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澤璽挑眉看她,她這張口閉口一個又一個嫂嫂的,是自動將落昭陽奉為他的太子妃了。


    “她隻是良娣,你不該如此稱唿她。”


    賀允嫵一聽,滿目難以置信,“太子哥哥...就算你真的忘了昭陽,也不必如此絕情吧。”


    幕澤璽抬頭扶額,“你這樣喚她,少不了給她添麻煩,沒半點好處。”


    他又歎了一息,迴想起在攬月堂時落昭陽那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實在懊悔,此事確實是自己氣湧上頭,胡亂發作人。


    賀允嫵見他默然,鼓足了氣道:“我不管!她就是我嫂嫂,就算你把你們之間的事全然忘了,可我記得,從前你是多喜歡她,每了哄騙她,不惜爬國公府的牆,委身做她身邊的小護衛。”


    她一股腦地將所有心裏話全倒了出來。


    幕澤璽越聽越糊塗,賀允嫵所述的版本是他第一迴聽,這些事情也實在太荒唐了,堂堂當朝太子,怎麽可能隨處爬牆,更何須大費周章地去討好誰。


    他帶著疑惑問出口,“難道落昭陽不是母後替我選的良娣嗎?不是因為她命裏有鳳相才被選中入的東宮嗎?”


    他一連問出口,賀允嫵乍然道:“當然不是了,當初可是你自己設局,威逼利誘才讓昭陽嫁與你的,母後勸不動你,才陪你做了這出戲。”


    幕澤璽訝然,心裏頭生出一股莫名沉悶和痛意。


    莫非他夢中的那個女子不是別人,就是落昭陽。


    難道自他醒來之後,聽到的那些話都是有人刻意為之。


    賀允嫵怕他不信,續說著,“連打小跟在你身邊的丁茂和丁勇也可以作證的,當時他們兩個就在國公府。”


    幕澤璽這才迴過神來,“丁勇、丁茂?”


    這兩人的名字他好像聽過,棠夢萊曾說過,這兩人在他昏迷時被派去西境為衛大將軍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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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攬月堂內,落昭陽失魂落魄地垂眸看著桌上的佳肴發呆。


    清婉在一旁著急,替她布菜,“姑娘...這一天裏也沒吃什麽東西,好歹吃些,身子才熬得住。”


    落昭陽實在沒胃口,擺了擺手讓下麵的人都撤走。


    身子沒來由乏悶,她轉身正想去軟榻上躺著。


    青袖稟道:“姑娘....外頭來人了?”


    落昭陽神色倦怠,幕澤璽禁了她的足,她出不去,但沒說別人不能來看望她。


    莫不是落宏日來了,她一下子起了精神,眼眸微亮,“快請到殿中。”


    待她簡單收拾了下,去到大殿上。


    溫武儒正在殿中候著。


    落昭陽見到他時,麵上微訝。


    溫武儒起身拱手,禮數周全。


    這倒是他第一迴上門拜訪,落昭陽心裏驚訝,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溫統領找我有事?”


    溫武儒似乎被她的直接愣住,停頓了片刻,笑道:“原先是來東宮找太子爺議事的,爺不在...又聽見良娣身子不適,便來瞧瞧,我同良娣也算得有些交情。”


    一聽溫武儒談起交情,她才想起來,如今落宏日是在侍衛營中當差。


    這侍衛營可不就是溫武儒的天下嗎?跟自家弟弟的領導搞好關係可是第一要義。


    她對清婉道:“還不快讓人看茶!”


    溫武儒見她眼角泛紅,雙唇仍微腫未消。


    他心中一抽,問道:“良娣身子安好?”


    他在侍衛營時,無意間聽了賀允嫵和落宏日的牆角,太子失憶的事情,宮中知道的人不少。


    如意畫館一事,加上外頭對落昭陽的種種傳聞,太子莫不是信了那些人,心存芥蒂,發作了她?


