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羽因為五年前的事情,居然迴了周雅的話。


    我想到昨晚淩淵的失控,心頭頓時感覺不好,連忙伸手扯了秦陽羽一把。


    張嘴想說什麽,可一張嘴,就是牙齒磕著咯咯作響,那井水實在是太冷了!


    當年的事情,對秦陽羽打擊很大,他也差點死在那裏。


    最後就算他師兄,用拂塵一鞭鞭的抽他,他也硬是一邊背著道家典籍,一鞭鞭的扛了下來。


    卻依舊和現在這樣,一字一句的說著:“這件事,和雲淼無關!”


    我凍得實在說不出話來,隻得用力再扯了扯秦陽羽,朝他指了指那些往周雅頭頂淋水、以及用僧棍死死壓著周雅的僧人。


    他們給周雅淋了兩天井水了,卻依舊不受周雅言語的蠱惑。


    所以,我們也該堅定一些。


    秦陽羽低頭看著我,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堅毅的臉,露出了當年那樣的苦笑。


    跟著一伸桶,再往往鎖龍井中打水。


    他好像泄憤一般,一桶桶的水拎出來,速度也不再慢了,嘩嘩的直接整桶往我頭頂上淋。


    我隻感覺頭頂一下下被水衝擊著,水從頭頂湧下來,滑過昨晚被掐的脖子,痛得好像濺了熱油一樣。


    說不出是冷是熱,就是刺痛。


    我想大叫,可一張嘴,冰冷的井水就順著臉往嘴裏灌。


    五年前的事情,對於秦陽羽而言,就是一根刺。


    這會他悶不吭聲,拎著水桶,嘩嘩的往我身上倒水。


    不知道是在泄憤,還是因為必須要這樣淋著。


    一桶桶的水直接從頭頂淋下來,我除了聽到水聲,其他聲音都聽不見了,眼前全是白花花的水,什麽也看不見。


    身體一陣冷,一陣痛,還有著什麽,好像慢慢的從身體裏往外鑽。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陽羽的速度終究慢下來了。


    玄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鎖龍井裏鑽了出來,站在旁邊看著我:“當體遇涼時,陽氣內斂,衛氣外巡,就能將你體內的怨絲逼出來。”


    “但你有病,所以要一直淋,淋到你身體自己發熱才行。”玄心奶聲奶氣的,帶著同情。


    我這會臉上並沒有水流過,抬眼看了一下對麵,周雅已經不見了,連原先鋪在她身下的那塊笠著怨絲的絹布也不見了。


    估計是被帶走了吧,畢竟她也淋得挺久的了。


    那怨絲溶在井水中,黑糊糊的,看上去真有點惡心,也不知道西林寺會怎麽銷毀。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墊著的絹布,奇怪的是,我淋了這麽久,絹布上居然沒有一點黑糊糊的怨絲!


    正奇怪著,秦陽羽卻依舊拎水給我淋,我聽著水聲嘩嘩的響,腦中好像傳來那個東西的聲音:“難受嗎?痛苦嗎?隻要你死了,這些痛苦都不用受了。”


    我忙扭頭想看那東xz在哪裏,卻感覺凍麻的指尖一痛,好像有什麽陣陣發熱。


    然後那把黑傘“砰”的一聲,自己打開了。


    淩淵站在我身邊,伸手一點。


    那根融入我指尖的血情絲,又再次湧現。


    隻是這次並不是朝外,而是在皮下,順著我胳膊朝裏麵一鑽。


    宛如一縷血絲一般,順著我手腕就鑽進了我胳膊,還一直往上。


    我凍得整個人都發著僵,連手都抬不了,更不用說擼衣袖了。


    隻是低頭看了一眼,卻見那根血情絲鑽進我手腕後,我手腕上立馬染出一縷縷同樣的血絲,宛如一張密布的網一般,在我皮下遊走。


    血情絲所過之處,宛如火燒一般發著熱。


    而隨著這些血情絲遊動,那個聲音在腦中“咯咯”的笑了笑:“淩淵,你能困住她多久?你能讓她活多久?你……”


    可跟著,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張細密的火網勒著,那聲音好像截然而止。


    我身體瞬間發熱,就好像太陽症一樣,整個身體都有一種熱脹熱脹的感覺。


    淩淵甩了甩手,接住那把落下來的黑傘,沉眼看著我道:“下次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你掐著手指,往迴擼,血情絲引動,會將他驅離。”


    我熱脹得難受,尤其是指尖,好像要脹裂了一下。


    濕漉漉的衣服,好像還被身體的熱,烘出了蒸騰的熱氣。


    不解的抬頭看著淩淵:“剛才那聲音在我腦袋裏麵?”


