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觀察了一個星期,貓鼬終於受不了了,說實在住不習慣病房,於是在周邊找了個四星級酒店入住,不但把昂和鐵手岩鷹、方玭擄過去,還讓我和介錯也一起過去陪他轟趴。其實也隻是說說而已,根本不可能轟起來,沒幾天貓鼬先迴t國去處理組織那堆爛攤子去了,臨走不忘收殮了龍吟以及烏裏耶爾的遺體帶迴去。同舟會仍在盯著貓鼬,為了安全起見,鐵手岩鷹和方玭與他同行,以保證他安全。


    他們一走,酒店裏就剩下我們三人。突然冷清下來,還莫名有些落寞。


    那麽久以來,終於能夠住在正兒八經的屋子裏,而且事情告一段落,按理說應該感到輕鬆,然而現在心下非但沒有放空,卻依然拉拉雜雜覺得堆了很多事情沒能釋懷,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好像兜兜轉轉了那麽久,都在奔著一個虛無縹緲自己想象出來的目標在無意義奔走著,像一頭被蒙住眼睛隻管拉磨的驢,看不到周圍,也不知道外界的人在做什麽。然而一旦被卸下了擔子,竟然開始茫然,失去了目標和方向,也沒有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方法和本領,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裏著手開始,無助極了。


    我在自己住的單間裏泡了半天浴缸,泡得全身通紅,心裏依然有事懸著,不得舒坦。


    門鈴響了,我披上浴袍,順手持槍靠近門邊,低聲問:“誰?”


    外麵傳來介錯的聲音:“是我。”


    從貓眼望出去,確實是介錯。看看手裏的槍,不覺啞然失笑,覺得其實自己跟剛離開組織住進李太太家裏那時候相比,其實沒多大長進。然而想起那時候,恍如隔世,仿佛滄海桑田,早已時過境遷。


    我打開門,他提著兩個塑料袋從門縫擠進來,放在電視機前的桌上:“剛出去走走,順便給你帶了夜宵。”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夜宵。”我嗔怪道,“而且不好好養傷,亂跑什麽。”


    “買夜宵啊~事情都結束了,不能跟你聊聊以後怎麽辦嗎?李姐的房子已經被毀了,我有點在意你們的著落。”他指指我前麵的塑料袋,“給你的,打開看看。”


    我打開塑料袋看了一眼,裏麵竟然是一個不算精致的小蛋糕。


    “這是……”我略感吃驚。先前在地下城說自己從來沒吃過甜品,其實自己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原本就是事實,說過就算了,現在也早就把這事忘到了九霄雲外,怎樣也想不到他竟然還記得我隨口一說的事。


    “這窮鄉僻壤的,還真難找這個。要不要嚐嚐看?”


    那小蛋糕雖然不算精致,但奶油和巧克力看起來十分可愛,頓時讓人心情愉悅起來。我用叉子將蛋糕分成兩半,先遞了一塊給介錯,他沒接:“沒多大的蛋糕,還分什麽?我本來就不喜歡甜食,莫不是還怕我下毒?”


    這話一說,我再也不好意思謙讓了,端著蛋糕靠到一邊吃。


    蛋糕乍一入口,那種神奇的味覺就把我緊緊攫住,驚為天人。濃鬱的奶油甜味摻雜著巧克力的微苦,融合成難以置信的香味流淌入喉,頓時全身毛孔都舒坦,紛亂的心情也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生活中的難,總需要一點甜來撫平,哪怕是味覺上的都好。


    “天啊,世界上居然還有那麽好吃的東西!”我不覺驚歎,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嘴裏狂塞起來。


    介錯坐在一旁看著我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樣,從另一個塑料袋裏拿出一聽啤酒,自顧自打開來喝:“……樓拉,你好像很久沒有說過家人的事了。”


    我吃得滿臉奶油,十分狼狽:“啊?說誰的家人?”


