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昭陽晃蕩在紅牆白瓦下,舉目望去,她已經是第三次走到這裏了。


    她引手狠狠抽了抽自己的額頭,方才尋借口從席上退下來,怎的忘了先把路徑弄明白了,這東宮到底是在哪個方向。


    她小臉扭作一團正苦惱著,一位公公捧著圓盤從這邊而來,“這位姑娘可是迷了路。”


    落昭陽忙道:“正是...我正尋東宮的方向,可以勞煩公公帶路嗎?”


    一開口,又她深感不對,她一個進宮入宴的姑娘想去東宮,別人難免要起疑。


    那公公眯起眼,竟二話不說領著她就去了。


    金雕玉砌宮宇下,公公帶著她繞到了後門處,“姑娘從這處便能進去,往偏側的院子去,就到了。”


    落昭陽道了謝,徑直入了東宮。


    院內一片靜謐,綠柳周垂,落昭陽剛邁了幾步路。


    “是誰!”院子亭台中央,有位男子背對著她,身材高大頎長。


    落昭陽一聽這聲音,眼眸一笑,“幕澤璽....是我。”


    頃刻之間,幕澤璽身軀一震。


    他隨即邁著急促的步子而近,雙眸滿是詫異震驚:“你...怎麽在這裏。”


    落昭陽垂目看著他袍服上的九蟒圖紋,“你這衣服....”


    幕澤璽心裏一緊,大腦快速想著怎樣哄騙她。


    “你也太放肆了,敢穿你主子的衣服,該不會是和太子扮cosy?”


    幕澤璽心虛地咳了咳聲,“這是太子屬意。”


    落昭陽也不再同他玩鬧,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上迴的傷沒事了吧。”


    幕澤璽拉住她不安份的手,聲音微啞,“你...別亂摸。”


    兩人正拉扯著,福喜闖進院子,“太...”


    話還未出,幕澤璽出口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


    話一出口,掩飾般補了一句,“若太子在,定會不高興。”


    福喜一臉懵然,看著不知從哪來的姑娘和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太子。


    他拭了拭汗珠,急忙道:“皇後娘娘和衡王殿下正往這院子來。”


    她大驚,“完了完了,衡王看到了,該怎麽想。”


    幕澤璽急道:“快...帶著她出去。”


    福喜慌道:“殿下,衡王的人都堵在了門口。”


    幕澤璽一臉黑沉,“你自己想法子。”


    福喜忙領著落昭陽至牆角處,半蹲下將掩住狗洞的幹稻草拿開。


    “委屈姑娘了,如今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


    她從狗洞裏爬了出去,抬頭望了望四方的天,這又是哪裏?


    她憑著記憶走進一座宮殿,見上方匾額刻著南暖閣三字,笑道:“應該就是這了。”


    她剛一走近,屋內傳來好大一聲動靜。


    她滿腹狐疑,輕邁步子靠近。


    屋內的女聲嬌中帶厲,“事情辦得如何了?”


    男人低躬著身子,沙啞道:“迴郡主...已經辦妥了,虎符的圖案以及京中地圖皆已送至左西。”


    落昭陽竦然一驚,眼睛睜得渾圓,這郡主...住在燁朝皇宮的隻有一位郡主,那便是左西和親而歸的隨親王之女賀瑋然。


    聽說兩國紛爭欲起,這位郡主因左西王去世,得令迴奉京守寡,卻在這裏算計自己的娘家。


    她俯身貼耳,隱約望見屋內那女子眼瞳竟是湛藍色,底下係統標簽僅有一半,另一半她看不清,她努力把身子往前探,想看清,卻一不小心一腳跌進一旁的草叢中。


    屋內停了動靜,落昭陽麵上焦亂,咬唇忙爬起身跑了出去。


    男子跑了出來,撿起地上的花鈿,“郡主,方才有人偷聽...隻怕我們的計劃...”


