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口求淩淵出手,他卻還是湊到我耳邊,一字一句的道:“你要記得,就算你想死,先死的也是他們。”


    “你這次死了,下次隻會有更多的血,更多的命,來獻祭,來讓你再活一次。”淩淵聲音宛如魔音灌耳。


    又好像字字千鈞,壓得我連趴在那格子窗上都不行了,身體順著那木牆慢慢的滑了下來。


    淩淵卻身形一閃,直接就穿牆而過,雙手一抬,兩根血情絲,在空中一閃而過。


    我隻聽見“吱吱”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跟著就是道道血霧,順著那兩根血情絲,在空中蔓延開來。


    眼前突然有著閃過,原先在醫院那夢魘裏戰場時的畫麵。


    血情絲湧動,血霧彌漫開來,不停的慘叫和嘶吼聲……


    淩淵一身月白色錦袍,就那樣站在彌漫的血霧中間,扭頭看著我。


    眉如劍,目如星,帶著沉沉的冷意。


    他什麽都沒有說,卻又好像說了很多。


    我身體軟癱的靠在木牆上,看著血霧從空中落下,趴在寬凳上的楊慧爸媽已經變成了兩具幹成,皮包骨的枯骨。


    可就在前幾分鍾,他們還在掙紮,痛苦的大叫。


    現在就已經幹瘦如柴,沒有半點生機。


    玄明見淩淵出手,也鬆了口氣。


    連忙招唿著僧眾就地清理傷口,然後處理掉楊慧父母的屍體,這才打開房間的門,朝我和秦陽羽雙手合十,輕念了一聲佛號。


    秦陽羽手上還捏著畫了一半的符紙,看了趴在窗戶口的我,好像輕吸了口氣,將符紙畫完,才收起來。


    伸手來攙扶我,可我身體癱軟得厲害,他受了傷,也用不上什麽力氣,這樣一拉,他自己用不上勁,直接朝我倒了下來。


    就在他要壓到我的時候,月白色的衣袍閃過,淩淵一把將秦陽羽扯開。


    他身上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整個人好像都染著戾氣,隻不過是瞥了我一眼,沉聲道:“記住你自己的承諾。”


    跟著直接就進入黑傘裏,再也沒有出來了。


    “嗬!”秦陽羽脫力靠著木牆滑下來,跟我一樣偏頭朝外麵看去。


    那些蝙蝠很兇猛,就算頭被紮破了,還能飛起來,所以也沒死幾隻,後來都被淩淵的血情絲穿透,所以這淨幾明窗的淨地,灑染著一層薄薄的血霧。


    負傷的僧人,都自覺的離開了。


    一些沒受傷的僧人,就來收拾楊慧父母的屍體。


    我瞥著那真的宛如皮包骨的屍體,想到楊慧的慘死。


    朝秦陽羽輕聲道:“他們會怎麽處理?”


    “送去火葬場,焚燒銷毀。”秦陽羽歎了口氣,撐著想站起來,卻怎麽了起不來。


    還是後麵的玄明上前,將他扶起來。


    然後用僧袍裹著手,伸向我,示意拉我起來。


    我盯著玄明的手,他低眉垂目,好像都不敢直視著我。


    以他這樣的年紀,這樣修為的高僧,應當眾生平等才對,怎麽還避諱這種?


    如果不是避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我想到淩淵的步步緊逼,冷嗬一聲,反手抓著窗台,想自己拉起來。


    可剛站起來,卻發現腿上一痛,跟著就是一軟,差點撞到牆上。


    我確實起不來,隻得將手伸給玄明,在他攙扶下,這才低頭看了一眼。


    小腿的地方,有一個被咬的痕跡,並不是很大,就一個硬幣大小,可這會已經發黑腫脹了。


    這才想起來,剛才退迴廊下的時候,我腿上好像被咬了一口。


    可後麵事發緊急,我就被推入了房中,然後就不記得那隻咬我的蝙蝠,是怎麽被掉下來的。


    “淩淵君用血情絲滅了那隻血蝠。”玄明見我看見,朝我沉聲道:“雲施主,淩淵君所背負的,比你更多。”


    我聽著隻是嗬嗬的笑。


    如若淩淵背負的不多,他們會對淩淵這麽敬仰?


