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瀟瀟,淩淵不停的給我展望著以後,讓我堅持住。


    可水潭匯聚的血蠕蟲越來越多,慢慢的往上湧,離龍藍玉沁所站的山石也越來越貼近。


    原先隻到我腰間的水麵,也開始一點點的上湧,這會已經到了胸下,胳膊肘的地方。


    連那宛如網一般朝外輻射的血情絲,都看不見了,似乎被這些血蠕蟲給淹沒了。


    就算淩淵緊抱著我,我還是能感覺身體開始因為血蠕蟲太多,被拱動浮起。


    這水潭已經沒有水了,全是血蠕蟲。


    雨依舊在下,雨水落入,卻也沒有了那咚咚的水響了,隻有著蠕蟲黏液互相扯著的滋滋聲,更甚至有著細細的白沫滋生出來。


    我看著這滿潭的血蠕蟲,有點昏沉,這麽多……


    就算把我骨頭縫都塞滿,也裝不到這麽多吧?


    而且這會,我感覺身體又開始有那種飄忽的感覺了。


    “再等等。”淩淵抱著我,任由血蠕蟲穿過他身體,朝我身體鑽來,隻是輕聲道:“就快了。”


    我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麽,但既然他說要等,就等吧。


    這會我就好像除了鎖骨以下,都埋在血蠕蟲裏了,我身體發著麻,反倒沒了原先的恐懼,隻是麻木的看著這些血蠕蟲全部爭先恐後的朝我身體裏鑽來。


    大滴的雨水,除了擊打在我臉上,一落入血蠕蟲堆裏,就沒了。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突然遠處的山穀中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


    我腦袋迷糊,這一聲慘叫卻在瀟瀟雨聲中,劃破夜空,立馬驚醒。


    淩淵卻似乎早已經料到,朝我道:“來了。”


    那一聲慘叫之後,就是轟隆的一道雷聲。


    我本能的扭頭朝著秦陽羽站著的山頂看去。


    一扭頭,就見蒙蒙雨簾中,秦陽羽手中的寶劍發著寒光,但卻並沒有在引雷,而是對著一抹血霧刺去。


    在劍聲激蕩之中,雲淼屍咯咯的笑聲在整個山穀中迴蕩著:“雲淼,這小道士沒了那道門至寶護身,我可以帶走了。”


    我聽著猛的一驚!


    雲淼屍有多厲害,連淩淵都拿她沒辦法。


    她一出來,一施魅惑術,玄明、守錄全部因她而亡。


    更何況她還有辦法,以骨笛控血蟻,掌控著這血蠕蟲。


    或許還有其他,我都不知道的東西。


    我沒想到她下手的目標,居然是秦陽羽。


    秦陽羽就算最近法力精進,可對付雲淼屍還是很危險的。


    我本能的扭頭朝那邊看去,可實在太遠了,除了看見秦陽羽握著寶劍,好像被雲淼屍那縹緲的血霧圍繞住,也看不見其他的。


    而山穀其他的地方,慘叫聲不斷。


    更甚至還有著唿唿的陰風刮著,桀桀的怪笑聲傳來,水汽之中,有著一縷縷的煙霧飄蕩而起。


    無數的白紙從遠處飄灑而來,就算碰到雨水,這些紙好像都不會被沾濕,而是迎風而長,化成一個個麵容猙獰,手如利爪的紙人,對著立在山石之上的龍藍玉沁就卷去。


    我聽著龍藍玉沁的歌聲瞬間轉變成了不時悶悶的哼痛聲,以及苗語沉喝著念著什麽。


    山頭之上,秦陽羽依舊悶不吭聲,反倒是雲淼屍咯咯的笑:“喲!還挺硬氣的,你能撐多久?嗯?”


    “你知道的,雲淼情絲已出,這世再無情緣,你這麽守著她,有什麽用。我也是雲淼,你沒有任何希望的守著她,還不如……”雲淼屍咯咯的輕笑。


    我泡在血蠕蟲中,聽著雲淼屍笑得慢慢浪蕩,想再扭頭去看。


    淩淵卻依舊緊摁著我的後腦,更甚至為了不讓我去看,額頭與我相抵。


    朝我沉聲道:“她既然來了,就證明她想阻止我們做的事情。隻要你引這些血蠕蟲入體,我們就算成功了。”


    “秦陽羽如果連她都應付不了,他怎麽修太上忘情,怎麽護著你。”淩淵額頭緊緊的抵著我,朝我沉聲道:“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我看著淩淵眼中的痛苦,不知道他讓我等什麽。


    山坡之上,慘叫聲越發的多,其中還夾著胡三娘厲聲喝著什麽。


    龍藍玉沁的歌聲再也沒有了,隻有嬌脆的沉喝聲,以及元蜚婆桀桀的怪笑。


    煙霧在整個山穀彌漫著,好像連雨都停了。


    我知道雲淼屍來,肯定不隻她一個的,那些被養活的狐屍,怕也都來了。


    專案組和空門的人,不一定應付得了。


    想著玄心雖然五心清淨,可戰鬥力還不如重病的我,也不知道這小和尚能不能撐住。


    抬眼看著淩淵:“你去幫忙吧,我不會動的。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我會一直在這裏,就算血蠕蟲將我淹沒,我也不會動。”