    淩淵撐著傘沒有說話,玄心好像默默的轉過身去。


    隻有秦陽羽脫下道袍,將我裹住,伸手將我攙扶起來。


    就在我起身的時候,我低頭看著跪著的絹布,上麵還沒有像周雅被淋化的那種粘稠的墨般的東西,依舊是幹幹淨淨的。


    不由的轉手摸了摸脖子,昨晚楊慧他媽掐著我脖子的時候,那指甲很鋒利。


    我能感覺脖子好像被掐破了,但後來似乎並沒有出血。


    但那血蝠咬的地方,卻出了血,還引出了怨絲。


    這有什麽區別嗎?


    是脖子上沒有沾到怨絲,還是?


    我猛的想起另一件事,掀開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還有自己的腿。


    然後轉手去扯秦陽羽的胳膊。


    “雲淼!”秦陽羽沉喝一聲,摁住我的手。


    可一邊淩淵卻沉聲道:“給她看!”


    秦陽羽瞪了他一眼,苦笑著將袖子拉開。


    隻見他在淩雲小區被怨貓抓傷的地方,纏著紗布,還染著血。


    他似乎怕我看不真切,還將紗布解開,露出裏麵被剜掉血肉的傷口給我看。


    我不解的瞥眼看著淩淵,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


    當時淩雲小區怨貓太多,一片混亂,可我確實有被抓傷的。


    但為什麽,秦陽羽剜肉除了怨絲,而我的傷口都不見了,好像從來沒有被怨貓抓傷。


    就像楊慧媽掐在脖子上的傷口一樣?


    我認真的看著玄心,昨晚是他幫我除掉腿上的怨絲,為什麽腿上有,其他地方就沒有?


    玄心好像被我看得有點害怕,轉過身,居然躲到了淩淵身後。


    “你與他精血相融,怨絲一沾,就入體。”淩淵聲音帶著輕沉。


    幽幽的道:“腿上那被血蝠咬的那一口,是因為我用血情絲勒纏了一下,才擋住了。”


    “精血相融?”我聽著愣了一下,怎麽就精血相融了?


    可跟著腦中就響起了那個幽幽的聲音:吾與雲淼,拜月為盟,精血相融,結為夫妻。


    原來是真的,精血相融。


    所以我對怨絲,幾乎是不受控製的融合嗎?


    我摸著脖子,裹緊了身上的道袍,轉眼看了著秦陽羽:“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讓我來這裏淋井水,真的很冷啊。”


    秦陽羽瞥過頭去,好像不忍心看我。


    我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或許臉色也不太好吧。


    可我現在,不敢相信淩淵的話了。


    他每說一次,我都感覺,好像埋我的坑,又深了一些。


    遠處一輪紅日從山林間升起,有著鳥雀在林間歡快的飛騰著。


    我轉手緊揪著秦陽羽披在我身上的道袍,還是抬眼看著淩淵。


    還是他最冷靜,所以還是問他吧。


    我理了理凍得迷糊的腦袋,沉吸了口氣道:“所以周雅說得沒錯,我活著,禍害才是最小的。”


    淩淵撐著傘,往日出的方向擋了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那就是默認了!


    我本以為他們讓我活著,我或許是電影裏那種,救世般高大上的存在。


    原來,隻是因為我活著,就不會有大的危害啊。


    手指摳著道袍的絲線,我沉眼看著淩淵:“那我會像楊慧爸媽那樣,吐出血蝠,或是失去意識,變成一隻怨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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