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末怎麽安排?”詹仕文知道林恩應該有半天的時間要拿出來做心理諮詢,他想安排她剩餘的時間。


    林恩不打算告訴詹仕文她在做心理諮詢這件事,還有她還要去萬寶龍專賣店去拿刻好字的鋼筆,她周日晚上還有大正證券的酒會要主持。


    “我周六一天都有安排,周日晚上客戶有酒會,我主持。”


    “那周日白天呢?你吃飯都怎麽解決?”


    “周日白天在家,下午提前去酒店做準備;周六晚上迴來吃晚飯。”林恩迴道。


    “那應該是周六約了每每做心理諮詢了”,詹仕文分析著。


    “我周六也有事兒,晚上你等我,我迴來做飯。周日我在家,你晚上的活動在哪裏?我可以接送你的。”


    “我自己可以的,酒店特別近其實,我走走就到了。這種活動一般結束都特別早的。”


    “不想讓我過去?”


    “不是,是不想打擾你過周末。”


    “好,我在家等你,你到樓下給我打電話。”


    “嗯!”


    ……


    飯後半個小時,林恩又口服了一片芬必得,然後洗了臉刷完牙就鑽了被窩。


    詹仕文也沒有打擾她。


    林恩在一個一派歐式奢華裝修風格的、寬敞的大房間中“醒來”,透過月色,她看到一個頭戴海盜式帽子、擁有一頭長卷發、身著風衣的男士在自己的房間裏翻動著尋找什麽。這個場景她再熟悉不過了,來人是當年尾隨她的那個人。在這一世裏,林恩家似乎是掠奪了他的土地,他是來尋迴原本屬於他的地契的。他先是翻動了位於窗前的桌子,然後又移動到牆角的櫃子處翻動著抽屜,最後她走到林恩的身旁,翻動著床頭旁邊擺放的小桌幾……


    林恩掙紮著從夢魘中醒了過來。未知總是恐懼的,而知道來龍去脈的林恩再次麵對熟悉的場景時,也就隻有靜靜旁觀了。除非在場景中她需要經曆生與死的考驗,除了生死,都不過是雲煙爾爾。


    這個夢魘之後,林恩也不再需要挨間屋子去搜尋小偷的身影了。


    ……


    2016年12月24日,星期六。


    今天是林恩的充電日,和每每約好的第五次心理諮詢的時間。這周約在周六是因為周日林恩有場酒會活動要主持。


    詹仕文和林恩在樓下道了別,他並沒有詢問她去哪裏,也沒有執意要送她。


    林恩今天給每每帶了一份新年禮物,是一套mac的口紅套裝,是她昨天買鋼筆時剛好經過mac的專賣店選購的。


    二人落座,同樣以這一周過得如何作為心理諮詢的開始。


    “上個周日的晚上,我因為身體原因打了120電話去了醫院。”林恩以這段經曆作為今天談話內容的開始。


    “你還好吧?”每每關切道。


    “一開始很害怕,因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後來確診是胃腸型感冒,不是什麽大問題,放心吧。”


    “你前兩天來電視台都沒告訴我。”


    “我怕影響錄節目的心情。真沒什麽大問題,我處置完當天就迴家了。”林恩繼續寬慰她道。


    “你就自己,一個人住,你怎麽……”


    “我叫了一個朋友,我怕一旦……我想著能有個人幫我帶句話的。”林恩講到這裏的情緒還是很平靜的。


    “林恩,你不要害怕去麻煩朋友,你不要想著你是給人家添麻煩了,你要知道,被你選擇了的那個人會認為是得到了你的偏愛,你們會因為這份偏愛而更加加固你們之間的友情的。”


    “嗯!”


    每每的眼神示意林恩繼續往下說,她認為林恩想要和她討論的點並不在麻煩朋友這件事情上。


    “您也知道,我父母分開得很不體麵,我媽媽因為離婚上火得了闌尾炎,手術選擇的全麻,可是後來麻藥流到媽媽的腦子裏了,我也不知道這個術語應該怎麽說,我姨媽就是這麽解釋給我聽的。這就導致我媽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而且還經常無法唿吸、休克和暈倒。當時家裏沒有電話,我就要跑到外麵的公共電話亭給120打電話,給姨媽和舅舅們打電話,還有給我爸爸打電話……那是一個很漫長的冬天,我曾無數次的在深夜的道口等著120車子的到來,好給他們帶路,好帶著他們去救我的媽媽。


    我媽每次都拉著我的手給我交代後事。我不知道我那時候的心情是不是絕望,我總想著如果爸爸這個時候在我們的身邊,一切是不是就會好一點。或者如果他們沒有離婚,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我曾單純的以為自己如果不吃豬牛羊、雞鴨鵝這樣的牲畜、家禽的肉,它們就會幫我保佑我的媽媽不要死。我甚至還向天許願,說我願意拿出自己的生命分給我的媽媽,我要陪著媽媽走到我們彼此生命裏的最後一天。


    我那個時候還在上初中,我在繁重的課業之外還承擔了所有的家務,給媽媽洗澡、做飯、洗衣服、煎藥……後來,媽媽好了,長大後的我知道這其實並不是我的功勞。但是,我媽媽在重新組建家庭之後發生的一切,讓我覺得自己被此生最愛的那個人給拋棄了,她的第一選擇永遠都不是我。”


    林恩此時的慟哭不比她看到分開的大陸分開了兩棵大樹的程度勢弱。


    “林恩,生命中最不幸的一個事實是我們所遭遇的第一個重大的磨難多半是來自家庭的。但是,我們的父母也都是普通人,他們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心理學教育,他們的教育方式也是繼承自他們的父母,他們可能也是這種教育下的‘受害者’。想想他們那個年代,拖家帶口的好幾個孩子,你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女。我們需要知道,他們可能已經給到我們他們能給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精神分析心理學創始人弗洛伊德認為:過去的經曆,尤其是童年的經曆,決定了我們的人生。而同是奧地利人,曾追隨弗洛伊德探討神經症問題,但也是精神分析學派內部第一個反對弗洛伊德的心理學體係的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則提出:決定我們自身的不是過去的經曆,而是我們賦予經曆的意義。無論之前發生什麽都不會影響我們今後度過怎樣的人生,因為決定自己人生的是活在此時此刻的自己。隻要你願意,你的人生就能夠得到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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