    可他們知道淩淵背負著什麽,卻不會告訴我。


    玄明隻是輕輕的歎氣,看了一眼秦陽羽,朝我們雙手合十,輕念了一聲佛號,招了兩個小沙彌,來照料我和秦陽羽,就又退了出去。


    西林寺的房間都很小,小到真的除了擺張床,就隻能站一個人走兩步了。


    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沙彌扶著我坐在床上,秦陽羽倒是隨意的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或許是我比較重要吧,這個小沙彌,又拎了一桶冒著森森寒氣的井水過來,讓我將受傷的腳泡進去。


    還帶著幾分天真的道:“這是我寺鎖龍井的水,能驅邪除崇,受傷的師兄們,都去臨井打水,衝洗了。”


    “雲施主身體不便,就在這裏泡一下吧,再由小僧,幫雲施主將入體的怨絲剜出來。”小沙彌說著,居然還真的從僧袍裏掏出一個布袋。


    一經攤開,上麵各色刀器,銀針,鑷子,勾針,應有盡有。


    我看著他那還帶著奶膘的小臉,一時也有點詫異,他這看上去才六七、八歲?


    一邊秦陽羽低笑了一聲,強撐著起身,朝那小沙彌作了一揖:“陽羽見過玄心法師。”


    那小沙彌立馬瞥了瞥嘴,摸著那些東西,好像很不開心。


    連臉上的奶膘都嘟緊了,不理會秦陽羽,而是看著我道:“你快點泡啊,這水可是我和靜元從鎖龍井挑來的。”


    帶著奶膘的樣子,發起怒來,真的是奶兇奶兇的,讓人不忍心拒絕。


    我還想挽起褲腳,可剛一扯,褲腿就拉動傷口,痛得倒呲了一口氣。


    玄心奶聲奶氣的歎氣,扯過布袋裏的一把剪刀,他也沒用剪的,就握著一邊,一邊扯過我褲腳,手對著我腿一揮。


    我連聲都沒聽到,就感覺那截褲腳順著腿滑了下去。


    跟著他一把抬起我的腿,往水桶裏一摁。


    那水冒著森森的寒氣,自然是冰冷刺骨。


    我連怎麽個寒冷刺骨,都沒有感覺,就聽到自己一聲尖叫。


    旁邊的黑傘嘩的一下打開,淩淵站在一邊,皺眉看著我泡在桶裏的腿,又瞥了一眼旁邊的玄心。


    見秦陽羽守在一邊,目光沉了沉,複又迴了黑傘。


    “泡著,怨由心生,喜焦喜燥,井水寒涼,泡久了,它們都會聚成一團,凝結發硬,到時我給你剜出來就行了。”玄心拿著那布袋上的東西,朝我揮了下手。


    複又惡狠狠的道:“到時不準叫!”


    我被他那奶膘臉呲牙咧嘴的樣子,給嚇樂了。


    不過玄心在身上摸了摸,好像落了東西,那個叫靜元的小沙彌,緊張的看著他,幾次想張嘴說話,都被玄心給瞪了迴去。


    然後高傲的仰了下頭,瞪了我一眼,自顧的走了。


    等他走了,秦陽羽這才朝我道:“玄心是玄明法師的師弟,就住在鎖龍井裏。”


    我這會凍得半條腿都麻了,腦袋好像都凝結了。


    聽說玄心住在鎖龍井裏,一時也不知道是想這鎖龍井怎麽住人,還是想著玄心冷不冷。


    就聽到淩淵的聲音傳來:“我會讓玄心陪你去找胡三娘的,以後他就會一直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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