是能接受的。


    怎麽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在重傷的情況下,還對淩淵出手?


    還在事情沒有收好尾,就拖著一身傷,直接迴了道門。


    “他大概想著,我不會一直護著你,所以迴山門發憤圖強,以後自己好護著你了吧。”淩淵拉著桃枝,伸長手又摘了兩顆桃子在手中。


    他這話一語雙關,沒有點明是主觀上不想“一直護著我”,還是客觀上不能。


    我咬著桃子,坐在這陰涼的桃樹下麵,這才有一種離別的酸澀感。


    但情感這些東西,對於我而言,是最無用的。


    吃過桃子,將要用的東西清出來。


    胡雨寒幫我都整理好了,我拿著那根牛骨棒,在劉嬸家背陰的房間,先布了個香堂。


    這些事情,小時候奶奶都讓我做,所以我布置這些,我倒是很順手。


    劉嬸在一邊幫著遞東西,不時瞥眼看著我:“你這布置不像是道門的,反倒有點像那邊黎……”


    “那是我奶奶。”我等下要用到那根牛骨棒,肯定是瞞不住的。


    而且這就在懷仁縣,總歸是瞞不住的。


    劉嬸咂了下舌,瞥了我一眼:“那你就是雲淼?”


    我點了點頭,任由她打量著。


    劉嬸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幽幽的道:“你奶奶呢?你們那邊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奶奶還好吧?”


    她問這話的時候,尾音都有點虛了。


    我隻是苦笑著將那根牛骨棒拿出來,輕聲道:“她死了。”


    劉嬸立馬就沉默了,看了我一眼,就又退了出去。


    或許是忌憚我吧,後麵劉嬸兩口子都沒有跟我說過話。


    一直到下午,說是去看屍體,這才叫我們。


    因為還在和醫院討要說法,所以屍體就存在醫院的停屍房。


    劉嬸聯係了家屬一起去的,要不然看不到屍體。


    顧忌情緒,各家隻派了一個人過來。


    三具屍體都統一的放在冰櫃裏,拉出來的時候,都寒氣森森的,臉色發著青。


    我和淩淵重點看了一下抽血的針孔,這會都不是青色的了,完全就是個黑點,淩淵看著都皺了皺眉。


    然後扭頭朝我打了個眼色,我忙問家屬要了報告。


    雖說都是獻血的,可三人的血型根本不相同。


    而且年紀和身份上,也沒有明顯的交集。


    除了這家獻血的醫院……


    到晚上走陰,還有一定的時間。


    我和淩淵讓劉嬸帶家屬也先避開,和淩淵在這裏先看一看。


    有些事情,讓家屬看到不好。


    就在劉嬸和家屬走後,淩淵引開護工的注意力,我用最快的速度從三位死者身上各取一根頭發,這才讓護工將冰櫃推進去。


    我和淩淵正打算離開,卻聽到有一個冰櫃“哐”的一聲響。


    最先還以為是冰櫃質量不好,護工推的時候,震動了。


    淩淵也沒太在意,示意我朝外走。


    可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有一根手指,突然痛得厲害,而且莫名的彈了一下。


    淩淵立馬感應到了,扭頭看了一眼我那根手指。


    又瞥著那個異響的冰櫃道:“那裏麵是誰的屍體?”


    “一具女屍。”護工對於我們這種來找麻煩的,語氣冷淡:“不關你們的事,就快走吧。”


    可就在他說話間,我手指又彈了一下,這次更甚至有著一根情絲慢慢的從指尖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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