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我遍體鱗傷,可搞了一下後,反倒越發的清醒了。


    我吃過早飯,更甚至感覺自己好像滿血複活,連身上傷口的痛都沒有了。


    玄心倒是吃飽後,坐在車後座,沒一會就昏昏的睡了過去。


    我找了一圈,最後還是找了原先胡雨寒脫給我的外套,給他蓋上。


    胡三娘瞥了一眼玄心,也幽幽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孩子,卻要見這些東西。”


    玄心最近經曆大變,熬了一夜,原本水嫩帶著奶膘的臉,都熬得蠟黃,似乎都瘦了。


    就算睡著了,這會好像也全身緊繃,身體蜷縮在車後座,成了一團。


    再也沒有原先陪我睡時,手腳亂踢亂動的樣子了。


    他以前睡得很沉,這會就算昏睡,眼睛還在不停的滾動。


    我摸了摸玄心的額頭,確定身體沒事後,朝胡三娘道:“你是在這裏看著他,休息一下,還是跟我一起去找秦陽羽?”


    胡三娘瞥了一眼我,輕聲道:“外麵都是專案組的人,他們對你關注度挺高的,你一下去,保證所有人都暗中關注著你,不會出事。我就不跟著了,你去吧。”


    這是要避嫌。


    我朝她笑了笑,推開車門下去。


    下麵專案組的人,真的挺忙的,見我下來,都看了我一眼,跟著就又低頭各忙各的了。


    可就像胡三娘說的,他們眼角餘光依舊會瞥著我。


    道門的人,真的很好,就算知道我和秦陽羽的關係,也不想讓秦陽羽跟我在一起。


    最過激的也就是守錄特意點明,可他們依舊會幫著秦陽羽給我熬藥膳,幫他護著我。


    我拿著手機,給高柔打了電話,問了秦陽羽在哪裏,準備去找他。


    高柔立馬道:“你別動,我讓小師叔來找你。”


    她好像很緊張,立馬朝我道:“離你的那部醫療車左手邊,有一部車牌尾號是321的車,是小師叔休息的,你到那車裏等他,我就讓他過來。”


    我握著手機轉頭看了看,果然看著一部這樣車牌的車,輕嗯了一聲,走了過去。


    從昨晚開始,小區外麵就全是各種大型的消防車,其實也相當於把外麵圍起來。


    專案組這種專門的保姆車,這會圍著小區停了一路,倒也沒這麽顯眼。


    我走到那車旁邊,看著大家有條不紊的忙碌。


    正想靠著車門等秦陽羽,結果守泉就走了過來,將一個醫藥箱遞給我:“白瓶的是外敷的藥粉,黑瓶裏的丹藥是內服的,還有消毒水和藥紗布,你給他換個藥。”


    然後還拎了一個塑料袋給我:“白粥和素菜包,你看著他吃完。你和他都要休息,可能的話,你就跟他在這車上都眯一會。”


    這是讓我和秦陽羽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啊!


    “你就不怕這樣下去,會讓他……”我抿了抿嘴,總感覺道門對於這事上的處理,不過幹淨利落,還有點拖泥帶水啊。


    “不會。”守泉直接拉開車門,將東西放在座位上:“小師叔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知道自己的責任,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你也一樣!”


    守泉示意我上車,看著我道:“你們都清楚自己的立場,所以都能克製己身。就算不能在一起,為友為伴,也可以的,對吧?”


    果然她比守錄強太多了。


    我朝她苦笑,上車坐在一邊等著秦陽羽。


    高柔讓我在這裏等著他,就是因為秦陽羽反正要在這車裏休息的,也免得我進去走一趟,又要出來,怕我這身體吃不消,白讓秦陽羽擔心吧。


    我將藥箱打開,看了一眼外敷的藥粉,似乎就是些田七之類的。


    正看著,就聽到外麵有著腳步聲,正想推開車門,卻見那個挺直的人影站住了。


    透過車窗朝外看,卻見他蜷起手,在車窗上敲了敲,輕喚了一聲:“雲居士,我是秦陽羽。”


    握著藥瓶的手,突然就是一僵。


    原來還是有區別的……


    或者說,秦陽羽在努力的劃分著這區別。


    以前他會不顧眾人目光,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現在,就算是上同一部車,他都會先敲窗提醒。


    沉吸了口氣,我將車門推開。


    就見他一臉緊繃的站在外麵,打量著我道:“高柔說你情況不太好,讓我過來給你畫道清心符,玄心呢?”


