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我和你說,”金滿山一邊扯著我出寺廟大門。


    一邊和我講:“這佛門和你們道門不一樣,你們道門講究遵從自然,修身養性,而佛門講究的是舍棄。”


    舍棄?


    金滿山繼續說:“他們啊,把什麽欲望,喜好,都當成是貪嗔癡,他們認為人有所追求,是痛苦的來源,他們就斷了這個,斷了那個……”


    “無欲無求,他們認為是解脫。”


    佛門和道門有些東西相同,有些東西不同。


    金滿山和老方丈關係估計很好,替老方丈解釋,和我笑道:“小道姑,今天老圓通的行為,你可別生氣,他覺得他是對你好呢。”


    對,他是勸我舍棄。


    可是有誰真的能做到舍棄?


    金滿山和我說這些,我們已經走出了大坨山寺大門。


    就聽圓通老方丈在院子裏,和那二舅、二姐夫、二威,一家子‘二’淡淡說道:“阿彌陀佛,有事去醫院看病,我不會看病。”


    “您法名在外,誰不知道您的本事?”那二舅急的拍馬屁,“大師,您給看看吧。”


    “萬事有因才有果。”老方丈淡淡道:“你們種了因果,現在找我,有什麽用?”


    “有啥因果呀?”那二舅好像有點不高興,“大師您說這個我不懂,我沒文化,您就幫我二外甥看看病,因果啥的,咱等孩子病好了,咱好好嘮。”


    “迴去吧,我治不了。”圓通老方丈下了逐客令。


    “我說你這老和尚啊,”那二舅憋不住了似得,“你剛才那話,不就是說我家做損了,孩子才有病的嗎?我家做了啥損?”


    “你這老和尚不是該慈悲為懷嗎?啊?你說話咋這麽難聽啊?”


    “旁的不說,你要真治不好,起碼也告訴我們,這孩子是啥病吧?”


    眼瞧著,他們就要幹架。


    老方丈眼眉一挑,“你要是這麽說,我告訴你,你們家孩子被人下厭了。”


    下厭?


    這是啥意思?我還頭一次聽說。


    但聽著就有點毛骨悚然。


    是一種術嗎?


    我還沒搞清楚啥叫下厭,就聽老方丈說:“因果循環,別人為什麽給你家孩子下厭?我告訴你有因有果,就在這兒,你們要多反思自己。”


    “再一個,你們知道被人下厭了,你們能不報複對方?連鎖反應,孽無盡頭。”


    “你報複我,我報複你,反反複複。”


    “所以,施主最好是反思懺悔自己,少去糾纏對錯,誰對誰錯,報複有什麽用?”


    哎呀,我算是聽明白了。


    老方丈的意思是,仇恨無窮無盡?早日放下執念方為上策?


    那一家‘二’認了倒黴吧,然後吃了虧之後,順便再反思反思自己,在懺悔一番。


    哎,他這麽說話,覺得是勸人向善嗎?


    這不找揍嗎?


    誰吃了虧,不生氣?不憤怒?


    生氣憤怒,之後咋反思懺悔自己?


    舉個栗子比喻一下,比如,‘我’閑的揍你個大嘴巴子,你趕緊認了吃虧,順便再反思懺悔一下,為什麽‘我’揍你了?你自己哪不對,之後你再和‘我’道歉,懺悔一下。


    這……是勸,還是搓火啊。


    想的我嘴一抽抽。


    果然啊,我猜的沒錯,那二舅和二舅的二姐夫都生氣了,倆人攥著拳頭就要揍圓通老方丈。


    “哈哈,”金滿山突然笑噴了,低聲和我說:“這老圓通啊,今年87了,年輕時候他就這德行,到處勸人向善,沒少挨揍。”


    這會兒寺廟裏,那二舅,和二舅的二姐夫和和尚們推搡起來。


    “啊?老禿驢,你說清楚?啥叫下厭?幾個意思?憑啥我家吃虧,我家還得認錯懺悔反思?”


    實際上這事兒,和大坨山寺沒關係,又不是大坨山寺和圓通老方丈給下厭的。


    但是這話趕話,仇恨就都集中在圓通老方丈身上了。


    那倆‘二’氣的武了嚎風。


    他倆一個勁兒推搡,和尚們護著老方丈。


    兩邊的人吵吵鬧鬧,那二舅也不知咋就一拳頭掄在老方丈嘴上。


    老方丈頓時滿嘴鮮血。


    寺廟裏的監寺頓時氣急了,監寺沒方丈官大,但在寺廟裏那也是一人之下那麽個人物。


    氣的監寺擼起法衣袖子,就要開幹。


    這會兒老方丈滿嘴血,平靜開口和監寺說,“算了,可靜啊,你犯嗔戒了。他們心中有怨,我能理解,希望他們能心中向善,我這一拳也沒白挨。”


    我要暈死了,我這是不是遇見唐僧轉世了?


    “哎呀小道姑,”金滿山和我一起看熱鬧,那嘴叨逼叨:“你還記不記得,咱和九爺一起鬥黃雙兒那次?最後你給黃雙兒求了情。”


    “那時那刻,你和圓通大師真像!”


    “我呸,”我扭頭就噴他一句:“那是我姑,那能一樣嗎?”


    他翻扯什麽我老底兒?


    黃雙兒到底為啥和戴月眠攪合到一起,我都不清楚。


    老黃心裏黃雙兒有位置,我能讓她不聲不響就被滅了?


    要滅,也得通知完老黃,再決斷。


    畢竟我是老黃徒弟,老黃不是我徒弟,我能擅作主張嗎?自己吃誰飯不知道?


    誰心裏都有一杆秤。


    “對對對,小道姑說的全對,”金滿山嘴像皮筋兒似得,一伸一縮,“小道姑自有小道姑的道理。”


    “哎呀哎呀行了,這是幹啥呢?”這會兒寺廟院裏,那位‘二姐夫’背著他可憐的兒子,眼圈有點紅。


    “在這打啥仗?大師呀,您就不能救救我兒子?醫院給孩子下病危了,我們沒辦法了,才來求您。”


    他這話說的懇切真摯,但老方丈還是搖搖頭。


    但是老方丈眼裏出現了悲憫。


    “剛才對不住了,”二姐夫一看就比二舅有城府有涵養,和老方丈道歉,轉身背著他渾身浮腫的兒子從寺廟門出去。


    他那兒子不知道具體多大年齡了,但這渾身浮腫,看著得200多斤。


    他氣喘籲籲背著,一邊走一邊掉眼淚。


    我倒是沒可憐那浮腫男孩,但我有點心疼他爹。


    原因就在於,我生病時候我爸以淚洗麵,帶著我長途跋涉求生存。


    心裏莫名其妙的,就從他聯想到我爸,可憐心痛。


    “這下厭是啥意思?啥叫下厭?”他背著他浮腫兒子從廟門檻奮力邁步出來,嘴裏發出的聲音抽抽噎噎。


    無窮無盡的無助中,像自言自語,“啥叫下厭?”


    “下厭是古時候叫的,是一種詛咒型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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