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動手,鼻子裏不覺鑽進了一種奇特且難聞的氣味,和蛇的那種腥味完全不同,雖然不像蛇腥味那麽令人作嘔,但是這種刺鼻的味道同樣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那股氣味迅速變得濃烈,感覺有活物逼近,我朝著那東西過來的方向開了一槍,聽聲音似乎並沒有擊中目標,緊接著,一股涼涼的液體“刷”地澆到我身上和臉上,全身頓時充斥了一種相當難聞的刺激性氣味,一摸還有些粘膩。我大驚,生怕是濃硫酸,馬上躲避到台階後,脫了衣服,用沒沾到那種液體的部分狠命擦拭臉。


    正在手忙腳亂間,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掐住,拽著就往外跑。


    “你是誰!”我萬萬沒有想到這種地方會有活人,迅速格開對方的手,匕首劃過之處仍然沒有命中目標,我捂著臉喝問道,“是你潑的東西嗎!”


    那人沉默不語,再次拉住我往前跑,前方一片黑暗。我不知道這是什麽人,要把我帶到何方,但對方並沒有攻擊我的樣子。


    想要急於脫離這個蛇窩的話,權宜之下隻能跟著這人跑,等安全後再作計較。我們一路上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非常從容,漸漸的,周圍卻再也沒聽見蛇的聲音,就連蛇腥味也聞不到了。


    在黑暗中七拐八彎了一陣,那人終於停下。我立刻用槍頂住對方的腰,問:“你是誰?為什麽幫我?”


    那人毫不在意我的威脅,用通用語說了幾句話,語氣平和中帶有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慢,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沒事的話,等下我給你指路,自己迴去吧。”說著擦亮火柴,點亮牆上掛著的一個油燈,我終於擺脫了夜盲狀態,一時間眼睛還沒能適應過來,使勁揉了揉,看到眼前站著個女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五官立體、滿頭幾近白色的淺金發,卻留著極短的寸頭,在油燈下看起來好像剃光了一般,卻襯托著她的麵容極其標致幹淨。她戴著一副夜視裝置,無怪乎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下也能行動自如。


    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狹窄的石室中,四麵牆壁有兩麵為紅土砂漿夯築而成,在油燈跳動的火焰照耀下,砂漿鮮紅似血;另外兩麵擋上了可活動的木板,略顯簡陋。石室層高相當高,抬頭看不見頂,黑洞洞的,仿佛古跡、又像是洞穴,其實更像是迴廊的轉角,用木板擋上了兩邊作為房間用。石室裏麵的擺設非常簡陋:兩麵砂漿牆壁的角落放著一鋪床、其中一邊的燈下擺著一桌、一椅,桌邊放著一個鐵櫃,不知道是槍彈櫃還是放置著什麽工具或是其他東西。牆上掛著油燈和一些刀具,還有長棍狀工具,一端套有鐵圈,像是捕蛇用的東西,牆角隨意放置著幾個桶和一堆瓶瓶罐罐,散發出潑在我身上那種東西的刺鼻氣味,這裏看起來是這女人的臨時居所。


    點上燈後,她熟練解下夜視裝置,直勾勾盯著我的臉看。我手指暗暗搭上扳機,生怕好不容易出了蛇窩,又遇到美女蛇。


    她看到我沒有迴應,無視頂在自己腰上的槍,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兀自坐在靠牆的破舊桌子上開始吃一盤看起來像是吃到一半的蓋飯,好像是吃飯的時候臨時過去順手把我救了迴來,仿佛隨時隨地從大雨裏麵救迴一隻淋濕的貓。這種態度讓我心裏直犯嘀咕,上下觀察,好像她身上並沒有攜帶武器,也沒什麽攻擊性。


    盡管現在這個情況有些莫名其妙,麵前的人身份不明,不好多說什麽暴露自己身份,然而就算她是同舟會的人,根據當下情況看來,如果不靠她,我也無法脫身。


    於是我放下槍,裝作滿不在乎地問:“迴哪裏去?”


    她偏過頭斜眼瞥我手裏的匕首槍和我手腕上晃晃悠悠的黃金小球,有些輕蔑地眯著眼,嘴角揚起:“不是說好了你們隻能在地麵,未經允許不能下到地下實驗室嗎?跑來我這裏做什麽?誰叫你過來的?還是那邊不放心想監視我?”


    我看看手裏的匕首槍,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腕,想到那個被女皇攻擊而死在森林裏的同舟會少年,才想起,因為上次衣服口袋被割破,我擔心黃金小球被弄丟,就用繩子掛在了手腕上,平時手繩都藏在袖子裏,剛才脫下外衣擦臉,這東西便無所遁形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想是這個人看到黃金小球和匕首槍,她反而誤把我當成同舟會了,而且聽口氣,似乎她並不是同舟會的人,而且還有些忌憚。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從旁拖過一個空桶翻過來當凳子,坐在她旁邊,把外套放在她麵前,倚靠在桌沿上,翻著白眼盯著她的臉:“你先說,剛才給我潑了什麽東西?不打算給我處理一下嗎?我可不能就此毀容,要不然讓人知道是你做的,有你好看。”


    她從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打量我的臉,深邃的藍灰眼睛竟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隨即她一笑,一邊吃一邊對我說:“不用處理,隻是防蛇的煙油水。你身上原先就塗了澤蘭草汁——還知道塗這個來防蛇,是本地人吧?”


    我半信半疑,又抬手湊近聞了聞,確定這種刺激性氣味確實是焦油和尼古丁的混合味道,與硫酸還不同。仔細迴想,進入蛇窩後雖然被蛇包圍,還踩碎了蛇蛋,卻沒有一條蛇真正攻擊我,原來和童氏秋草讓我們塗上的香澤蘭草汁有關係,看來這確實是當地人的民間智慧。眼前這個女人明明知道這一點,還給我潑了一瓶煙油水,這刺激的味道雖然確實能防蛇,卻也給我做了個定位,百裏飄香、萬古流芳,抹不掉、很難洗、逃不走,就算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也能循著這難聞的氣味找出我,實在是司馬昭之心。


    於是我幹脆毫不客氣地伸手從她盤子裏捏了一塊肉放嘴裏,有意無意亮出手腕上的黃金小球:“我是別的區的,奉命過來找禿鷲,有消息要傳達。”我又指指那把紋樣精美的匕首槍,“地麵上的人沒有權限,隻能給我指路來找你,你為我引薦一下唄?”


    她愣了幾秒鍾,繼續低頭吃飯:“你認識禿鷲?”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迴答,“那你在這裏,一定認識他吧?”


    她自顧自地用調羹將盤子仔仔細細刮得一幹二淨:“先說你是誰。”


    “我才應該問你呢。”我深吸一口氣,爭取了幾秒鍾胡謅的時間,“……鬆梅……”


    “據我所知,潛伏在劇院那個鬆梅已經死了。”


    “……鬆梅給信息引導我來的。”


    “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我真恨自己不是說謊的料。要不是眼前形勢可能還得用到這個女的,恨不得直接動武反而更幹脆利落。


    “鬆梅給了我信息,說有人進入禿鷲的實驗基地,現在已經來了。”我趕緊轉移話題,胡說八道起來,“……有沒有見過一個男的?個子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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