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麽,我始終有點惴惴不安,心中忐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勁。想在車上睡一會兒,一閉上眼睛就是昂的影子,好像把他們送去貓鼬那裏是個錯誤。


    “昂跟著貓鼬,真的會過得好嗎?”我自言自語道。


    介錯在一旁聽到,“哼”了一聲:“終於後悔沒跟著去了吧?”


    “不。”我搖搖頭,“我不後悔。可是……總覺得……”


    “貓鼬那小子對昂是真的義氣,看得出他確實很器重昂。所以,你弟弟的安全和前途你倒是不用擔心。不過貓鼬這廝走這一步,也沒憋什麽好屁。本來還指望你跟過去能發現點什麽,後來想想……你還不如昂機靈,沒準他比你清醒得多呢。在智商方麵,他倒是比較像飛鷹。因此我也想通了,就你,其實去了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留在這裏幫我擋幾顆子彈。”


    “貓鼬走這一步?”我問。


    “你不覺得,他對ginbile計劃的反應太過強烈了嗎?”


    我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是啊,就用一個借口,貓鼬可是把ginbile計劃的兩個創始人和核心技術人員全給擄走了。如果禿鷲想要幫助頂層決策者繼續ginbile計劃的話,就算他擁有再詳盡的資料,可沒有了人,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釜底抽薪。”介錯說。


    “這是為了壓製禿鷲的ginbile計劃繼續進行嗎?其實總部並不認可禿鷲的ginbile計劃吧?聽貓鼬的語氣,甚至是反對的是嗎?所以,總部那邊……是要收迴禿鷲的分封了吧?”我問。


    “沒準貓鼬就是下來清理門戶的。可對我來說,組織這種東西,怎樣發展都無所謂,不存在都行。可ginbile計劃這種事情還是太反人類。不妨陰暗一點去想,萬一貓鼬野心再大一點,他雖然叛逆還吊兒郎當不靠譜,但他絕不是遊手好閑的二世祖,如果他想要實現的目標跟原有的組織教義格格不入,那麽他會不會想要淩駕於老人們架構的組織之上?如果他想要自他改革,推翻舊有的運行方式,甚至將此上升到國家政治層麵……那他一旦拿到技術和武力,可就收不住了。當然……如果真要到那天,也沒我們什麽事了。”


    “你覺得他所說的斷裂,其實不是說在我們這邊產生的文化斷裂,而是他自己策劃的代際斷裂?”


    他嘴角揚了一下:“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哦。”


    “所以你要我跟他走其實是因為……”


    “但凡你稍微清醒點,就能明白,不能讓這種武器的相關資料被政治利用,非常危險。”


    我一驚:“那你一開始為什麽不阻止這件事?應該直接說服貓鼬,甚至暴力阻止他帶走他們啊!”


    介錯歎了一口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貓鼬過來的原因也許是總部老人們理解的文化斷裂,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實現他自己的這個代際斷裂。所以他才不在乎什麽暗殺我們的黑名單令,反而來保護我們,主動跟我合作,還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我們這些人在他眼裏,沒準就是個笑話而已。當然,你也說了,人家是總部的金主,可能以後還會是組織的最高首領。我又能怎樣?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但不是去當這種所謂救世主。什麽普世價值、什麽政治形勢、什麽人類存亡,又關我什麽事?我一個陰溝裏找飯吃的人,有什麽必要去操廟堂的心?我頂多讓人跟過去看住那兩個活資料,不讓核心技術落到任何一方的手裏,也算仁至義盡了。一介打工的,難不成還能指揮主子?”


    我給他一個白眼:“想不到你還是這種慫人啊!唉,看錯了……別人我不管,要是你敢對李阿姨不利,你信不信我和昂,都不會放過你!”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又打算怎樣?”他看著前方,說。


    我歎了一口氣,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自言自語道:“弱者活得可真是屈辱啊!我要是像你們那麽強就好了……要磨練到哪一天呢?”


    他也一聲歎息:“你怎麽想都好,我不是你這種根正苗紅的大小姐、高層之女。我這種階層的人,或者依附、或者利用、或者妥協……能夠養活自己生存下去,還可以表達自己的意願、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就已經很不錯了。不是金字塔頂端的人,哪有什麽自由可言?那麽多年了,兜兜轉轉,以為比長官強了,就能自由,可上麵還有更高層;以為超越了飛鷹,就能自由,才發現總部也不是什麽好鳥。現在總算能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了,命又被人牢牢盯著……自由了嗎?唉,人近中年,以為自己變強了,結果最終還是要依附於什麽,這才是生而為人最醜陋、最悲哀的。再怎麽往上爬、再怎麽努力,發現在頂層的,依然另有其人,自己的一生,總歸是個被人看的笑話。……所以就會開始想,怎樣的死才是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至今沒想明白。當然,沒想明白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那就好。再怎麽說,我倆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你所謂根正苗紅的是昂,至於我,存在就是個錯誤,沒有身份、沒有位置,被所有人不齒。雖然有家人,卻相當於沒有家人……但我寧願去死也不想妥協,就算要依附於什麽,也要好好選擇對這個世界來說相對正確的事情來依附。當然,我也相信,總有人會需要你、依附於你。”


    “跟我談信仰?”他轉頭看我一眼,“我可是連家人都沒有的人,誰都不信。你信什麽呢?教義?命令?家人?親情?愛情?還是你自己空虛腦袋裏的漿糊?”


    “……要說到我信什麽,我更願意相信時間。所有事情的發展,或變化、或衝淡、或銘記,世界到了什麽時候,自己該做什麽,該怎樣改變……不都是由時間來決定的嗎?你說了也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隻能把握時機,不錯過、不放過,就是贏家。”


    他目視前方,沒說話,仿佛若有所思。


    “而且,”我說,“隻要你保管著我媽媽的心髒,我們就算是家人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緩和下來,近乎溫柔地說:“難道你想做我的女兒?”


    “你……”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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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開出沒多遠,正要轉上高速公路,一輛摩托從後麵疾馳而來,是鐵手岩鷹和方玭。介錯便放慢車速,與摩托並行,降下車窗。


    鐵手岩鷹坐在摩托後座上,說:“l市布下天羅地網來抓捕我們,禿鷲感覺到壓力,怕被牽扯,已經轉移了。”


    介錯問:“目的地?”


    鐵手岩鷹說:“已經出到v國去了,目前在v國邊境的x市。”


    “有渠道出去嗎?”


    “隻能小路tou渡,跟我們走。”說著,摩托轟鳴著轉了個彎飛奔而去,駛上國道,介錯加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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