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澤璽麵上波瀾不興,微半眯著眼睛,喃喃道:“嗯,確實挺酸的。”


    幾日後,大長公主府中。


    院內繁花似錦,亭台假山,翠竹扶風,更甚有碧玉雕刻成的牆麵,一片奢華景象。


    落昭陽坐在女席一角中意懶心慵,不由嗬了嗬哈欠,惺忪的兩隻眼皮在打著架,她搖晃了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


    她今日一早便起來裝扮,一身蘇繡月紋紅錦裙,又特地請了梳頭娘子為她梳了個朝陽疊鳳飛髻,豔麗嫵媚。


    方才一進府中,便引得不少目光注視,落昭默想,莫非慕澤璽說得沒錯,衡王真喜歡這種風格的。


    清婉見她星眸半睞,忙上前推了她一把,“姑娘,快醒醒,雅集會就快開始。”


    落昭陽引手揉了揉眸,小聲嘀咕道:“盛暖怎麽還沒來。”


    話一落,盛暖就提著裙裾姍姍來遲,對著主位的大長公主恭敬地欠了欠身,斜眼瞥了見落昭陽所在處,樂嗬著踱步而來。


    盛暖撿了落昭陽身旁的位子款款落坐,下一秒便原形畢露,她用胳膊肘撞了撞落昭陽,小聲道:“我聽說一會衡王要來,求了我娘好些時候,才許嬤嬤跟著我來呢,你不是傾慕他許久了嘛,有這個機會,你肯定得千方百計的來。”說著,還不忘瞥了眼,她身後站立威嚴的嬤嬤。


    落昭陽攏了攏衣袖口,困倦道:“可我都來老半天了都沒瞧見。”


    說曹操曹操便到了,一位玄雲紋袖黑袍服男子緩步而來,身軀凜凜,腰間的白玉佩飾發出幾聲碰撞,他眼睛都懶得抬一下,踱步至首位席坐下,惹得場內女席客一陣轟動。


    落昭陽不禁擺首,“嘖嘖嘖”了幾聲,這人設太高傲了。


    盛暖見她陰陽怪氣的,腦袋瓜子湊了上去,“昭陽,你搖頭搖個什麽勁。”


    落昭陽望了望四周,絡繹不絕的交談議論聲,無非都是拍衡王的彩虹屁,她認真的評價道:“你瞧瞧,就這氣勢,這粉絲量,這才大男主應該有的待遇。”


    長公主側過身子,輕聲對衡王道:“你怎麽才來了,大家可都等著你呢,這滿座的貴女,衡兒可好好挑一挑。”


    長公主當年為了鞏固夫家的勢力,特地擇了不少美人進獻給當今陛下,其中便有衡王的母親栗妃,而衡王也是她看著長大的,長公主有意扶持衡王,助他上位。


    衡王看這滿院景象,女客席上的貴家小姐們,個個衣裳華麗,不緊蹙了蹙眉,“姑母,如今前線戰事吃緊,蠻夷尚未驅逐出境,父皇更為此焦頭爛額,我哪有心思想這些。”


    大長公主噙了一個笑,悠悠道:“我這為的是誰,如今太子羽翼漸豐,你呢....卻處處被壓著一頭,竟連戶部的差事都給丟了,我若再不挑一位尊貴的耀門之女來為你助力,你今後如何能扶搖直上。”


    衡王一聽長公主提及太子,衡王唇上一抿,下頜緊繃,視線終落到女席上。


    長公主欣慰地遙笑著,提聲道:“大家都久等了,既是雅集會,大家便開始賽詩吧。”


    長公主身邊的管事上前一宣賽詩的題目,便有丫鬟們上前將筆墨紙硯送上桌案。


    落昭陽一手抓著狼毫,一手壓著宣紙,正冥思苦想著,卻遲遲沒有下筆,抬眸不禁瞥了盛暖一眼,盛暖竟連提筆都懶得。


    她腹誹道:“這副本竟還要考試,幸好自己做足了功夫。”


    裙子隱在桌案下, 她趁著滿座賓客提筆書寫時,快速垂目翻了翻裙裾間,總算瞄見了一首牽強合題意的詩句,忙抄寫上去,交了卷。


    她心虛般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關鍵時刻,還是靠小抄保命。


    待時辰到了,在場女席的卷子都被一一收去,進入了中場休息環節,眾人的案桌上也都擺上了各色的糕點小吃。


    長公主輕擺了擺手,示意丫鬟把卷子呈到衡王麵前。


    衡王粗略地看了幾眼,不耐煩道:“都是些平庸膚淺之作。”


    長公主隨手拿了幾張一瞧,指著落昭陽的卷子道:“這位閨秀字倒是寫不錯,方中見圓又帶著渾厚遒勁,就是詩確實俗庸了些。”


    落昭陽練過幾年的顏體,字還是拿得出手的。


    長公主見衡王眉峰微擰,笑道:“你既覺得不滿意,不如你來定題。”


    衡王慵懶地往椅背一靠,“光是賽詩可沒意思,不如我添個彩頭,來場飛花令角逐。”


    長公主聞言,提起了興致,揚笑道:“這倒是有意思。”


    衡王從腰間取下一枚通透無暇的佩玉,麵色寡淡地隨手扔進了托盤中,“這便是贏了的彩頭。


    長公主笑盈盈道:“若是對的好,我還有賞,便由衡王指定在場的人進行角逐。”


    女席上已經引來了一片躁動,大家紛紛躍躍欲試,隱有各家姑娘交頭接耳的攀談聲,“這可是衡王殿下的貼身之物,若是拔得了頭籌,一定能贏得衡王殿下的青睞的。”


    落昭陽慌張地引手抓了抓發髻,“不是吧,這還有課堂提問,真是要了她老命了,”她一手捂緊了臉龐,深怕被提問。


    衡王目視女席位,落昭陽位居左側紅衣襲人,在人群中十分的搶眼,奈何她側手把臉捂得嚴實,衡王不悅道:“庸脂俗粉。”


    話音落地,他起身提聲道:“邊疆此時天寒地凍,將士們行軍艱難,那便以‘寒’為題。”


    衡王抬手指了指右邊一側的女席,“由這邊開始。”


    落昭陽舒緩了一口氣,緊張緩緩褪去,把遮臉的手也放了下來,視線全集中在眼前的龍鳳金盒攢龍盤碟上,眼睛微冒著一絲光,吞咽著口水,她望了望四下,貴女們全都踴躍發言,應當沒有人注意這邊。


    衡王臉上興致缺缺,都是些隻知風花雪月和景致山水的詩詞,毫無意思。


    他別過臉,看向了左席,落昭陽正伸出手去抓案桌上的蜜餞甜棗八品,眼底一片靈動狡黠。


    衡王先是微怔,隨即勾了勾唇角,這種場合哪家的姑娘不是正襟危坐著,便是想著如何一展風頭,這光顧著吃東西的深閨淑女,他倒是第一迴見。


    他遞出手,指了指落昭陽道:“這位紅衫姑娘接下一句。”


    在場賓客聞言,皆目光投向落昭陽那處,她身子一頓,目光茫然地抬起,手上還攥緊的蜜餞忽的掉落了地下,她環顧四周,滿席上唯她自己一襲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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