    “上車吧。”我沒想到高柔騙他出來,是這麽蹩腳的理由。


    有玄心這人形清心丸在,我哪還用什麽清心符啊。


    可笑的是,秦陽羽都知道,卻還是上當受騙了。


    他見我沒事,看了一眼車座上放著的東西,無奈的道:“她們讓你來的?”


    “嗯。”我將消毒水打開,拿著棉球沾著,示意他上車:“我給你處理好傷口後,還要去睡一會,別耽擱了。”


    我和秦陽羽都帶著傷,這樣耗著,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自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直接上車,卻並沒有關車門,而是任由車門開著,坐在我旁邊,直接解開了道袍。


    上次在淩雲小區,我見他以血引過天雷,那時就被劈得不像樣。


    可這會,看上去更觸目驚心了。


    幾層紗布,全部都被滲出來的血和滲透的琥珀色血清給滲透了,貼在身上,有的地方已經幹涸黏在傷口上了。


    悶了一晚,就算道袍上有著檀香味,以及紗布上濃濃的藥味,可道袍一經脫下來,就是一股子腥味。


    我看得眼睛直跳,拿著棉球小心的潤濕紗布,然後拿著剪子將紗布剪開:“忍著點。”


    就算我再小心,紗布解下來的時候,上麵還是會帶著扯下來的焦皮和血。


    秦陽羽沒有應聲,隻是伸手緊握著腰間那柄黑亮的木紋小劍。


    我看他痛得後背肩甲骨都拱起了,想著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看著那把木紋黑劍:“這就是你說的那把掌門信物嗎?”


    “嗯。”秦陽羽喉嚨裏悶悶的應了一聲。


    整個人好像泄了氣,輕聲道:“師兄在荷塘鎮守炙蓮墓,暫時迴不來,道門總要有人統領,我暫代。”


    “那邊情況怎麽樣?”我聽著心頭一跳:暫代嗎?


    明知道不應該報有希望,可在這一刻,卻還是存著僥幸。


    努力讓自己不要看著秦陽羽的傷口,將心思放在大事上:“那秦天師什麽時候能迴來?”


    秦陽羽卻突然扭頭看著我,輕聲道:“你知道炙蓮要複活了對吧?”


    我正解著他肩胛處的紗布,下巴幾乎貼到他肩膀上,他這突然迴頭,兩人瞬間鼻息相聞。


    秦陽羽卻目光閃閃的看著我:“淩淵為了讓你能久活,不受炙蓮蠱惑,所以寧願讓炙蓮重歸真身,也願意再守著那朵心蓮。師兄就是感知到這邊要出大事了,才去換他出來的。”


    我手指扯著紗布,輕嗯了一聲。


    秦陽羽目光沉了沉,輕聲道:“如果這邊事了,師兄還不能迴來。我會正式接任掌門……”


    他說到這裏,聲音有點發啞,輕聲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吧?”


    我手指勾著紗布,剛才升起的點點僥幸,就像這解著的紗布一下,慢慢的飄散。


    輕點了點頭,張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隻得認真的一手拿著棉球沾著酒精潤濕紗布,一手小心的將紗布一點點的扯開。


    “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看到這柄曜日劍在我身上,你也就知道我的選擇,也想著不用說,就這樣你我心領神會就可以了。可我……”秦陽羽肩膀聳了聳,輕吸了口氣:“想著也該給你個交待,要不然什麽都不說,對你很不負責任。”


    我心頭一梗,握著棉球的手一時沒掌控力度,往下壓了一下,鬆圓的棉球都扁了。


    秦陽羽目光掃過我臉上蒙著的紗布,複又扭過頭去,低頭看著那柄曜日木劍。


    很正式的道:“雲淼,我對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有心負你,可如若我不統領道門,不持重陽之身,我就永遠護不住你。”


    “這世間人與人相處,除了夫妻道侶,還有很多種方式。”秦陽羽說到這裏,複又慢慢扭頭看著我:“如不問情,山河明月,我皆可陪你前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狐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淼並收藏血狐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