    “我的家人。”他聲音很低沉,“我一直想要的家人。”


    我一邊用手指抹著臉上的奶油舔迴去,一邊仔細迴想什麽時候說過這個話題,好一會兒才隱約想起,以前在貓鼬的地道據點,好像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說過大話,說要做介錯的家人之類,頓時尷尬得剛吃完的蛋糕都忘了是啥味道。


    “我……”我囁嚅道,不敢看他,“我以為自己是誰啊……是吧?”


    “還在怕我嗎?還是說……”他盯著房間裏黑暗的角落,說,“我們一同做過素查醫生的家人,見證過他的重生。現在,你……能做我的家人嗎?”


    我蹲在一旁,咬著手指頭,從他的語氣裏聽出幾分責怪來,一麵心虛,一麵為這盼望已久終將到來的表白而緊張,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你又不出家……不是,我是說我對你……那個那個,我不說你都知道的吧?……其實我也不懂,一開始你那麽討厭我,可是後來……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沒有把我當成……?”


    “要我說多少遍,當然是真的!一開始你那麽篤定說要做我的家人,其實你才是把我當成了什麽?!”他似有失落之意,“……我不想再重複這種話題,兜兜轉轉有意思嗎?相信我就那麽難?”


    “這……”我從來沒想過這一層,我承認那時候我確實承諾得有點輕率,但一直都是認真的,從未後悔。


    “樓拉,你說……為什麽,明明從來沒有擁有過你,卻好像失去了無數次呢?”


    他將手裏的易拉罐捏扁,攥成一團,用力扔在桌上,發出很大聲響。


    這句話他在大湖的漁船上也問過一次,不管什麽時候,這句話都讓我那麽沒有抵抗力,頓時什麽都說不出,隻想就此委身於他。可我其實明白他這又是喝多了,急忙上前把裝了啤酒罐的塑料袋挪到他伸手拿不到的地方,過去扶他,溫言勸道:“不早了,醫生說你這傷別沾酒了,還是先迴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他突然靠過來,一手輕輕圈住我腰,低頭深吻。


    這個時刻,他給我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一樣,沒有任何束縛,也沒有強硬態度,出乎意料的溫柔,若即若離,給了我足夠的退避空間。他越是這樣,我越沒有逃開的理由,死死抵著他鋪天蓋地要把我淹沒的愛。他吻得非常深沉,像是從體內源源不斷地給我輸送了他的所有的告白和感情,他並不完滿的人生與我這同樣不完滿的人生碰撞、交接,讓我通透、讓我澄澈、讓我放下所有顧慮,也激活了我體內蠢蠢欲動的情感。


    許久才分開。他低聲對我說:“我想對你說的早就說過了。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的長官,不會有人再pua你了。”


    我突然間有些激動,伸手緊緊摟住他不讓離開:“可我還想做你的貴人啊!我們一直都是家人不是嗎?我們說好打賭誰比誰活得更長的!現在我和昂都無家可歸了,不許你丟下我們不管!”停了一會兒,我抬頭直視著他眼睛,踮起腳跟湊過去,悄悄說,“……有人說你要修空調養我,我可真信了哦!”


    他聽到後麵這句話,漸漸麵露驚訝,退後一步,聲音頓時高了幾度:“誰說的?是李昂吧!……這小子真是,怎麽什麽都和你說!”接著他盯著我眼睛幾秒,“……你願意?”


    我點點頭,笑道:“當然,我特別相信幫我安裝電風扇的修空調師傅!”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一樣,拉過我,往桌子邊一坐,說他已經對將來的生活計劃很久了,然後就完全收不住,跟我滔滔不絕介紹他對以後生活的規劃起來。


    ……果然是喝貓了,原來此人的酒量就這麽點。我盯著桌上被揉成一團的啤酒罐,不覺歎氣。果然喝酒這方麵人菜癮大,但願其他方麵別這樣,因為事關下半輩子的幸福,我真心祈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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