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克薩斯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陰暗黏濕如蛛絲般的視線。


    他仍舊垂眸,壓下那些似有似無的蛛絲般的想法,若有所思的目光投注在筆記寥寥無幾的牛皮紙張。


    上麵的內容是他最近一直重複做的那個夢。


    夢的內容稱不上什麽古怪離奇,隻是和之前的預言夢很不一樣。


    因為它全程隻有聲音,或者說他在夢中的視角是空無的,既不是全黑,也不是全白,反而是那種混沌的,一片朦朧的。


    就好像是……閉上眼睛時所產生的荒蕪感。


    修長蒼白的指尖無意識的輕敲桌麵,發出一聲聲細微的響聲。


    阿布拉克薩斯靜靜地坐在那裏。


    直到現在他也依舊記得那種感覺,那種仿佛被什麽東西揉碎了意識,連同靈魂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森寒至極的深淵之穀。


    僅存的一絲意識像是被抽離出來,與身體失去了聯係,被一股力量緊緊纏繞、包裹,最後凝固成一個微小的光點。


    在夢中,他摸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時間也如同被定格般,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也那麽的寒冷……


    除了一道偶爾會出現的聲音。


    那道聲音在無盡的虛空中響起,仿佛來自某個遙遠的地方,卻又如此清晰,近在咫尺。


    聲線很好聽。


    低啞暗沉,像一陣低沉的風,輕輕地吹過冰封他的極寒之穀,來到他被凝固的破碎世界。


    即使在偶爾的嘈雜聲中,那道聲音也能夠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同時也很熟悉。


    是的,熟悉。


    那是裏德爾的聲音,隻是比現在的他還要低沉一些,多了一絲成熟。


    就好像那是幾年後,已經長大了的裏德爾的聲音。


    出於之前的預言夢,阿布拉克薩斯對此接受的十分迅速。


    甚至還將所有記得的信息記錄下來。


    不過十分遺憾的是,很少,非常少。


    他甚至隻有一個十分模糊的印象。


    如果非要他形容一下,大概就是在一片虛無縹緲的極寒之地,明明對外界沒有任何感,連同時間也被凝固了,卻偶爾能聽到某個低語輕和的聲音。


    甚至可以說溫柔,有些像眷侶間的情語軟言,似乎是在跟夢裏的自己低聲細語的說著什麽。


    可仔細聽去,卻又更像是自言自語,仿佛隻是單純的想要訴說什麽,並不期待他的迴應,就好像他知道夢裏的自己根本不會理他一樣。


    阿布拉克薩敲擊的指尖驀然停止,一個極其瘋狂的念頭忽然湧入腦海——也許夢境中那個時間線的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不……


    不對!


    他很快否認這個想法,如果他死了的話又怎麽可能聽見裏德爾的聲音?


    所以,不應該是死亡……


    更像是……


    阿布拉克薩斯指尖微縮,對這個即將冒出的想法感到一瞬念的不可思議,但不可思議之後更多的是怔愣。


    虛無的空間,凝固的時間,極寒的深淵……


    這一切看起來更是被封閉在某個未可知的森寒空間。


    那裏時間不會流逝,空間不會變化。


    再加上極冷的溫度,看起來就像是被冰封了。


    灰眸顫了一瞬,漠然的湖麵掀起層層波瀾。


    直到掌心隱約傳來一陣刺痛,阿布拉克薩斯頓了幾秒才低頭看去,發現不知何時那裏竟然染了一抹紅……


    片刻後,阿布拉克薩斯才伸手擦了擦,他擦的很慢,很仔細,也擦了很久。


    誰也不知道,靜默的這段時間他想了什麽。


    漸漸的,眼裏的所有波濤洶湧也全部歸於寂靜。


    誰又能確定這個夢的場景一定會發生,或者它已經發生,這不過是個模糊不清的夢而已……


    最後,阿布拉克薩斯抬眸時,眼底已然變得淡漠。


    “砰——”


    有什麽東西掉地上了,恰好讓此時的阿布拉克薩斯有了轉移注意力的對象。


    他也不得不轉移自己的注意,潛意識告訴他,有些東西,現在還不能出現。


    他看過去——一個不知名的男士正站在恩.薩克斯麵前,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他看見一向乖巧的小狗露出十分冷漠的表情。


    “……恩,那些年少無知的事都過去了,我們為什麽不能重歸於好?”