    “你去幫忙吧。”我知道自己重要,也知道自己的責任。


    所以雲淼屍越是在魅惑秦陽羽,想激我,就證明我們做的事情是對的。


    淩淵沉眼看著我,與我四目相對,沉聲道:“再等等。”


    我不知道他還在等什麽,是我在引血蠕蟲,又不是他。


    猛的想起,胡雨寒說到他解決那些人體內血蠕蟲時,強行止住的話題。


    我看著淩淵,他怕是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辦法。


    他居然還朝我笑了笑,伸手撫過鬢角那朵薔薇:“很漂亮。”


    這朵薔薇都摘了一天了,在淩淵袖子裏兜了多久,這會又是雨打,又是沾著我臉上的泥,哪還會漂亮。


    淩淵卻眼光發迷,額頭與我相抵,似乎想說什麽。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一個信號彈升空,照亮了遠處的夜空。


    光線一閃而過,我一直沒有具體看清這水潭裏的血蠕蟲到底是什麽樣的。


    這會就見自己好像在一個滿是蚯蚓的坑裏。


    知道,與看見,永遠是不一樣的。


    而隨著看到,我原本因為血蠕蟲入體釋放麻醉劑的身體,似乎慢慢的恢複了知覺。


    能清晰的感覺,無數蟲尖鑽破皮,在肉中一點點的拱動,再用蟲尖輕輕鑽著骨頭,釋放著酸,將骨頭慢慢的腐蝕掉。


    我是不怕蚯蚓,可誰不怕螞蟥。


    腦袋嗡嗡的,好像都能感覺到鼻子裏有什麽滑滑的東西往下落,像是鼻涕,又似乎是不是。


    有點癢,又有點痛。


    就好像有一條血蠕蟲,順著鼻子往我腦中鑽。


    越是這麽想,鼻子裏的那種感覺就越清晰。


    而隨著信號彈升空,雲淼屍昂首發出一聲清嘯,四處山坡上的尖叫聲更多了。


    淩淵卻摟著我,輕聲道:“快了!堅持住。”


    可就在這時,山頂之上,秦陽羽一聲悶哼。


    雲淼屍咯咯的笑:“你不是重陽之身,能引血引雷嗎?怎麽不引了?是因為耗盡了自己重陽精氣,幫雲淼畫了血符保命嗎?”


    我聽著猛的想起,淩淵以血畫的那道所謂的“定魂符”,從炙蓮墓迴來後,他還想畫,可精血不夠,是秦陽羽在我後背畫的。


    就在這時,山坡上慘叫聲越發的多,夾著胡三娘痛苦到宛如發狂的大叫,以及西林寺僧人用著法器的聲音。


    但雨中紙人嘩嘩的穿梭著,還有著什麽東西在林中湧動。


    我更甚至,隱約的聽到了玄心“哇哇”的哭聲。


    “道門陽羽,重陽之血,如果你的血要流盡了,又會如何?你就算忍著不出聲,我可以告訴她啊。”雲淼屍咯咯的輕笑。


    我知道她想讓我分神,可知道,與做到,中間隔的就是天人交戰。


    秦陽羽一直沒有出聲,可那把劍劃破長空時的破空聲,卻越來越響。


    我聽著那一聲聲劍劃長空的聲音,抬眼看著淩淵,他眼眸收縮,帶著堅毅。


    正好此時,遠處又是一顆信號彈升空。


    “再忍一下,就好了。”淩淵手扶著我後腦,輕聲道:“就快了。有信號彈,就證明那個方向的水中,地裏再也沒有了血蠕蟲出來,就證明一個方位算是成了。”


    山坡之上,慘叫聲,好像慢慢的變小了,卻有著胡三娘一聲長而哀痛的長嚎。


    我眼睛跳動著,不遠處龍藍玉沁,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音了,好像被皮紙人死死圍住。


    從知道這個計劃開始,我就知道,他們暗中有著無數人在努力,有著無數人在安排,在守護。


    哪有淩淵所說的那樣,未來能歲月靜好。


    那些挖渠引水的,操控無人機的,人工降雨的,還有現在山坡之上,擋著狐屍進攻。


    以及在各方位觀察事情進展的,放信號彈的……


    這麽多人,我甚至連麵都沒有見到,更不會知道他們的名字,可他們哪個不是在拚了命的做自己的事情。


    就像千狐墳,那麽多狐族,以血獻祭,可在我眼中,隻不過是一塊塊牌位,寫著趙張白康。


    而我卻永遠處於他們的庇護之中,最安全的位置。


    真的就值得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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