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績心情大好,端著燭台湊近了看,笑眯眯的:“何必整日裏喊打喊殺的,本大人心慈手軟,怎麽會殺人呢?”


    “不僅如此,你們要是肯迴答本大人的問題,本大人還重重有賞呢!”


    刺客頭頭:“做夢!我等寧死不屈!”


    林楠績:“傳聞最忠心的刺客都會在牙縫裏□□藥,咬開便可自盡,那為何不死?”


    刺客頭頭:“……”


    這麽問禮貌嗎?!


    林楠績思忖:“莫非尾款沒有結清?”


    刺客頭頭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林楠績與他麵麵相覷,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本大人也隻是隨口一猜。


    林楠績正了正臉色:“你們今晚潛入我府上,就是為了帶走常福?”


    刺客頭頭:“不是,我們是來刺殺你的。”


    林楠績雙臂在胸前交叉:“誰家刺客刺殺主人不去正房偏偏挑了西廂房?別說你靈機一動覺得本官喝多了走錯房間。”


    刺客頭頭臉都青了,有這樣的嗎!


    “我無話可說!!!”


    “那我替你說!!!”林楠績橫眉冷對,指著他的鼻子開罵,“你們一夥人,先是把常福打得渾身是傷扔到我家門口,裝出在懷慶府被人欺壓毆打的慘象,以為本官看不出來?”


    刺客頭頭愣住了,死咬著牙不開口。


    林楠績冷哼一聲:“以為本官入朝不久,看不出來這些門道?懷慶府來京城,憑腳力走官道至少要半個月,就算乘馬車也得要八九天,眼下的天氣,若是八九天都不處理,早流膿化瘡了。”


    “現在你們要將人劫走,是看本官遲遲沒有把他交給刑部,所以才動手吧。”


    “為什麽急著把他交到刑部?想利用他反咬本官一口?”


    “還是你們把他劫走以後,再痛打一通,打到奄奄一息,故技重施,說是本官怕他說漏嘴才要滅口,他拚盡全力逃出生天,到刑部告我一個收受賄賂,串通賊黨,包庇罪犯,是也不是!”


    一群刺客大驚失色:“!!!”


    刺客頭頭的聲音顫抖了:“你,你怎麽知道?”


    林楠績皮笑肉不笑道:“如此說來,又被本官猜中了。”


    刺客頭頭冷汗直流,神情崩潰,失聲道:“你猜的?怎麽可能!你又不是大羅神仙!”


    林楠績彎下腰,半蹲下來,俊秀的眼睛冷冷直視刺客:“如此大費周章地陷害本官,本官倒想知道,那個替罪羊到底是誰,你們竟然拿他給我下套。”


    “本官自認為為人善良,處處與人為善,不曾得罪過人,身上又無利可圖,你們卻百般陷害於我。”


    “你背後的主子,究竟是要害我,還有另有其人!”


    林楠績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忽而用耐人尋味的眼光看著刺客,慢悠悠地抬起手,蒙住刺客的下半張臉:“本官就說,看你格外有些眼熟。本官倒是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刺殺我和皇上的刺客裏,你也在。”


    刺客頭頭臉色慘白。


    林楠績收迴手,站了起來:


    “如此正好,明日我就將你交給皇上。”


    “你是刺殺皇上的刺客,如今又想方設法陷害我,可見你的目標並非本官,而是皇上。”


    “如此一來,思路便清晰了。”


    “你們不是要陷害我,是要陷害當今天子!!!”


    刺客頭頭徹底崩潰,臉色慘白,雙眼無神。


    李岱拍手鼓掌:“好!大人說得在理!”


    西廂房外,站著蔡元禮、鄭永年、王文鶴三人。


    蔡元禮被林楠績的邏輯噎到說不出話來。


    這樣也行?


    好像……確實行!


    如此順理成章,誰能反駁?


    鄭永年默默抬頭,扼腕歎息。


    如此人才,怎麽沒去刑部呢?


    沒逼供,也沒有拷打,這就把話問出來了?


    王文鶴:“二位大人,有何想法?”


    蔡元禮翻了翻白眼:“本官肚子餓了,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上朝處理這樁荒唐事。”


    鄭永年也跟著道:“聞了一晚上螃蟹香味了,光看戲了,可一口沒吃上啊。”


    王文鶴朗聲笑道:“該!”


    第一百章


    林楠績從西廂房出來,對著三位大人行了行禮:“幾位大人,可都聽見了?”