    他聽見那人說出了這句話。


    恩.薩克斯視而不見繼續翻書。


    “為什麽?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究竟還要怎樣才能接受?難道那些事情就不能忘記嗎……我已經認識到我的錯誤了,可我那麽做也不過是為了不被他們欺負……


    你知道的!那個時候……


    隻有……隻有那樣才是正確的……”


    阿布拉克薩斯煞有介事的聽著那人單方麵的交流。


    這幾句話,雖然沒頭沒尾,可結合他對恩.薩克斯的某些了解,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那人的身份無非是曾經欺辱過恩.薩克斯的人,看這樣子,而今又試圖祈求恩.薩克斯的原諒。


    抬眸,觀察恩.薩克斯的表情。


    冷漠的小狗看上去有些生氣。


    而那人還未察覺,依舊自說自話著。


    而後,阿布拉克薩斯眼神微動,他這時才注意到恩.薩克斯的手纏了繃帶,臉上也有一些幾乎快要消散的淤青。


    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和人打了一架。


    然而,恩.薩克斯的性格絕不會這樣魯莽,所以是怎麽迴事?


    阿布拉克薩斯心裏升起一絲疑惑,很淺,卻也莫名強烈。


    因為,一個極其有可能的想法下一秒在他腦海緩緩成型,一雙猩紅色眼睛一閃而過。


    他望著恩.薩克斯,靜靜看著他,似乎是在盯著他的臉。


    然而,仔細去看那雙灰色眼睛,卻又能夠發現沒有聚焦,就好像是透著眼前之物想到了什麽。


    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斂眸暗了一瞬,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再度抬眼,已是毫無波瀾。


    他的視線再度投注到恩.薩克斯的身上,隻是這次卻有了聚焦。


    他注意到他麵前有一個盒子,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試圖求和的那人送來的。


    隻是……


    視線緩緩掃視,那盒子看起來簡潔樸素,怎麽看都像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東西,拿它來當求和禮物,未免太過不放在心上。


    如果是作戲……


    連表麵功夫都不願意敷衍,要麽愚蠢自大,要麽根本不在意。


    這些想法幾乎在阿布拉克薩斯看到盒子的一瞬間就閃現,但很快被他拋之腦後,畢竟再怎麽樣也與他無關。


    他聽著那人陸陸續續的發言,眉眼有些散懶,眼神也透著輕慢。


    倒是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蠢貨,如今乍然一出現,還有些新奇。


    於是,他也難得的有了絲耐心靜靜欣賞眼前的好戲。


    “如果你還是不想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隻是……隻是你能接受我的禮物嗎?這樣,我至少還能好過一些……”


    那人說著就把恩.薩克斯麵前的盒子打開,露出幾塊看起來還不錯的點心。


    “這是……我親手做的,失敗了好幾次才成功……我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任何一個人…你是第一個,所以你快點吃一口…”


    他看著恩.薩克斯,眼底是顯而易見的傲慢和輕視,仿佛極其自信他一定會接受自己的禮物一樣。


    就好像那可是他親手做的,這麽大的榮幸,他恩.薩克斯又憑什麽不接受。


    而實際卻是恩.薩克斯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揮手掃過,盒子裏的東西全部散落在桌。


    “你!太過分了!”


    “為什麽要弄灑?我這麽辛苦給你做的!”


    尖銳刺耳的質問聲讓阿布拉克薩斯微微皺眉。


    與此同時,一旁的阿道夫也無聲的哇哦了一句,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好戲。


    果然,巫師呐,還得要多出去見見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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