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祭堂,供著上千狐仙牌位,雖然擺得密集了些,那個油槽也隻有一指寬,但看大小也有一個籃球場寬。


    油槽是用石頭打好,再一節節的接著、扭轉,在每一個牌位之前,立上一根燈芯,點長明燈的。


    這得多少血?


    別說放幹我的血夠不夠,就算是抽,也不可能一直抽血出來。


    血液到一定的程度會凝結的,就算在這裏放,可能放到一半點結了,不可能真的流滿整個祭壇的油槽。


    我瞥眼看著胡三娘,轉頭看著身後那林立著的牌位:“如果我因為你讓我放血,死在這裏,那麽這滿屋牌位上的狐仙,就真的白死了。”


    “你讓唐雅帶話,說是淩淵的癡情,下死令讓它們以血祭地,讓我轉世,讓你們一族幾乎被滅族?這話你自己信嗎?”我伸手摸了摸油槽。


    裏麵殘留著的油脂已經變得膠化了,證明已經很久沒有添油點燈了。


    更甚至連桌上,都布著薄薄的一層灰。


    狐狸出了名的性情狡詐、多疑,就算淩淵在狐族身份再高。


    就因為他對那個雲淼的癡情,這些修行至少千年、幾百年的狐仙就自願撞石,流盡精血去死嗎?


    別說是狐狸了,三歲小孩子都騙不到。


    而且淩淵都死了,連胡三娘都會說時過境遷,不想救我。


    那些狐仙怎麽可能因為淩淵的癡情,甘願一頭撞死!


    “可你快死了,這次和前麵幾次都不一樣,你深陷其中,逃不掉!”胡三娘朝我伸了伸手指,輕輕勾了勾。


    那白嫩,更甚至有點胖乎乎的手指尖,立馬伸出了尖銳的指甲:“淩淵讓你把玉佛給我,就是把你的命給了我。你除了相信我,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你也是命好。白血病不會讓血液凝結,要不然……”她那尖銳的指甲閃著寒光,臉上依舊是天真的笑:“我還得找唐雅用抽血的工具,把你這一身血給抽出來呢。”


    我沉眼看著她,擼起袖子,將手腕遞給她。


    “真乖。”胡三娘那指甲輕輕一勾:“你也不用擔心你的血能不能流滿這血槽,就看你有沒有誠意了。反正要求弄出淩淵是你提的,我知道的辦法隻有這一個,能不能成,就看你的心夠不夠誠了。”


    “如果你真的死在這裏,也隻能怪你自己心不夠誠。”胡三娘將手指一收,朝我露了個狡黠的笑。


    一道鮮紅的口子就露了出來,血水噠噠的滴在了油槽中。


    我將手腕擱在油槽上,看著血一點點的流下去:“淩雲小區的那些被控製的居民怎麽辦?”


    “你先想想你自己怎麽辦吧,還關心別人。”胡三娘轉過指尖,輕輕舔了舔上麵的血。


    “我先去吃點宵夜,再來看你。”轉過身,蹦蹦跳跳的哼著歌就走了。


    如果千狐墳的事情是真的,現在她確實該開心的。


    我手腕擱置在油槽邊,身體靠著桌子,盯著淩淵的牌位。


    他牌位的字體,和其他的牌位明顯不同。


    而且他姓淩?


    狐仙常用的姓,應該就是後麵牌位上那些,淩淵的名字,和後麵那些簡直格格不入。


    名字不同也就算了,可能是他為了顯得與眾不同,自己取的。


    可字體為什麽差別這麽大?


    一般立牌位,同一個祭堂字體應該是統一的,淩淵的牌位……


    我細細的打量著那牌位上的字體,卻依舊認不出是什麽字體。


    但這會血越流越多,在油槽堆積著,開始流動了。


    胡三娘說得沒錯,我沒有別的辦法。


    同時我也知道,淩淵其實是想讓胡三娘,保我一命,就像以前那幾次,奶奶護著我一樣。


    可這次真的不一樣了,那個金項圈還在警局,弄不好又會出人名。


    淩雲小區那麽多居民,怎麽辦?


    難道我真的還要繼續害死人?


    隻有淩淵這個以血祭地,讓雲淼轉世的存在出來,由他來解決這些事情,才是最好的辦法。


    油槽不深,我因為病的原因,傷口並不會自動愈合凝結,鮮血已經慢慢的順著石槽往下流了。


    這下麵燈光很暗,隻在牆上裝了幾盞老式的白熾燈。


    整個地下室,都很安靜,我不能坐,一坐下手腕就不能擱置在油槽上了,血液也不會流下來。


    所以隻能靠擺著淩淵牌位的桌子站著,看著血水順著油槽一點點的往後流,目光一點點的描著牌位上淩淵的名字。


    整個地下室,靜得可怕。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以前奶奶將我藏在別人放紅薯的地窖裏,藏了三天,也是這麽安靜。


    隻是血流得多了,開始頭昏眼花,我身體也開始發昏。


    目光順著血流方向看了看,在林立著的牌位中,我已經看不清血水流到哪裏了。


    可我知道,流滿整個祭堂的油槽,是真的不可能的。


    可胡三娘不可能讓我真的去死!


    如果我死了,她這滿祭堂的同族,就真的白死了。


    所以我信她!


    我將割破的手腕,擱置在油槽上,另一隻手死死掰著桌子的一角,強行讓自己站著。


    不停的告訴自己,就算不放血,自己那個突如其來的病,也好不了。


    隻要淩淵出來了,至少我能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害死別人。


    也可能,解決這些事情。


    但隨著血水流淌,我頭越來越暈,手指掰著桌角都穩不住了,幹脆伸腿夾著桌腳,身體半趴在桌子上,看著血水一點一滴的朝外流。


    人身體,有多少血?


    可再多,也不會有上千狐狸多吧?


    這血債,我怕是償還不清的。


    我慢慢的感覺到冷,同時腦中又開始出現那個金鈴鐺“叮咚”的響聲。


    還有楊慧幽怨的叫我救她。


    還有那些做父母的,痛恨的朝我尖叫。


    他們都大叫著讓我去死,更甚至想殺了我!


    我越來越冷,身體也開始癱軟無力,可手腳卻依舊強拉著,讓自己趴靠在那張滿是灰塵的桌子上。


    眼前開始發昏,連油槽裏的血水的顏色好像都開始變成了黑白色。


    我努力的想睜開眼,不知道胡三娘說的誠心,到底是什麽。


    如果我流幹血死在這裏,是不是也算還了這筆,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背負的血債。


    迷糊之間,我好像看著手腕邊上那根不知道多少點沒點的燈芯跳了一下,似乎有著點點火光閃動。


    跟著一縷暗幽的火苗在那燈芯上燃起……


    我詫異的看著那燈芯上微微跳動的火苗,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是失血過多,產生了幻覺。


    撐著身體想站起來,可身體卻癱軟得怎麽也使不上勁。


    拚盡了力氣,將那放血的手腕往燈芯邊上挪了挪,伸著手指想去勾那燈芯上的火光。


    可手指輕輕一動,就被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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