    蔡元禮背著手:“聽見了,這件事事關重大,關係皇上的安危,還是三司共同參與吧,二位大人覺著呢?”


    鄭永年和王文鶴沒有什麽意見,這件事情便就此定下,想要潑到林楠績身上的這盆髒水,終究是潑不下去了。


    林楠績笑逐顏開:“既然是這樣,就要有勞三位大人了,這十名刺客和常福,我派人一並交給蔡大人。”


    蔡元禮冷哼了一聲。


    林楠績又道:“幾位大人等候已久,又未用膳,是在是下官招待不周。皇上特意吩咐,讓下官將聖賜的瓜果和螃蟹交給幾位大人,還吩咐螃蟹性寒,諸位大人莫要多食,保重身體。”


    蔡元禮聽了這話,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老臣拜謝皇上。”


    既然是禦賜的,焉有拒絕之理?


    鄭永年和王文鶴也跟著道:“老臣謝皇上賞賜。”


    鄭永年樂嗬嗬地笑道:“這螃蟹宴,可算是吃上了。”


    送走幾位大人,林楠績一眾人等才打著哈欠入睡。


    ***


    地宮。


    李承看著眼前石壁上刻著的千裏江山圖,麵目隱藏在昏暗的光線當中,。他身形枯瘦,黑暗中看著,像是一具死氣沉沉的屍僵,身上穿著龍袍,手中握著一隻茶杯,茶早已冷透。


    錦衣慢慢走到他身後:“主上。”


    李承慢慢轉過身來,玻璃質的眼眸中透出陰晴不定的目光:“又辦砸了?”


    他手指握緊,將茶杯摔在地上,發出迸裂之聲,在地宮之中尤為刺耳。


    錦衣低著頭:“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上責罰。”


    李承甩了甩手上涼掉的茶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不必了,我親自出馬吧。”


    錦衣“啊”了一聲,“您親自出馬?”


    聞言,李承瞟了她一眼:“你有意見?”


    錦衣:“屬下不敢,恭迎殿下出山。”


    李承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我倒要看看,這個林楠績,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林楠績,屢次壞他的好事,偏偏最後還能安然無恙。李承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將李承銑迷得神魂顛倒。


    錦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承,目露躊躇,沒忍住問道:“主上,我爹什麽時候能迴來?”


    李承掃了她一眼:“快了。”


    ***


    解決了血書的事情,林楠績睡了個安詳的覺。第二天醒來,覺得神清氣爽。


    剛起床,就聽見李岱的聲音。


    “快下來!你這小畜生,竟然敢上房揭瓦,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林楠績在晨光中推開門,就看見李岱拿著個竹竿往房頂上戳。他走出屋子,走到李岱後頭,往房頂上望,就看見先前在巷子口瞧見的貓拖著一尾碩大的鯽魚,正耀武揚威地看著李岱。


    “謔,好大一條魚。”


    李岱憤憤:“早上廚房剛買的,準備給大人燉個鯽魚豆腐湯,誰想一轉眼,就被這貓叼走了!”


    林楠績抬手遮在額前,迎著朝陽看向這隻油光水滑的貓:“一看平日裏就沒少偷吃。”


    “可不是嗎!”


    “愛吃就讓它吃吧,今天做點別的。”


    “啊?”


    林楠績伸了個懶腰:“行了,上朝去咯!”


    有了昨天的證詞和證人,血書一案推進得很順利。查出來確實有替罪羊,但這替罪羊也不是什麽無辜之人,不僅如此,還和宮中有牽連,是個因病托了關係被提前放出宮去的太監,到了宮外,四處結交斂財,被有心之人抓了當替罪羊。


    若不是林楠績早些破局,真等查出來了,這髒水少不得要坐實。


    畢竟他曾經是宮裏的太監,太監幫太監,似乎是天經地義的。


    不管怎麽說,這事與他無關。


    林楠績又能悠哉悠哉地在紫宸殿裏吃冰酪了。


    看到血書一案完美解決,李承銑頗有一種自豪的感覺:“血書一案圓滿結案,想要什麽獎勵?”


    林楠績嚼了嚼軟糯的糯米小圓子:“什麽都不缺。”


    李承銑滿臉神秘:“不,你缺。”


    “不缺啊……等等,”林楠績先是目露疑惑,繼而想起了什麽,“皇上派給我的那個暗衛,荊逐大哥,武力十分高強,還想多借他一些時日。”


    這麽好的氣氛,林楠績忽然提起別的男人,李承銑目露醋意:“本來就是撥給你用的,談什麽借不借的,不過,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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