    落昭陽起先不明他話中緣由,隻笑著說自己一切都好。


    第二句話便開始旁敲側擊落宏日如今在侍衛營是否一切都安好。


    她這兩三句話一應皆有落宏日的名字,溫武儒自然也聽得出來。


    他笑道:“良娣多慮了,宏日當差向來安分謹慎,不會有差池的。”


    落昭陽聽他這一提,心裏頭也放心了不少。


    溫武儒抬眸凝視她。


    不過幾日,落昭陽瘦了一圈,原本就小的巴掌臉又消瘦了幾許。


    此時未施粉黛,素淨的臉上略帶幾分憔悴,薄霧濃雲籠罩著,不見半點晴朗。


    他眼眸深沉,不禁道:“太子如今什麽都忘卻了,怕是沒有從前那份容人之量,良娣今後有何打算。”


    落昭陽心中一滯,彎眉默然,方才一氣之下和幕澤璽爭吵,一氣之下說出口的話還在耳畔邊盤旋著。


    溫武儒思考了片刻,朝落昭陽遞了一個眼神。


    她會意,讓一旁伺候的宮女們退下。


    “溫統領有話要說?”


    溫武儒這才低聲開口,“若良娣真的不願留在東宮,我倒是可以盡一份力。”


    落昭陽麵上神色悵然,冷靜過後,她想離開的心倒也沒那般強烈了。


    見她猶豫恍然,溫武儒倒也沒再多問下去,正俯身行禮退下。


    落昭陽喊住了他,心中的顧慮和盤而出“溫統領,我如今確實有事相求。”


    ****


    夜色濃墨,星光點點,清風卷來幾絲幽冷的涼意。


    幕澤璽從尚書房迴來,不知怎的一路走到了這裏。


    福喜這一整天都是心驚膽戰的,默不作聲地在他身後跟了一路,生怕說了什麽話惹惱了這位爺不高興。


    幕澤璽忽地頓下了步子,一抬頭,眼前四方的匾額高掛。


    他今日一天滿腦子都是賀允嫵說的那些話以及上午落昭陽那悵然的眼神,心裏是說不上來的煩悶。


    福喜抓了抓頭發,心裏頭兩個小人正在不停掐架,自己這是勸道好呢,還是不勸好。


    幕澤璽麵色平靜,心中卻幾番思慮,“福喜,你說我今個白天是不是太衝動了,她也是解釋了的,倒像是我不依不饒。”


    福喜一聽,心裏立刻掂量清楚,笑嘻嘻道:“良娣性格是強了些,聽不得重話,爺這幾番話都是在氣頭上泄出去的,難免不好聽,良娣生氣也是情理,說句大不敬的話,那就各大五十大板,誰也不得理。”


    他瞅了幕澤璽一眼,戰戰兢兢道:“但...良娣定然是看重爺才會如此的,爺既然順路到了攬月堂,不如就進去瞧上一瞧?”福喜一兩句話利索地將台階鋪好,就等著幕澤璽順勢下。


    他心中動搖,望了望院子裏頭,多番遊移不定,“夜了,她會不會已經歇下了?”


    福喜害了害聲,“爺忘了,落良娣向來晚睡晚起。”


    他彎起眉鋒,問道:“她竟連晨昏定省之禮都不知嗎?”


    心中開始懷疑賀允嫵話中的真實性,這樣不守禮的大家閨秀,自己從前到底是如何喜歡上。


    他長歎一氣,終究沒擰過內心的惦念,傾身踏進了攬月堂。


    實在不巧的是,落昭陽今日乏悶,一早便梳洗上了床榻。


    屋外傳來底下人的通報人,她仍賴著不肯起來迎接。


    待幕澤璽進了內室,她聽叫厚重的腳步聲,這才眼皮沉重地爬起身。


    剛一睜開眼眸,幕澤璽儼然站在自己麵前,她嚇了一跳,夾雜著起床氣一並發了出來,“太子爺大晚上的是來找我吵架的嗎?”


    她未來得及梳妝,發頂上頭發微翹,睡眼朦朧,臉色粉潤,上身隻著輕薄的一層紗裙,半個身子仍留在溫熱的被褥中,卻隱隱約約透出凝脂雪白的肌膚和姣好的身姿。


    嘴上言語雖涼薄,但染上了將醒未醒的軟糯嬌媚,直擊人心魄。


    他唿吸悄然一泄,竟差點有些被勾了去,他急急咳了幾聲掩飾。


    隨口道:“這個時辰難道不是來找你侍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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