    幕瑋然也緊跟著出來,神色一沉,“南暖閣是冷宮,宮裏的人向來避而遠之,一貫是繞道而行,怎麽會有人來這。”


    她略一思忖,“今日是皇後宴請官眷的日子,你去查查是哪個不要命的小姐。”


    落昭陽剛跑出沒多久,福喜就從轉彎處冒了出來,他急道:“我的小主子,你往哪跑去。”


    落昭陽嚇得全身直冒冷汗,“沒事,我就找不著路了。”


    福喜引著她迴了東暖閣,隔得遠遠的,她便看見賀承衡站在廊前。


    心裏嗚唿哀哉著,今個到底是怎麽了。


    她踱步而去,恭敬行了禮,賀承衡湛黑的深眸中晦暗不明,“落姑娘這是上哪去。”


    她眼神閃躲,“剛剛有些胸悶,就出來走走。”


    賀承衡望著她那一雙眸子別有意味:“本王方才在東宮清苑處瞧見一位姑娘同落姑娘身形相似,本王還以為是你。”


    她心虛著,急忙出口,“沒有...王爺肯定是看錯了。”


    盛暖從殿中探出個頭來,“昭陽,快進來...”


    落昭陽求之不得,忙道:“那我...先進去了。”


    賀承衡望了望她漸去的身影,雙拳緊擰,心裏煩悶無比。


    盛暖拉著她的手歸了席,笑道:“沈家姑娘正在奏琴,可好聽了。”


    落昭陽視線掠過,沈詩笙正在撫琴,清泉般婉轉連綿的琴聲環繞全場。


    這席上隻有各家的小姐,夫人們均去了寧和殿拜見太後。


    琴聲一落,眾人皆稱讚,盛暖挑笑著,“這沈姑娘可是奉京城內數一數二的才女。”


    沈詩笙勾唇,對上盛暖的視線,好整以暇看著她,“聽聞盛姑娘才氣過才,不如也表演一二。”


    盛暖瞧著殿上擺放的各類樂器,擺了擺衣袖,大大咧咧道:“我哪懂這些。”


    席上竟一陣掩笑聲而出,落昭陽抬頭瞅了沈詩笙一眼,這姑娘心思可不一般。


    沈詩笙挑了挑眉梢,“我記得盛姑娘劍術極好,不妨舞劍。”


    盛暖笑了笑,“這不也沒劍嗎?”


    話落,皇後同衛已走進殿內,皇後看起來心情尚佳,“各家小姐們,這是在討論些什麽?”


    沈詩笙嘴角上揚嘲諷的弧度,率先答道:“盛小姐想為我們表演舞劍,一展颯爽英姿。”


    皇後起了興致,“當真...”


    落昭陽看著沈詩笙一招又一招使勁,心裏梗足了氣,起身落落大方地朝皇後行了一禮,莞爾道:“既是要舞劍,那尋常的劍恐也入不了皇後娘娘的眼,衛將軍身上的佩劍,我瞧著是好物,不知可否讓我們開開眼界。”


    皇後側眸睨了落昭陽一樣,身邊的丫鬟立刻傾身附耳說了一句,皇後了然,這就是大長公主極力想為衡王搭上線的落國公府千金。


    盛暖咋舌,雙眸不解望向落昭陽,她平日不是最不喜歡自己招搖的嗎?這會怎的上趕著讓她表演。


    衛已麵上不動聲色,眼底起了的那一絲波瀾,卻被落昭眼捕捉得分明。


    他未答話,雙手將佩劍奉上。


    “臣,不敢擾了娘娘的興致。”


    盛暖取了劍,踏著微步,挑劍躍起迴旋,細白手臂無意間露出了一寸,膚白賽雪,身上的羅裙紛飛搖擺,飄逸曳拽,增生了一股輕靈之氣。


    落昭陽看得盡興,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身邊的宮娥適時而來,替她添茶,她望了望四周,眸中不明,“你什麽時候來了,清婉呢?”


    宮娥答道:“這兒由我們伺候便夠了,姑娘的丫鬟在後頭吃茶歇息呢。”


    她點了點頭,端茶淺飲。


    衛已竟有片刻的失神,她功夫一般,但劍舞得極好,招式花樣想必都是練過的,自己向來見她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也有這般娉婷動人之時。


    一旁的沈詩笙臉色一沉再沉,絞著手上的帕子,心緒一動,帕下的手捏緊了手腕處的珊瑚手串,用力一扯,一顆顆圓潤珠子滾落至地上。


    盛暖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向後傾倒,險些跪坐在地上,霎那間劍鋒擊地,她就著力扶穩身子,快速收迴了劍。


    落昭陽捂了捂胸口,眼中的驚懼褪去。


    皇後笑臉盈盈,讚道:“舞得真好。”


    可轉眼間變了臉色,對著宮娥道:“不過...這哪來的珠子,險些絆倒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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