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開了一夜的車,中間在加油站小憩了幾個小時,吃了點東西,在第二日的傍晚,我們到達了邊境的一個邊民互市點。


    我在附近銀行取了些貓鼬資助的資金去兌換了外幣現金,裝了滿滿一背包。介錯說要在邊境最大的那家du場會和,但並沒有說會和的方法,du場隱蔽,就連怎麽走都不知道。茫茫人海,到處都是穿著各異的邊民小販,販賣著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水果和商品。我在一片嘈雜喧鬧中環顧四周,心下不免有些茫然。夕陽映出天邊的一抹晚霞,仿佛爸爸跟我訣別的那一天。


    我們到市場裏吃了晚飯,鐵手岩鷹和方玭在四下裏觀察周圍的人。有很多邊民過來兜售各式各樣的奇特物品,我隨意問了幾句,挑了個能溝通的小販,跟他買了一包煙扔給鐵手岩鷹,順便問小販附近有沒有好玩的地方。小販便問我:“要不要買玉?”


    看到小販神叨叨的表情,我心下明白他說的“買玉”這事決不簡單,看來有戲,便暗暗跟他做了個搖骰子的動作暗示他。小販心領神會,從旁邊叫過另一個中年人,說這個人的兒子就在賣玉那裏打工,可以問問他。在小販的翻譯下討價還價了一番,那人表示可以帶我們過去。過了一會兒,他打電話叫了一個膚色黝黑的年輕男人過來,說這個人叫阿榮,讓我們跟著他走。


    “這是要幹什麽?”方玭低聲問鐵手岩鷹,“買玉?”


    鐵手岩鷹擺弄著手裏的煙,對方玭說:“這地方根本不產玉,怎麽會有賣玉的?這是去邊境du場的黑話,她這是要去鬧事呢。”


    “……是啊。”我感到有些沉重,“一起來嗎?”


    鐵手岩鷹有些無奈道:“這是你跟介錯約好碰頭的地點嗎?如果是必經之道,那不想去也必須得趟啊。”


    我擠出個笑:“是啊,就算不願來我也得逼著你去。”


    阿榮讓我們上了他的車,那是一輛非常老式的轎車,看起來很有年頭了,又小又破,按理說早就應該報廢了。車牌上竟然還是n國的文字,估計是那裏通過海運走si過來的報廢車,連車牌都沒有更換過。阿榮稍微會一點通用語,勉強可以溝通。我讓他帶我們到邊境最大的du場去,他說他家在那邊開了住宿,我們如果不著急離開的話,可以住他家的旅館,住多久都行,每天他會開車來接我們過去,車費和住宿費最後跟du場結清就行了。我又問了一些du場的情況,比如規模多大、工作人員有多少人、多少錢起步、什麽規則、背後的勢力是誰、有沒有放水公司等等,阿榮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有些還互相聽不懂,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許久,車駛上了一條沒有硬化的小道,到處塵土飛揚,兩邊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和田地,中間偶爾立著幾棵高高的棕櫚樹。這條路雖然荒蕪,但來來往往的車還不少,而且車牌五花八門,哪個國家的都有,各式各樣,堪稱報廢車的活動博物館。


    在小道上拐了幾個彎,前方遠遠出現了一個簡陋的檢查站。阿榮說:“你們不能在車上了,必須下去走路。”他便下車打了個電話,一個膚色黝黑但頗有風情的女人從一米多高的甘蔗地裏走出來,阿榮說這個女人可以給我們帶路,讓我們跟著女人走。原本以為女人是阿榮的老婆或是親戚,結果他還跟女人要了錢,把女人氣得罵街。


    這個女人雖然穿著簡單的當地服裝,但身材火辣,還會說我們的語言,自稱童氏秋草。阿榮的車開走後,她向我們之間掃了一眼,迅速鎖定鐵手岩鷹,貼了上去,幾乎是抱著鐵手岩鷹就進了路旁茂密的甘蔗地裏。看得方玭咬著嘴唇好一陣皺眉,我簡直不忍直視,忙拉著方玭跟上去。


    在甘蔗地裏前行了大約50多米,跨過一道橫在麵前的小路,穿過路上鐵絲網的豁口,就算是正式進入了“三不管”地區。走出甘蔗地,阿榮的車正在那邊老遠的地方等我們。


    當我們走到阿榮的車前麵時,童氏秋草仍然抱著鐵手岩鷹不撒開,還開始對他上下其手,方玭已經背對著這邊站得遠遠的了。我擔心這個女人摸出鐵手岩鷹是個ginbile,節外生枝,便上前用力隔開他們,給她塞了一把錢,童氏秋草終於戀戀不舍地笑著離開了。鐵手岩鷹終於長長鬆一口氣,卻沒敢去看方玭。


    阿榮似乎對我塞錢給童氏秋草的行為十分不滿,一直在嘮叨什麽,也不知道是在咒罵還是在抗議,直到也給他塞了錢,他的態度頓時好了180度,說話也熱情了、服務也好了。


    有錢真好。


    想到剛開始帶著昂逃出來那天晚上的落魄,不堪迴首,我簡直也想給遠在大洋彼岸的貓鼬喊聲金主爸爸。


    半夜才到du場區,這邊雖然高樓林立,比邊民互市點要稍微繁華一點,但是亮的更亮、暗的更暗,五光十色、光怪陸離,有種賽博朋克的髒亂感。阿榮讓我們安頓在他家的旅館裏,說第二天上午就帶我們去du場。


    ********************


    我和方玭睡在一個房間。房間很簡陋很狹窄,窗外的霓虹燈閃進屋裏來,窗外的蟲鳴很大聲,不知道哪裏傳來?劇的聲音。身旁方玭的歎息也很大聲,我幾次意識朦朧之際都被她吵醒。


    “怎麽了?睡不著?”我問,“是被那個女人氣到了吧?”


    “是啊……”方玭說,“雖然知道這樣很傻,但還是會生氣。”


    “你很愛他吧?”我想認真地去琢磨一下方玭的心情,可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去理解。


    “對啊,很愛很愛。在我這可憐的人生中,多虧有他在,是他給我勇氣。可以說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我很幸運,在這樣一個冷血的組織裏,能遇見他,所以,為他做什麽我都願意。……你能明白嗎?”


    方玭的臉隱藏在黑暗中,我想象不出她的表情,隻覺得她沙啞的話音十分溫柔。


    “不,我不明白。”我說,“我父母和長官都沒教過我這個。”


    “如果介錯有危險,你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吧?”方玭的語氣仍舊那麽溫柔。


    一聽“介錯”,我的心像是被狠狠紮了一下,隱隱作痛。我撫住胸口那個疤痕,深吸一口氣:“當然不會。對一起工作的同事、而且是過命的兄弟,再怎樣都不能坐視不理吧?”


    方玭笑了幾聲:“真是個小孩。”便轉過身睡覺去了。


    是啊,一直以來都是介錯在幫我、救我、保護我,我卻始終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一樣去拖累他。如果有一天,陷入危險境地的是他,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去幫他、救他、保護他呢?


    ……但是他那麽強,一定不會有這一天的。


    想著,我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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